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以举家游旷远?
“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军国主义的军队吞噬了我国的大好河山东三省。******的绥靖政策,不抵抗主义,使小日本野心进一步膨胀,得寸进尺。小日本帝国的暴发、强大其实还是最近四十年间的事情。
小日本从封建落后的区区小国,一跃成为世界强国,完全与西方列强人侵中国密切相关。小日本之所以能登上世界列强航班的最后一张船票,完全是建立在中国人民的屈辱之上。在西方列强的支持下,小日本到了十九世纪末才走上富国强兵的道路,但它的野心膨胀却与当年倭寇老祖宗的海盗做法没有什么两样。杀人放火,抢掠成性,先是侵略吞并中国的海外邦国,继大毒嚣帝国、无耻之尤的英吉利帝国之后向被鸦片、坚船、铁炮搞得千疮百孔的大清帝国展开了不宣而战的甲午战争。
大清帝国的屈辱、割地赔款、不平等条约,使小日本有了食人自肥的机会。而大清帝国的战争赔款,丧师辱国,不仅没有使敌国止步,反而养肥了一条贪得无厌、穷凶极恶的虎狼。从此,大中华帝国国无宁日!日本的大和民族与爱好和平的中华民族迥然不同,自古是个冒险的民族。
在中国进入强盛的古代,他们充其量还是一些好勇斗狠的小小部落,直至明代中页,也是过去仰慕中国天朝的成群海盗,沿海烧杀抢掠我中华人民。但自从二十世纪末那屈辱的一仗之后,中华民族就屡屡遭受这个好战狠贪的东部强邻的欺诈、压迫,与当年的俄罗斯强盗没有什么区别。俄罗斯强盗屡次蚕食我中华的东北与大西北边陲,将中国的大片河山攫为己有。而小日本步其后尘,一八九四、一八九五年以武力强占了我东南宝岛台湾,一九一二年与俄罗斯再次在中国的东北展开帝国主义的战争,觊觎中国大东北,一九一五年,又威逼北洋政府,觊觎我山东半岛。“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那副帝国主义强盗嘴脸更是暴露无遗。贪得无厌,占我满州,扶植魁儡。******的绥靖政策,更加刺激了日本帝国的狼子野心。正应了中国有一句古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不抵抗的政策助长了小日本的气焰,不久,他们又把侵略的魔爪伸向上海。
日本的好战派、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同一种手法,与“九·一八”事变的前兆一样,制造了一系列发动侵略战争的借口,到处制造事端。这种横蛮不法的做法同样也出现在日本的僧侣中。日僧一行五人在一九三二年的一月十八日晨上海的马玉山路,向中国工人挑衅,引起了冲突。二十日,日特机关纠集日本浪人,放火烧毁中国三友实业社,杀死杀伤中国警察,煽动日侨一千多人在中国土地上,向中国当局示威,向中国人民示威,并捣毁中国商店、车辆,又以恶鬼先告状的伎俩,日本领事馆在二十一日向国民党政府上海市政府提出抗议,提出赔礼道歉、惩办凶手、赔偿损失、取缔抗日运动等四项无理要求。二十二日,日本驻上海舰艇司令部在各报上发表恫吓声明,以武力进行威胁。一月二十四日,日特机关为了制造更大事端,纵火焚烧了日本公使重光葵的公馆,并以此诬指中国人所干,以此为借口,向上海增兵,在中国的土地上,小小的一个上海,日本驻有军舰三十余艘,飞机四十多架,装甲车几十辆,海军陆战队六七千人。日本总领事村井仓松于二十六日,向国民政府上海市政府发出最后通牒,限四十八小时答复其无理要求,否则,日军要对上海采取“自由行动”。
南京政府对工农苏区实行血腥镇压,可对小日本却一退再退,一副卖国嘴脸,******政权授意上海市政府无耻接受日本人的要求。一月二十八日晨,上海市政府下令封闭上海各界抗日救国办事处,并对马玉山路事件表示歉意,答应“惩凶”与赔偿“损失”。南京政府的屈膝、无原则的退让,进一步助长了日帝的的侵略气焰。就在二十八日晚上,日本海军舰队司令盐泽幸一以保护侨民为由,要中国军队立即撤出闸北,让日本人驻扎,日酋自信四小时能够占领整个上海。他们以为上海守军也会像东北军撤出东三省一样,中国人会把上海拱手让给日本人。日军在二十八日深夜十一点半,公然向驻守闸北通天庵的十九路军翁照垣部进行突然袭击,中国军队被迫奋起自卫,淞沪抗战也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光辉的一页——“一二八抗战”拉开了序幕……
驻守上海的中国军队是著名的十九路军,蒋光鼎、蔡廷锴将军是十九路军的统帅。虽然该部没有接到抵抗的命令,但鉴于“九·一八事变”
四个月来的亡国危机,鉴于日寇肆无忌惮的侵略,激起了民族义愤,同时受到全国人民万众一心的抗日要求的影响,所以自动抵抗。一月二十九日凌晨,十九路军通电全国表示:“光鼎等分属军人,惟知正当防卫。捍患守土,是其天职,尺地寸土不能放弃。为救国保种而抗日,虽牺牲至一卒一弹,绝不退缩以丧失中华民国军人的人格。此际此心,可质天日而昭世界。”
十九路军奋起反抗!十九路军有整个上海人民的支持,有全国的一切爱国民众的支持。上海民众显示了空前的爱国热情,涨满了正义的民族战争感情,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热烈支援前线。市民、工人、商人、学生、共产党组织、各阶层、各战线,为我上海的生存而斗争!尽管日本海军陆战队倾巢而出,向闸北进攻,十九路军在上海人民的支援下,英勇还击,激战两昼夜,给日本军队以重创!
