墨沉舟与秦臻言归于好。
不,应该说在秦臻的心中,一直都没有不好过。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墨沉舟在胡思乱想而已。而在这之后,便是一场盛大无比的双修大典。
其实以严卿与墨引凤的身份,并不够资格举行这样的大典。可耐不住贺清平喜欢严卿,一心要为严卿做脸,向整个宗门透露一下他对严卿的看重之意。因此竟然以一宗掌教的身份,积极地主持起了这场大典,只令墨九天都带了几分的受宠若惊。
当然,宗门内也有不少的弟子暗地里说酸话,可是到底因墨家如今势大而不敢高声,又兼贺清平确实看重严卿,嫉妒之外,却也带了几分的羡慕。
而这一日,墨沉舟却是默默地站在墨九天夫妇的身后,看着那一双璧人牵着手缓步而来,心中却并没有感觉到那样的难受,然而是几分释然。
这一世,她的妹妹是这样的幸福,而那仿佛梦魇一般的前世的记忆,终于在墨沉舟的脑海中慢慢地褪色,化为虚无。
朝阳宫前升起了无数的灵光,灵光之中无数的琼花落下。而众人瞩目的是,那本就美貌无比的少女的嫁衣上,两道火红色的凤凰虚影在环绕着少女交错飞舞,映得她的面庞更加的艳丽。
严卿牵着墨引凤来到墨九天夫妇的面前,两人一同跪倒在地,恭敬地拜了下去。墨九天还自持身份不动,沈岚却是早就红了眼眶,强忍着等到二人三个头磕完,便急忙伸出手来讲二人扶起,看着眼前这两个她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好,好,好。”
之后方强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也要好好的过日子。”
墨引凤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严卿的面上,闪过一丝心疼,却还是低声应是,这才带着墨引凤来到沈磊、唐天风、墨沉舟的面前,这一次却是施了一礼,之后方说道,“这些年,师兄师姐一直待严卿如同亲弟,这份恩德,严卿永生难忘。”
“本就是一家人,师弟说这些倒是见外了。”沈磊便笑道,“不过今日之后,咱们的小妹妹可就交给师弟了,若是待她不好,别怪师兄没将此话说在前头。”
唐天风却只是笑。这些年严卿将墨引凤放在手心里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当然知晓沈磊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然而见得严卿依旧郑重应下,却还是有些诧异。
而墨沉舟却是沉默了许久,之后在严卿的目光中慢慢说道,“师弟的感情,我向来都不曾疑过。身为姐姐,惟愿你二人琴瑟和鸣,一生恩爱。”其实在一开始,墨沉舟就一直对严卿另眼相看,这其中不仅是因为他的天分,更多的,却是严卿待墨引凤的心意,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地没有改变,便是墨沉舟,都不能不道一声佩服,而在她的眼中,也只有严卿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妹妹。所以这一路她虽然和严卿争锋发坏,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二人拆开。不然以墨沉舟,还收拾不了一个金丹期的小子不成?
严卿却是知晓这些的,如今却是一揖道,“当年若不是师姐,严卿也不会有今日。师姐再造之恩,严卿铭记在心。”
墨沉舟却是笑了一声,与严卿对视了一眼后偏过了头去。
他二人的心中,都对对方另眼相看。可是这份心意,却也阻挡不了对墨引凤的争夺。从前是这样,只怕日后,也不会改变。而近日众目睽睽之下墨沉舟的一席话,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罢了。
而之后,便是贺清平将一双环佩交到二人的手上,看着二人将指尖咬破,逼出精血各自在环佩上点了两点,而这环佩上两人的精血交融的瞬间,墨沉舟便见到两道交缠的血光冲天而起。而在冥冥之中,墨沉舟就反复感觉到在此刻,严卿与墨引凤的气运似乎相连在了一起,心中便对这双修大典多了几分重视。
当初,她不过是以为这就是一场仪式罢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真的能够沟通天地。
而见到这两道血光,贺清平方露出满意的表情,之后却是大声道,“礼成!”
随着他的这一声时候,在场的无数弟子便闻得不知从何处而起的仙音响起,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了令人神魂一清的香气,而此时,众人便见得朝阳宫前的一座青铜大鼎突然一声轰鸣,之后一道气流冲天而起,之后众人便见得那气流之中,就带着不计其数的灵丹,之后那些灵丹竟仿佛落雨一般向着众人而来,慑于贺清平的威严不敢乱动争抢,这些弟子便见得这些灵丹仿佛带了神智一般,按着众人的修为纷纷落在了众人的面前悬浮不动,练气期弟子前的,是一阶二阶的灵丹,而筑基期的,却是三阶四阶的灵丹,见贺清平只是负手而笑,这些弟子便试着去接那些灵丹,之后却是面露喜色,真心真意地说道,“恭喜严真人,恭喜墨师妹!”
而严卿却是与墨引凤含笑谢过,之后又对着一旁观礼的金丹期之上的修士微微一礼。
这些人的谢礼,早就在一天前便送入了他们的洞府。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高阶修士前来,而墨沉舟却是呼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些年积累的低阶丹药,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虽然白扔出去这么多,实在是令她心疼无比,然而想到自己不过就这么一个妹妹,却是对出了这么点儿血坚强地接受了下来。
再之后,便没有别人的什么事儿了。
双修大典结束,严卿和墨引凤“双修”去了。墨沉舟再彪悍,也没彪悍到要去闯洞房什么的,那也太不是东西了,因此却是只能咬着牙看着笑得如同偷了鸡的黄鼠狼一般的严卿将羞得脸色通红的墨引凤拉进了洞府,之后却是在自家老娘一通“阿凤都嫁出去了,沉舟你可怎么办”的唠叨中落荒而逃,一面和秦臻抱怨“这么多年娘亲竟然还没死心”,一面忙不迭地在自己的洞府前竖了一个闭关中的牌子,顽强地抵挡着自家老娘的催命唠叨。
成亲成亲,成个屁亲呐!成亲能成仙么?能斗法么?能叫墨真人的小金库丰满起来么?!
