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拿破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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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金钱和荣誉,被拿破仑如此地利用,他说:“人们会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断努力……委任那些参议员和亲王,就是为了激发他们的野心,这样,他们才会对我有依赖性。”他知道金钱的作用。对于自己,他是十分节俭的。规定每年为两千五百万,此前的路易十六,虽然名义上也是这么多,但实际每年会花上四千五百万,拿破仑却能省出一千二百万。王宫照样富丽堂皇,但只需要波旁王朝的四分之一花销。为什么能够如此节约?这要归功于一代帝王的精明与能干,曾经,他每月只需要九十法郎。他说:“即使是现在,每年有一千二百法郎,再加一匹马,生活就已经很不错了。”

称帝后的拿破仑,生活与以往大致相同。每天七点,按时起床;九点,开始办公。大部分时间,几个秘书都在不停地记录他口头传达的信件、命令等。他传达命令的速度接近平时的说话,却要求秘书们一字不落地记下来。晚上,如果一代帝王睡不着觉,梅内瓦尔就要把主人的想法也记录下来。对于他来说,一般有二十分钟可以吃完一顿饭,吃什么并不讲究。在衣着上,他总是穿那些还没有大臣们华丽的衣服。每当有典礼等社交场合,需要他穿得非常体面时,仆人为他摆弄衣服头饰总让他很不耐烦,觉得这些东西简直是负担。拿破仑对周围的衣食住行要求并不高。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壁炉、热水浴是不可缺少的,同时,需要科隆香水,红葡萄酒,每天换两次内衣。卢浮宫被粉刷一新后,帝王前去视察,看后并不高兴,说道:“这样的房间,倒是很适合给情妇住,哪里有一点庄严的气氛!”

相反,身为一国之后的约瑟芬,生活糜烂,花钱如流水。她有七百套衣服,二百五十顶帽子,光珠宝钻石、披肩及头饰,就价值几百万法郎。虽然帝王希望她风光地出现在各种场合,但面对那些巨额账单,总会心有不满。至于帝王的兄弟和妹妹们,更不用说,白来的钱怎么会知道爱惜。他们虽然从帝王这里获得了无数的钱财与权势,却仍然贪得无厌。再有,他们都不喜欢约瑟芬,彼此间的钩心斗角从没有停止过。御前会议中,六个成员,拿破仑的近亲占了四个。约瑟夫被任命为主持大选的侯爷,路易是大司马,欧仁为国务大臣,缪拉则为海军元帅,人们要恭敬地称他们殿下。妹妹们哪肯善罢甘休,个个前来索要封号。拿破仑无可奈何地说:“先父若在天有灵,应该把王宫的封号作为遗产留给我!”

他的兄弟妹妹,无一例外地得到了丰厚的好处,但外人却很少有这样的好运了。可是,这些兄妹们,并没有因此而念及这位帝王的好,甚至会不断地给他找麻烦。人们对此大为不解,为什么他要如此迁就这些家伙呢。他那么不可一世,盛气凌人,怎么能够容忍别人如此对待他?

拿破仑有着东方人的血统,喜欢赏赐给人封号,如同送给别人佩剑和鼻烟盒一样随便。不过,他认为,这种权力只能授予那些可以信赖的人。当然,血浓于水,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也抵不过亲属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拿破仑对兄妹们是信赖的,但他们却不知道感恩图报。甚至,有妹妹还背叛了他。对待家属的问题上,一代帝王被血统蒙蔽了眼睛,平等、任人唯贤的原则被忽视了,他把兄弟和侄子都封官加爵。而对于将领,他只允许他们在其权限范围内,可以自作主张。不过,帝王对待这些亲属,有时像皇帝对待不懂事的亲王,这让他们十分反感,他本人也为此非常恼怒。

约瑟夫此时变得不可理喻,让女儿称拿破仑“执政”,拒绝出任官职,但二百万年金却照收不误,还住在弟弟给他的卢森堡宫中。帝王为此已经忍无可忍,终于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因为确实积怨很久了:“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封你为亲王,是为了让你与敌人去勾肩搭背吗?让你只是穿着褐色外套,头戴圆顶帽,在巴黎大街上招摇过市?为了家族的利益,我牺牲了多少个人的东西。我可以什么都不管,过轻松快乐的日子……可是,这样将会荒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朝廷。难道,你也梦想称帝不成?”