郁达夫时刻关心着上海的时势,他为日本当局的强盗嘴脸而愤怒!
二十八日那一天下午,因为有刘海粟等一些朋友来访,要他一起前去安慰徐志摩的遗孀,陆小曼尚在丧夫的悲痛之中,前来安慰的还不少。朋友之间自然在议论当局,谈论者大都为新月派的人物,郁达夫与他们也都是交接着的朋友。不过这些人都是纸上谈兵的朋友,他们议论种种。
认为日本的侵略掠夺无非是二十一条中的东北、山东省等几个省份。至于上海,虽然日本人发出最后通牒,但不会真正打起来,他们都有理由:
——南京政府已表示了完全的屈服,条件已承认了。
——实际上有许多抗日的机关,和国民党报纸都遵命封闭了,相打而没有对手(对手有的,可是只有些没有组织和没有武器的民众),当然是不至于发生冲突的。
——这一天是最后通牒期满的下午,虹口是日本人住得最多的一个地域。日本海军陆战部队本部,已经发出安民告示,说中国政府完全承认了最后通牒所要求的条件,在上海不会发生战争,尽管大胆,安居乐业……
他们谈到深夜,离开了徐志摩的居所,与一朋友一同返回沪西,在回家的路上,他们还觉得比较平静,没有听到枪声。可当他躺在床上,尚未合眼,与王映霞谈一天的见闻并随手翻阅当天的报纸杂志时,在临窗的大道上响起不寻常的杂乱的声音。夹杂着汽车、传令兵的自行车、军人的喧哗,继而听到的是空中轰隆隆的飞机响声。郁达夫做梦也想不到一场轰动全世界的战火已经在闸北烧起。他们才睡了三两个钟头,早晨起来方知闸北通天庵一带中日两军已在殊死战斗,日军已经对上海进行武力侵略。郁达夫从报童的手里接过的《时报》上看到的是我军大捷”四个硕大的红字。仆仆仆仆的机枪声隐约传来,打醒了租界内外三百万上海居民的晨梦……
继而是飞机炸弹,大炮机枪,山摇地动,火光烟焰,照红了云天,难民如潮,兵车如涌,谣言蜂起。一夜之中,上海沉浸在恐怖与兴奋之中。
王映霞十分担心郁达夫的安危,她不希望他上街去,战火无情!可郁达夫太兴奋了!无论如何坐不住,一个人走上街头。他看到中国军人抗战的伟大壮举!听到四行仓库的八百勇士!他鄙夷******的南京政府里的王侯将相们,那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的东西,此时一定在南京的总统府里高喊沉静,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身受着炮火威胁的缘故。
他看到巷头街尾,三五成群的的市民在高谈,言语中少不了是打仗二字,那消息是十九路军的英勇和东洋鬼子的残酷无比。郁达夫看到上海在行动,支援十九路军的上海人民在行动!伤病员得到及时抢救。
郁达夫在临近战区的街上,遇到了田汉,他们一起听到难民群中谈论的恐怖状态,听到飞满天空的炮火声,他们在马路上走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都欢呼抗战的到来,他们期待着十九路军不仅打退日军,可以直冲到租界上来,废除不平等的条约、租界以及帝国主义强加于中国人民身上的一切枷锁。他们相信,以上海的三百万军民,完全可以拼掉日本的几万军队,他们期待着上海的各界全体罢市、罢工,在租界来一个暴动。他们猜度,工人及一切无产者的政党正在下******,立即起来革命,巴黎公社将出现在东方的上海,让帝国主义的军队不能自由地进出吴淞口,清算帝国主义,打倒它们,再去肃清南京的帝国主义走狗政府。
在国际关系上,世界上正存在资本主义的危机。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那就成了各国的共同对敌。美国的太平洋舰队是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法西斯的最大威胁……
