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毛安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泽拉兹尼,摸摸平坦的小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昏迷前的感觉在脑中鲜明的存在,卡萨失去戏谑笑容换上严肃谨慎的脸……
孩子……没有了……
毛安安拱在被子里,痛痛快快哭了出来。
也许,他在几十年之后偶尔会想起曾经饲养过的她,一笑了之;也许,有了凯莉王妃陪伴的他再也不会想起她了,再也不用为她大伤脑筋,委曲求全了。
米尔走了,再回来时记忆里没有她,可他说过他爱她,那份爱还没有破土发芽便被扼杀了,失去的记忆不会再回来,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可他依旧会对她温柔的微笑。
伤心过,绝望过,淡定了。
日子还得过,人生还得走下去,被迫试着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冷,每天板着脸冒寒气,可他总是用出离的方式宠爱自己,几乎达到溺爱的程度,就当她准备放下戒备靠近他时,他却放弃了她。
每次以为终于找到可以栖息臂弯的时候,留给自己的,总是一个离去的背影。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物种,陌生的人生,找不到一处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四处充满了危险和杀意,或者利用与被利用,被关起来,像肉食鸡一样被饲养,他们要的是仅仅是鸡蛋,从来没有考虑过母鸡的感受。
毛安安知道自己很倒霉,从一开始被扭曲的空间吸入虫洞来到这里倒霉的命运齿轮便开始运转,倒霉事接踵而来,一件接着一件,每次都在生活即将有转机的时候插上一脚,毁掉艰难积存起来的幸福。
卡萨坐在另外的房间里,神情专注的看着监视器的屏幕。
她哭得很伤心,难道那个孩子对她这么重要?既然不爱那个男人,为什么要为失去他的孩子而哭泣,李尔本那个人渣到底用了什么贱招子?!
在医学界堪称骨灰级人物的卡萨大帝,就算灭绝到只要留存一套完整的基因人家就能创造整个物种,但在感情的深渊里,卡萨就变成了连凫水都不会的笨鸭子,瞎扑腾。
完全搞不懂啊……
毛安安醒了,卡萨起身去她的房间,理所当然的掀开被子,检查心跳血压和瞳孔,“很好,你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要健康,你今天就可以像兔子一样蹦跳了。”
毛安安动了一下,突然抓住卡萨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卡萨不动也不管,任由她咬。
毛安安咬了良久才松口,卡萨手背上两排深深地牙印,血慢慢渗了出来,嫣红得刺目,毛安安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我越来越讨厌你了,你总是夺走我触手可及的梦想。”
卡萨笑,“如果不能爱,恨也行,只要能占满你的思想,不让你再想那个男人。”
毛安安脸埋进被子里,突然嚎啕大哭,“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留恋我……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讨厌那个女人……卡萨,是你把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是你让他扔掉我……”
卡萨坐下来,轻柔的抚摸她凌乱的头发,“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凯莉回收(?!)。”
毛安安哭,“那你为什么要让他见到那个女人!!”