事后,他继续向人抱怨道:“你知道约瑟夫对外人说我什么?他说我对妻子封后是错误的,那样侵犯了他的利益,说什么他子女的地位因此受到了影响!他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谈利益!难道他就是要想方设法刺激我不成?甚至想吹牛说与我的情人睡过觉!权力就是我的情人!为此,我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代价,怎么会允许别人从我这里抢走,连共享也做不到!”拿破仑越说越气,怒火逐渐牵连了其他几个兄妹,只是对欧仁和奥坦斯还存有好感:“倒是我的继子继女,比他们要懂事得多。有时,约瑟芬因为我喜欢别的女孩而生气,他们会劝母亲说:‘您别为此动怒,您是知道的,他还年轻,这是难免的事。发火不是自找苦吃吗?就算他做错了什么,想想他为我们带来了多少好处啊!’”

闹归闹,脾气发完之后,火消了,帝王还是会照旧提拔他的兄弟。虽然约瑟夫拒绝接受任命,拿破仑最终强行让他去了军队。“拥有军职对他来说是必要的,那将带给他荣誉。我会把非常有利的战斗安排给他,让他有成功的机会,这样,我就可以把他提升为统帅。”对待兄弟,他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有着诗人天赋的路易,做了禁卫军司令,位高权重。不过,他不用亲临战场,只需在家享清闲就可以。缪拉和卡罗利娜挥霍成性,连餐具都要用金的。拿破仑说:“对于妹妹卡罗利娜,我总得多费好多唇舌,比在参政院的发言还要劳神……”

有时,拿破仑会感慨说:“这群没良心的家伙,竟然盼望我早死。真是可恶,不断在我面前念叨死亡。……幸好我自己的家庭还算不错,不然也太悲惨了!为什么他们总是与我的妻子作对?她有什么值得嫉妒呢?……她是我的妻子啊,对他们有什么损害!她不过喜欢扮演皇后,有些珠宝,衣服多一些而已,但对于她这个年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不会听信他们的谗言的。为此,哪怕是失去再多,我也要给妻子公正的名分!”

可以想象,拿破仑与家人的矛盾永远不会停止。其实,他完全有能力制裁这些人,但他做不到如此无情无义。

唯一不贪不争的人,就是帝王的母亲。远在罗马的吕西安写道:“母亲并不赞同二哥恢复帝制。她为此常常感到不安,却又不肯对我说。她担心,会有亡命徒要谋杀二哥。”这位尊贵的母亲,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风姿不减。多年的沧桑变化,使她看透了凡尘俗世,视富贵如浮云。她从不去计较身份与财富,只是关心着子女们的健康。而她的子女们,此时正在巴黎杜伊勒里宫,为了钱财与地位,永无休止地争吵!

拿破仑想把母亲接到巴黎居住。莱蒂齐娅找了许多借口不肯前往,但经不住儿子三番五次的邀请,只得同意,但她故意拖延时间,以便错过拿破仑那辉煌耀眼的盛典。她只是从旁人那里听到人们对此事的赞叹,为此,她只平淡地说了一句:“但愿这些能长久!”

不过,作为莱蒂齐娅的保护人教皇,这次却非常顺从,接到邀请之后,及时动身赶往巴黎。他知道,召见他的是当今最有权势的帝王,怎么能驳他的面子呢,而且,这位即将登位的是意大利人!一位红衣主教私下曾说:“至少有值得我们欣慰的地方,新帝王是意大利人,让他去统治这些法国佬吧。”拿破仑为什么要邀请罗马教皇呢?

开始,拿破仑并不在意如此多的细节问题。不过,他后来考虑要得到教会的认可是十分必要的。于是,请求教皇“为他涂圣油,即加冕”,这是神圣的宗教仪式。为了此事,信件在罗马与巴黎间不断地往返。教皇到达巴黎时,心里并不是很满意,感觉自己没有受到足够的尊重。拿破仑只是在巴黎城门口迎接,也没有在教皇面前下跪,连手也没吻。教皇对此非常失望,没办法,巴黎的人民好像没有稳定的信仰,教皇受到如此待遇也并不奇怪了。

与拿破仑截然不同的是,约瑟芬是个虔诚的教徒。她悄悄地告诉教皇,自己和丈夫从未在教堂举行婚礼。照此看来,他们还不是夫妻呢。所以,约瑟芬想要弥补这一缺憾,巩固眼前的婚姻,因为她迟迟没有生育,感到婚姻并不牢靠。教皇明白她的用意后,决定先为两人举行宗教的结婚典礼。加冕典礼前两天,舅舅费什身穿紫袍,为这对夫妇举行了婚礼。八年前,两人既没有请神甫,又没有官员作证,自由结合。如今的宗教仪式,同样没有旁人做证,就算举行了婚礼,也没有人能够保证不会发生变化。

一八零四年十二月二日,圣母大教堂,光华四射,教堂被布置得更像个餐厅,一切准备就绪。有人还仿效前人,制出了当年查理曼大帝的权杖。为了加冕仪式,专家特意翻阅了路易十四时代的历史记录,以保证加冕的正规。塞居尔非常用心地研究了大典的礼仪,画家伊萨贝,此前也精心地对整个过程进行了演练。

