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麦克阿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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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勇往直前(1)

麦克阿瑟一家人很快就适应了在列农饭店的生活。在墨尔本和更早之前的马尼拉一样,他们还是住在顶楼,也就是第四层。饭店为他们提供了四间相邻的套房,每个套房都有一个卧室,一个起居室,一个小厨房还有一个卫生间。他和简同住在一间,亚瑟和阿周同住在另外一间,麦克阿瑟的私人医生查尔斯·莫豪斯中校住在第三间,而第四间房被改造成了小书房兼办公室,供将军使用。

令简感到苦恼的是,在她和麦克阿瑟共度人生的日子里,麦克阿瑟却总是很少参加社交活动。他只参加过他的职位要求他必须参加的屈指可数的几次官方活动。陪伴简的通常是他们的中国仆人阿周。而亚瑟常常和年龄相仿的尼尔·沃尔一起玩耍,尼尔是列农饭店的一位副助理经理J.A.沃尔的儿子。这两个小男孩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麦克阿瑟每天早晨7点起床,7点半吃早餐。然后,他会全神贯注地阅读美国和澳大利亚最新的报纸和杂志。大概上午10点左右,他就离开列农饭店,前往在AMP保险大厦的办公室。“我总是会给我的手下一些时间,好让他们在我到达司令部之前把桌子收拾干净,”他对菲利普·拉福莱特解释道,菲利普曾是威斯康星州的前州长,他被授予中校军衔,并被派到了麦克阿瑟的总司令部。

下午一点左右,他回到列农饭店用午餐,但这也不一定。他可能12点不到就回到饭店,也可能到3点钟都还没露面。简决定亲自准备他的饭菜,这样可以让自己找点事做,但要伺候一个从不准时回家吃中饭或晚饭的男人,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午餐过后,麦克阿瑟便脱去衣服,上床睡一个小时。大概在下午三四点钟,他又返回AMP大厦,一去可能就是两到五个小时。晚餐后,他通常要一直工作到半夜。

和以往相比,麦克阿瑟好像跟他的士兵们更疏远了。除了他的部下,很少有人能见到他。尽管,每天上午都有不少美国人和澳大利亚人在列农饭店外面闲逛,等待着他的黑色“凯迪拉克”开过来停下,到饭店接他,然后穿过五个街区,到达AMP大厦。人们盼着能在他走过时,看到他那轻快而自信的步伐,那手杖以及镶有金边的帽子,并欣赏到率先使用的自选的(装饰性)汽车牌照。麦克阿瑟的那辆“凯迪拉克”在前保险杠上有他的“四星”标牌,车尾的牌照上写着,“USA-1”(美国1号)。简有一辆很普通的“福特”轿车,牌照上写着“USA-2”(美国2号)。

住在布里斯班的前几个月里,麦克阿瑟对“德国优先”的战略感到灰心,甚至有些绝望。这就意味着在德国战败之前,西南太平洋战区扮演的必然是防御的角色。至少不管澳大利亚曾遭受过什么威胁,都已经上升到现在这种情况了。他在西南太平洋战区有40万部队,绝大部分是澳大利亚人。作战部队只有6万人,这极大地限制了他的战斗力,但这仍然是日本在巴布亚的作战兵力的近三倍的人数。

然而,真正能够保障澳大利亚安全的并不是麦克阿瑟的部队,而是美国海军的几次胜仗。首战告捷是在珊瑚海战役,然后是中途岛之战。由于通往澳大利亚的海上航道得以安全,这个面积巨大而空旷的大洲才得以幸存下来,并成为战争的寂静之地。尽管如此,麦克阿瑟还是不断地强烈反对“德国优先”的战略。他只有一个目的:重返菲律宾。

然而,能在太平洋战区的盟军战略中起重大改变权力的是金海军上将,并不是麦克阿瑟。金完全拒绝了海军对抗日本的防御战略。他的见解得到了国会、公众舆论和总统的支持。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是对“德国优先”战略的一次重要修订。而这场战役最为重要的结果之一就是给了麦克阿瑟在巴布亚开战的机会。

他不得不和澳大利亚人一起进行大部分战斗,但他同时还可以调动两个美军师,即第32师和第41师。这两个师都属于国民警卫部队,并且都是在完成一年的训练前就被部署到澳大利亚的,而战时大多数师在离开美国前都接受了一年的训练。

正如1941年秋天路易斯安那州的演习中所显示的那样,国民警卫部队各个师里似乎都有很多人被任命到高级政治职位。很多连和营的乡土习性也是部队战斗力弱的根源之一。军官们往往会放宽纪律,因为国民警卫部队的连队体现了各个地域的政治、社会和商业的关系。指望一个人按照陆军的规定和他的朋友、客户或是选民对立是不太可能的。