“是为了让你看清,他从来没有爱过你。”
“……卡萨,我讨厌你。”
“说说原因。”
“我越逃避你越要把真相揭露,你在折磨我……”
“你要习惯这种生活。”
“呜呜呜……我要回地球……”
“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这辈子最倒霉的是就是遇上你……呜呜呜……”
“巧了,我活了一万多年最幸运的事就是捡到你,所以我永远不会放手。”
“……”
两个“有缘人”就最XX的事讨论的群情激昂,情绪失控,只不过一个是郁闷到想死,一个高兴到发狂。
就在卡萨折腾毛安安的同时,洋溢在国母失而复得喜庆中的奥斯汀亲王并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抚慰和放松。
凯莉王妃一如既往的美丽,高雅,却遥不可及。
她跟米尔的克隆人一样,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目前脑中所有的影像都是泽拉兹尼灌输给她的,卡萨当然不可能有李尔本以前生活的影像,李尔本也认为卡萨那种行为嫉妒变态的老混球不可能教凯莉些什么好东西。
凯莉告诉李尔本,她爱他,她希望为奥斯汀再生下像米尔那样优秀的王子,她毫不羞涩的脱掉白色希腊女神般的衣裙,光裸的手臂热情的揽住李尔本的脖子,以惊人的姿势跨坐在他的身上,向他的脖颈上魅惑的吹气,“进入我……”
李尔本突然没有了欲望。
凯莉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总是温柔的笑,伸出白玉一般纯洁的手臂抱住他的头,低低的声调像大海的波浪一样动听,她会闭上眼睛,微红着脸轻吻他的额头,告诉他,她需要他坚强,像个真正的男人。
感觉完全不对。
李尔本狠狠抓了几把头发,将挂在身上的凯莉拉下来放在床上,用心的盖好被子,“还有一些紧急的军务要处理,你先睡,不要等我了。”
凯莉微笑,浓密卷翘的睫毛在柔和灯光下翻飞如蝶翅,“好,晚安。”
李尔本逃似地冲出房间,伊凡副官将手臂上搭着的披风给亲王大人披上,轻声询问,“殿下,需要通知厨房给您准备宵夜吗?”
李尔本摆手,“不用了,我吃不下。”
“殿下,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伊凡副官关心的问,“难道是凯莉王妃说什么让您不开心的话吗,需要属下处理吗?”
“不,”李尔本深吸气,恢复冰冷高傲的神态,“凯莉的事我来处理。”
伊凡不再说什么了,但从李尔本亲王的表情能看出来,凯莉王妃还是凯莉王妃,但只有壳子是她,里面的灵魂已经不是那个温柔博爱的女神了。
李尔本在书房里想了整整一夜,脑油都快熬干了。
他在想,为什么面对深爱的女人却提不起一丝感情,甚至连面对她的眼睛也再找不到以前那种心脏狂跳深深依恋的感觉,她是凯莉,可却又不是凯莉。
李尔本突然明白了毛安安再见到米尔克隆体的感受了。
那种人明明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心里空落落,只有懊悔和遗憾的感觉。
自从那次国宴之后,李尔本时常想起那只孱弱的地球人,她在奥斯汀贵族苛刻的审美眼中并不美丽,可李尔本知道,她很美,她的身体很柔软,她的气息有甜美的芬芳,她是那样弱小,让人忍不住想时刻盯住她,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哪儿,不然,她一定会因为迷路而被别的贵族骗走,或者吃掉?!
李尔本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
她现在应该被卡萨喂养的很好吧,卡萨虽然脑筋不似正常人,但对她是相当的有耐心,就凭借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没有下手的情况来看,卡萨对她做出的让步不是一点半点。
她虽然反感卡萨总是伤害她,但却敢直视卡萨的眼睛,告诉他,她讨厌他。
可她,总是用警惕试探的眼神望着自己,却在被抓到偷看的时候迅速转移视线,装作从来看过来毫不关心的样子。
她似乎很想靠近自己,却总是惧怕自己身上的冰冷气质。
她喜欢米尔,因为米尔温柔亲和,米尔能够保护她,关心她的每一个需要,甚至连心理也照顾到,所以她喜欢米尔,她可以安心的在米尔怀里肆意撒娇嬉闹,因为她知道,米尔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当米尔知道她可能是克隆人时,米尔表现出来的失望和冷漠让她看起来像被主人扔掉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站在雪地里,满脸都是彷徨和无助。
失落的王子没有留意到寒冷的天气,几乎让她命丧于此。
米尔为她生病的事很自责,甚至萌生将她送到泽拉兹尼的想法,但是他身为王子,从出生就被帝国教育洗脑的年轻人,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伊凡副官:殿下,其实那个时候,你不比王子殿下少自责半分吧。
李尔本:胡说!