此时的拿破仑神采飞扬。他身披古代皇帝才穿的斗篷,挽着皇后约瑟芬,步履从容地走向高高的祭坛。约瑟芬同样光彩照人。红衣主教小心地站在教皇旁边,静候典礼开始。

吉时已到。众人都在等着这个从未屈过膝的人给圣父行跪拜礼。出乎意料的是,拿破仑抓住冠冕,背朝教皇与祭坛,站得笔直,竟然当着法兰西民众,自行加冕,然后,为妻子加冕。

教皇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一过程,不过他也是最后关头才被通知如此安排的,只能敢怒不敢言。此刻,他无奈地为这两个人涂圣油,他看到,拿破仑头上的皇冠根本不是基督皇冠,不过是异教徒的金制帽子。

后来,人们在谈到这次盛典时,都说帝王当时脸色虽然不够红润,但很精神。此后,人们感觉拿破仑和奥古斯都皇帝越来越像,身上仿佛具有了魔力,连面貌也愈发地像古罗马第一皇帝。

整个加冕过程被拿破仑搞得不伦不类,甚至借机杀掉了教皇的威严。教皇为此失望透顶,原本对波旁王朝的怀念,此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拿破仑站在祭坛的台阶上,成了一代帝王。十二年前,他还是个无名小卒,通过自己不懈地奋斗,此刻成了万人仰慕的独裁统治者。

不过,加冕过程中,也不乏一代帝王的真情流露。当他坐在御座上时,头戴皇冠,轻声对约瑟夫说:“哥哥,如果父亲健在,该多么高兴啊!”此前,他极少谈到去世的父亲,现在,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出身。

拿破仑做事,向来只抓关键问题,对于细枝末节并不会在意。所以,加冕大典上,他处事不惊。做弥撒的时候,他想和前面的舅父说话,就用权杖轻轻地碰他的背。大典结束,他与约瑟芬一起吃饭时,长出了一口气说:“感谢上帝,一切顺利!这简直比在战场上打仗难受多了!”用餐时,这个帝王也让妻子戴着王冠,因为,他觉得皇后这样装扮,非常动人。

当晚,他心神不定地对亲信说:“德克雷,我真希望再早出生几年,现在,还有什么伟大的事业值得我去奋斗吗?虽然,我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可是,这与古代英雄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亚洲之后,自称朱庇特之子;几乎整个东方都敬佩他。可是,如果我自称是上帝之子,恐怕卖鱼的都会嘲笑我。还有什么伟大的事业去做呢?”

为什么东方对这个帝王有如此的吸引力呢?他清楚地知道民众的弱点,看到了统治者的腐败,当然不会再去建立民主政体。于是,他不断地强化自己的统治地位,为了能够名载史册,抛弃了休闲与享乐,不停地努力奋斗着。

关于国玺,有人曾把图样放在他桌上。这是一头蹲踞昂首的狮子,他用笔划掉这个图案,批示道:“要飞鹰。”

身份的改变,势必会影响到人的思想。拿破仑把警务部重新设立,全国划分为四个区,每个区都由参政院中可靠的成员管辖,他们拥有大量的特工人员,负责监督民众的一言一行。富歇被任命为警务大臣。此间,拿破仑与塔列朗走得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中,一代帝王已经陷入这两个阴谋家的罗网。虽然,拿破仑对此有些察觉,也曾想组建第二层特工人员网,以便监视其他特工人员,但没能取得实效。这两人都是僧侣出身,为人阴险狡诈,拿破仑厌恶他们,却又离不开他们。

富歇的出身更为卑微,常常面无血色,表情冷漠,极少与人言谈。他的胸前佩着勋章,领口的花边随风飘动,不过,只有那双炯炯发光的眼睛,让人知道他还具有生命。

塔列朗看上去更像个贵族。尽管有些跛脚,仍然能够得到漂亮女人的媚眼。他的魔力让人难以招架,并为自己背叛其主子辩解,说是为了拯救法国。不过,这个说法有什么凭证呢,他的贪婪让谎言不攻自破。目前,他只是暂时屈服于帝王之下,但从来没有忠心过。不过,他也曾为拿破仑做过一点贡献。那是一个夜晚,两个人共同在外面旅行,拿破仑睡着了,塔列朗就在他身边坐着,守护了一夜,以免有人惊醒了熟睡的帝王。不要以为他是真的关心主子,牺牲或同情是他根本不可能具备的品质,他之所以能够那么做,不过是希望拿破仑睡梦中说出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