他们兴奋地交谈着,完全忘记了疲乏,从沪西一直走到大马路、外滩,又从外滩走到法租界。他看到租界中的军民与他一样兴奋,高声谈笑,民众们在梦想。这是上海滩近几年来最自由的时刻,言论出版不再被禁止。街道两边的商店全部罢市,新闻报纸、号外标语、口号满天飞舞,同仇敌忾的精神遍及全市。他们很高兴地看到,街头上各帝国主义国家的传令兵车和调防的队伍,也看到难民的长蛇大阵。往日里威风凛凛的租界巡警——那些三道头——守卫的岗警一张面孑L也不见了,东北角的天空中,只是密布着飞机声、枪声与熊熊的火光……
上海不是巴黎。巴黎公社的暴动没有在上海产生。郁达夫回到静安寺公园边嘉禾里家中时发现家中来了不少朋友,这些朋友大多是难民,从北四川路逃跑出来的,他们都是文坛的老朋友——左联同志、文坛青年。他们现在可以有比任何时候更自由的活动,那些三道头、包打听都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了,这一角此时处处住满了难民:
郁达夫与那些朋友一起谈天,一起在此吃饭,郁达夫、王映霞夫妇的好客在朋友中是有口皆碑的。从朋友的来访中,他知道了闸北一带地面沦为火海,连商务印书馆也遭到日寇敌机的炸毁。他们都知道十九路军大胜日本军队,倭寇遭受到惨败。朋友们的爱国热情都被鼓动起来,他们寄希望于十九路军在此一战,大灭小日本的威风。
可是郁达夫有些忧心忡忡,鲁迅的一家如何了?还有北四川路一带住着茅盾的一家。那附近还住着日本友人内山完造一家,不知如何了?在战火中,还有不少的朋友还不曾见到,他们可安全?大而空当的幻想不会实现,他们祈求朋友的安全,也许这是惟一可做的工作。
日军在惨败以后,立即一面加紧增兵,一面又通过美英法各国领事出面调停。日寇继续玩弄着他们的伎俩,就在当天晚上,再度猛攻,把战火烧到江湾、吴淞一带,在各地发动了激战,遭受到我十九路军的猛烈反击。
战火在拖延下去,郁达夫得不到鲁迅先生一家的确实消息,他心里产生极大的恐慌,鲁迅一家以及与他居住在一起的周建人一家究竟如何了?
郁达夫的心情十分不快,虽然他有那么多的日本友人,交往密切。
可是他充满了对日本当局的愤怒!他真希望手里有一支枪,可以上前线杀敌!他心里一刻也不安宁,创作是不可能了,翻译也办不到,日记也没有写,他到处寻找这良师益友的信息,可听到的却是不太好的信息。他极为不放心,立即前往《申报》,刊登了一则寻找鲁迅的《启事》,启事刊登在二月三日该报的《脱险与失踪》栏:
“前北京大学教授周豫才,原寓北四川路,自上月二十九日事变之后,即与戚友相隔绝。闻有人曾见周君被日本浪人凶殴。周君至戚冯式文因不知道周君是否已脱险境,深为悬念,昨晚特来本馆,请求代为登报,征询周君住址。冯君现寓赫德路嘉禾里一四四二号。
如有知周君下落者,可即函告冯君。”
战事爆发的时候,鲁迅所在的北四川路一带正好陷落在火线之中,目睹闸北战火的爆发’。日本海军司令部就在他家的对面,三十日日军还前来搜查,那一天鲁迅的写字台还挨了一枪!鲁迅不得不进行来到上海之后的第三次逃难!他们兄弟两家就在三十日那天逃到内山书店的一间楼上,四天后,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迁移到四川中路与三马路附近的内山书店支店中去,而那一天正是中国传统的春节的大年初一。
鲁迅正是从《申报》上获知郁达夫的启事的。他很感动,好在已住在租界内,他及时通知了郁达夫。郁达夫立即冒着风雪交加的天气前往探望。天气奇冷。郁达夫看到的是十个人挤在一间屋中,大人默默无言,小孩一声不吭,只有鲁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两人相见,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