伊凡副官:可是殿下,那时您每天偷偷跑去看她三次,王子殿下才去看一次……
李尔本:……!!!
李尔本深深的叹气,努力止住脑中不断想她的念头。
卡萨会不会不小心把她弄伤,她那么孱弱连用力压一下也会骨折,卡萨那只笨手笨脚的笨蛋,不过泽拉兹尼的医疗水平很高……
但是,她以前被卡萨欺负的如惊弓之鸟,被摸一下也会发抖,好容易才治好……
李尔本:怎么总是想她!
伊凡副官:殿下,您又在想她了吧,那您纠结狰狞的表情就知道。
李尔本:……有时候人太聪明死得很快。
伊凡:……!!!
卡萨的友好访问让奥斯汀与泽拉兹尼的战争停止,双方都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狮子抢到最喜欢的嫩肉,猎豹叼走了鲜美的肥羊,草原上一片祥和。
不打仗的时候,两个帝国都在拼命的发展经济,储存物资和进行国事访问,以便以后再掐架的时候有钱可以扔,有邦国可以群殴。
李尔本卖战舰,卡萨出售克隆人,贸易往来搞得热火朝天。
卡萨继病毒事件之后制造的克隆人竟然没有免疫力低下的缺陷了,那些克隆人存活的时间更长,体质更好,价钱更高。
这让卡萨赚得盆满钵溢,卡萨准备给毛安安买几只漂亮的新型飞行器玩,毛安安不要,说没兴趣,卡萨要给毛安安建一个她喜欢的宫殿,问她喜欢什么风格,毛安安说随便,卡萨要带毛安安周游星际,毛安安说你能不能不这么烦。
被拒绝N次的卡萨大帝并没有流失耐心,越挫越勇,每天缠着毛安安这事那事。
毛安安不胜其扰,恨不得挖一坑钻进去。
“卡萨,难道当帝王很闲吗?”毛安安实在受不了了,问卡萨,“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能看到你(那张看着就胃疼的脸)?”
卡萨懒洋洋的歪在躺椅上无聊的修着指甲,银发垂顺的流淌在地摊上,“当帝王是很闲啊。”
“可别的帝王都特别忙,日理万机的。”
“你说李尔本?那种人谁都不信任事必躬亲,生怕有人把他从王位上踹下去,他当然忙得团团转了。”
卡萨将修好的指甲放在眼前检查,发现有一个小毛刺,又专心修了起来。
毛安安问,“那你就不怕别人把你蹬下去?”
卡萨笑道,“最后一个想蹬我下去的人被我灭族,泡在福尔马林里至少七千多年了,不过照样保存完好,栩栩如生,改天带你去“博物馆”参观,很有观赏价值的。”
毛安安:……!!
“那你就不需要处理些事务吗?”(赶紧处理国事不要整天缠着我,烦死了)
“那些事务有专门的大臣处理,我只要享受生活就行了。”
“那你不去监督他们吗?”
“不用。”
“万一有人犯错或者有谋反之心……”
“那那个倒霉鬼会在第二天出现在“博物馆”的展厅里,身体会用最好的防腐技术保存下来,标注牌上写明姓名种族和所犯下的错误,然后泽拉兹尼全族排队过来参观。”卡萨的语气跟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
毛安安惊,“谁……谁干的?!”
“我啊,”卡萨笑的眼神邪邪,“除了我,谁有这么利落的身手。”
毛安安再惊,“你不是什么都不干吗!”
卡萨伸个懒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可是我“享受生活”的一部分。”
毛安安:……(扶墙)
毛安安对卡萨这种完全不走寻常路的变态不抱什么希望了,只祈求他能离自己远一点,不要每天从早到晚用那种腻死人的腔调跟自己说话,反胃得让人恨不得把隔夜饭呕出来。
可是卡萨乐此不疲,似乎毛安安越烦他,他越高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