在路易斯安那州对抗演习后,马歇尔清退了国民警卫部队的大部分上校和将军,并安排正规陆军军官接替他们的职位,但演习中还是显示出让人难堪的其它弱点,那就是几乎所有的国民警卫队的各个师的训练水平都很低下。假以时日,这些总是有可能提高的,但麦克阿瑟要在巴布亚发起进攻,这些美国士兵能指望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8月底,被击败的日军从米尔恩海湾溃退,不再对莫尔兹比港构成威胁,这令麦克阿瑟感到鼓舞,他相信,只要阻止日军纵队向科科达小道前进,他就可以从日本人手中夺回主动权。他打算进攻巴布亚北部海岸的两个日军阵地,布纳和戈纳,两地相距10英里。他给马歇尔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他如果海军可以掌握澳大利亚北部到巴布亚之间海上航道的制海权,他就能发动进攻。“这次军事行动能起到稳定战局的作用。如果新几内亚失守,结果就是灾难性的。十万火急。”

1942年夏,动用驻澳大利亚的两个美军师要求一个军级司令部监督他们,并负责协调他们的行动。一位师长主要负责常规管理和供给问题。较大规模的战术作战行动由军长直接指挥,军长指挥一个师就像是外科医生使用手术刀,或是探雷工兵使用炸药一样驾轻就熟。

马歇尔给麦克阿瑟派去了美国陆军中最有前途的将军之一,罗伯特·L·艾克尔伯格,担任他的军长。近日,美国陆军正计划在秋季的某个时候在北非登陆。第一军军长艾克尔伯格被提名在这次作战中指挥规模最大的美国特遣部队。后来,麦克阿瑟把他紧急召去了。

自从1909年艾克尔伯格从西点军校毕业以来就一直被寄予厚望。1911年他第一次见到麦克阿瑟,当时他们俩都分到了圣安东尼奥的机动师。那时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麦克阿瑟几乎难以置信的英俊面容,其实很多人也有这种感受,但他记忆最深的还是看到麦克阿瑟在杂货店外面的样子,“他站得离我们其他人有些远,以一种拿破仑似的姿势望向远方”。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艾克尔伯格没有去成法国,但在1920年,他被伍德罗·威尔逊派往西伯利亚的美国军队服役,并为自己创造了出色的记录。回国时,他获得服役优异服务十字勋章。后来,1926年他从利文沃斯军校毕业时成绩名列前茅(名列第一的是艾森豪威尔)。1935年,他再次遇到麦克阿瑟,那时他是总参谋部的秘书。他觉得麦克阿瑟担任总参谋长期间有些惹人讨厌,但同时有一点令人敬畏。而麦克阿瑟曾对艾克尔伯格的评价很高,他对他说,“我会带着极大的兴趣关注你未来的前途。”

1940年,马歇尔任命艾克尔伯格为西点军校校长,他和20年前的麦克阿瑟一样都是革新者。1942年初,第一批新招入伍的义务兵组成的师建成后,艾克尔伯格担任第77步兵师师长,并证明自己在训练部队方面十分出色。他的事业正蒸蒸日上,就在这时,他奉命担任西南太平洋战区军长。

对艾克尔伯格来说,被派去的那个地方颇令他感到失望,因为那里最多也就是个二级战区,但他毫无怨言地接受了这次任务。8月下旬,他带着第1军的参谋人员离开华盛顿,前往澳大利亚。他本来要去北非指挥的作战任务被转交给了他在西点军校时的同班同学小乔治·S·巴顿。

8月26日,艾克尔伯格来到列农饭店报到,麦克阿瑟热情欢迎了他。不管他曾经在其他方面有什么贡献,最令艾克尔伯格高兴的一点就是他启用了厄尔·布莱克担任陆军橄榄球队教练。布莱克是比麦克阿瑟晚几届的西点军校学生,而且从那时起就一直和麦克阿瑟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麦克阿瑟告诉艾克尔伯格能再见到他是多么的高兴后,他谈到了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情况,包括存在的种种麻烦和困难。他解释道,尽管艾克尔伯格的军队名义上是归布莱梅指挥,因为他是盟军陆军司令,但他可以尽量和澳大利亚人少接触。

在他即将结束他的讲话时,他试图说服艾克尔伯格相信他没有错过任何重要的机会,但这显然是徒劳的。麦克阿瑟嘲笑北非登陆是无意义的牵制行动。他声称,在西南太平洋战区,可以抓住很多重要的战略机遇,似乎新几内亚是全球战局的至关重要的地方。

9月14日晚,他把艾克尔伯格叫到楼上,当时艾克尔伯格也住在列农饭店。麦克阿瑟身穿睡衣在起居室边踱步边解释,说如果美军要采取行动。他希望艾克尔伯格在10月1日左右把他的军司令部转移到米尔恩海湾或附近地区。这样,艾克尔伯格就可以在不受到布莱梅干涉的情况下直接指挥美国部队作战。第32师将穿过欧文·斯坦利山岭,然后沿海岸线挺进。与此同时,金海军上将答应给麦克阿瑟的一个海军陆战队(这个承诺从未实现)乘坐一种被称为斜街四角帆帆船的沿海区域用的小型船只趁夜色前往布纳和戈纳。到了白天,海军陆战队便埋伏起来。一旦两支部队都就位后,第32师就能从布纳和戈纳的陆地上发动进攻,而海军陆战队从海上展开进攻。如果能深入敌后,夺取敌军后方关键阵地,就能瓦解日军进军莫尔兹的行动。