然而好景不长,这一次,墨沉舟“闭关”了几日,不过是闲得慌炼制了几件有趣的小玩意儿,便感觉到府中的禁制一动,一道剑光向着她的手指飞来。墨沉舟战战兢兢地接到了手中,见得竟不是沈岚的传书,心中便先松了一口气,之后方有心思往下看,见得竟然是越沧海的传书,便带了几分兴趣。
要知道,这位如今,可还欠着墨首座无数的灵石没换呢。想到之前委托越沧海代卖的各种宝贝,外加这一回自蛮人手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利润,墨沉舟真是心头一振,神清气爽了起来。而见得传书上言明了越沧海将要来拜访,墨沉舟就幸福地想到了无数的灵石将自己淹没的盛况,却是也不急着闭关了,只一门心思地等着越沧海前来。
越沧海却是极为守时,这一日,墨沉舟便在自己在鼎天峰的洞府中,见到了带着几分憔悴的越沧海。见到他此时眼眶下一片青色,墨沉舟却是理都不理,只大马金刀地坐在首座,曼声道,“灵石呢?”
越沧海真是怨恨地看了这绝情的死女人一眼!如果他的目光能化成刀片,只看钱不看人的墨首座只怕已经被千刀万剐。如今见墨沉舟还是无动于衷,越沧海憋着气往她的手中扔了一个储物戒,后者急不可耐地打开,就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闪花了,惊声道,“这么多?!”乖乖,难不成整个修真界的灵石都在这里了?
土包子!越沧海动了动嘴角,却还是忍住了没看说出口。他却是敢肯定,若是真的这么说,只怕眼前这女人真能将自己削成一包子,因此忍耐地说道,“灵绝之地的好东西,还是很值钱的。还有你的驻颜丹,如今卖疯了!这两者加一起,已经是不得了的利润了。”却是连他收钱都收的害怕了起来。
墨沉舟便嗯嗯地点头。如今那驻颜丹,已经全由鼎天峰弟子炼制了,一次墨沉舟却是将其中的一部分灵石拨了出来,之后向着洞府外一投。之后又神清气爽地数了一遍灵石,这才将储物戒往怀中一塞,之后看越沧海还是一副垂头耷拉脑的样子,便不快道,“喂,你这是什么死样子?”莫非她墨沉舟这么讨厌,见一次面就要用这种爹死娘改嫁的丧气脸看她?
越沧海却是看了墨沉舟一眼,又耷拉起脑袋。墨沉舟见他这般,却是忍不住将方才炼制的一条能使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的腰带扔了过去,不耐地说道,“带着!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就算这条腰带很值钱,可是如今越沧海也没有半分欣喜,却是再也忍不住指控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都是你害的!”
“喂,话可不能乱说啊!”墨沉舟警告道,“熟归熟,一样告你诽谤的你信不信!”妈的,什么黑锅都敢往她的脑袋上扣!她墨沉舟可是从来都不干坏事的!
“呸!”越沧海唾了一口,看墨沉舟的目光犹如看杀父仇人。“墨沉舟!若不是你胡言乱语,晓月家怎么可能真以为我是断袖!如今,如今……”他真是恨不能痛哭一场!得知他是断袖,晓月的爹娘,如今却是要为女儿再择婿了,而且坚定地将有着“断袖之癖”的越沧海隔绝在了求婚者的考虑范围之外!
“关我什么事!”墨沉舟毫不心虚地仰天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你都没让人家爹娘认识到你到底喜欢男还是喜欢女,也真够没用的!如今倒来怪我?”
“不说这个了。”越沧海一抹脸,疲惫地说道,“你和我走一趟,和晓月说清楚。”
“别开玩笑啊。”墨沉舟断然拒绝,“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况且那晓月的父母,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拒绝了越沧海,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么点儿传言,没准儿这个家伙又做了什么亏心事而呢!一想到这里,墨沉舟便站起身往洞府外走去,口中道,“有时间,你倒不妨在晓月那里下下功夫。”搞定了女儿,比什么都管用不是?
“你不能不负责啊!”越沧海急忙跟着她走了出来,一手抓住她的衣袖道,“帮帮忙不行么?”
“和我无关啊!”墨沉舟再一次郑重说明,之后却是不再理睬这个家伙,只一门心思地架起了剑光,想着去将这几日炼制的宝贝给秦臻看看,之后见越沧海还一副赖定你的表情,甩开了袖子无奈地说道,“我都说了,比起在别人面前澄清这些,你还不如叫晓月知晓你的心意。难道她的爹娘,会活生生拆散自家闺女和她的心上人不成?”这家伙挺聪明的啊平时,怎么此时竟乱了手脚呢!
之后墨沉舟便不再看越沧海,只驾起了剑光向着湖都天境而去。
而越沧海,却是呆呆地站在鼎天峰的峰顶,表情凄惨得如同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无望地看着墨沉舟头也不回地离去,只觉得自己的老婆也这样飞走了。悲愤之下,却是忍不住大声道,“墨沉舟!你不能对我不负责任!”
这一句话在凌云宗诸峰的上空回荡不休。
感觉到诸峰上无数的神识暧昧地向着此地扫了过来,墨沉舟突然一个踉跄,竟险些从飞剑上跌下来。
越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