艾克尔伯格显然对于麦克阿瑟的计划毫无热情,并询问他萨瑟兰是否知情。“不,他不知道。但我明天会告诉他。”麦克阿瑟解释道,自巴丹战役结束以来,他的参谋都不愿意冒险。然后,为了鼓励艾克尔伯格,麦克阿瑟说道,“夺取布纳和戈纳,我就推荐你升为中将。”

两周后,艾克尔伯格向麦克阿瑟拿出了一项由他的第1军的参谋们制定的攻占布纳和戈纳的计划。麦克阿瑟更期待艾克尔伯格能说服第1军司令部前往巴布亚指挥这场战斗。让他惊讶和厌恶的是,这项计划是让艾克尔伯格待在澳大利亚,并从后方800英里的地方指挥战斗!麦克阿瑟愤怒地否决了他的提议,并称之为“失败主义者”。

艾克尔伯格反驳道,他并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危,而是担心理查德·萨瑟兰耍阴谋诡计。这个“铁公爵”(英国首相威灵顿公爵的别名——译者注)曾态度强烈地提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让艾克尔伯格到新几内亚去。“如果我仅仅只是一个准将,”他讽刺道,“我想萨瑟兰是不会反对的。”他告诉麦克阿瑟,萨瑟兰显然希望削弱他的实力,然后解除他的职位,并夺取第1军的指挥权。唯一能阻止萨瑟兰计划的方法就是让艾克尔伯格成为三星中将,并且级别比他高。“鲍博,”麦克阿瑟回答道,“我会立即推荐你。”

这次推荐让马歇尔感到很意外,他认为艾克尔伯格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值得这样快速提升。麦克阿瑟回应道,他给艾克尔伯格升任三星中将不是因为他在战场上的功绩,而仅仅是由于按照军队的编制只允许三星中将担任军长。当麦克阿瑟给艾克尔伯格推荐的同时,麦克阿瑟还要求给肯尼晋升。但他对这两位将军有不同的说法:“肯尼将军展现出卓越的领导素质和工作能力。”而艾克尔伯格,他并没有为获得他的第三颗星事先做出什么功绩。现在就是他要证明自己应该得到提升的时刻了。

在第32师动身前往新几内亚前,麦克阿瑟赶到那里看望了他们,并做了动员。他事先未通知就来到凯布尔营,告诉师长埃温德·福雷斯特·哈丁少将,他想对战士们讲话。哈丁的通信兵连忙准备了一个麦克风,但麦克阿瑟大摇大摆地站在离麦克风4英尺之的地方,这样做更能让围坐着的一万五千人记住他的个性和他讲的话。而这样做也肯定有2/3的人没有听见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麦克阿瑟自认为对日本军队很有研究。1905年,当他担任父亲随从参谋前往日本和中国东北地区就开始着手研究日军。最近,他又通过菲律宾事件研究了现代日军。“日军并不好对付。”麦克阿瑟对第32师的士兵说。“日军作战顽强,智勇双全。他们从不饶恕敌人,也不向敌人讨饶。不要让日军人攻击你们。这是基本的原则,一定要记住。不管你的阵地在哪里,都要随时准备进攻。如果日军是协同作战的时候,他们就能表现得很出色。但当他们受到攻击后,特别是出其不意的时候,就会完全不同,阵脚大乱。”

“日军有非凡的能力坚持到战争的最后一刻。他们从不善罢甘休。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一旦投入战斗,你们就应该每人干掉一个日本人。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你们就会胜利……”

乔治·肯尼身材矮小,留着平头,精力充沛,性格外向,同时,他头脑冷静,思维缜密,和麦克阿瑟一样具有攻击性。他料想到会在巴布亚发动一次大规模战役,便认真思索了令人生畏的欧文·斯坦利山岭以及由此带来的问题,并提出了解决办法。显然是使用空军的办法。肯尼认为,穿越山区的最好办法就是飞过去。

8月下旬,他沿着巴布亚北海岸线做了一次指挥员侦察,飞行高度大概是在海拔100英尺,寻找建造机场的合适位置。在布纳以东40英里处有个叫“瓦尼杰拉”的小村庄,他注意到那里像刀子一样尖的草只有4英尺高,而在新几内亚其他地方,这种草几乎都要长到10英尺高。肯尼认为那里的地面可能干燥而结实,同时也很平坦,是理想的建造机场的地方。肯尼认为攻占布纳的最佳途径就是用飞机将部队空运送过欧文·斯坦利岭,到达瓦尼杰拉,然后,从那里继续前进。

但当他回去把这一情况汇报给麦克阿瑟时,却遭到了麦克阿瑟的大声呵斥。一想到肯尼可能死于意外或是在日军战斗机的袭击中丧生,麦克阿瑟就大发雷霆,并明确地告诉他不能在布纳和米尔恩海湾之间的航线向北飞。日军掌握着巴布亚北部的制空权。他这样做无疑是去送死。肯尼佯装后悔莫及,但瓦尼杰拉却始终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