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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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1)

为报仇吃人肉而喝人血,这已近于魔道。这样肯定是报不了仇的,岳飞并没有拯救南宋江山。金兵是魔鬼,汉人也做魔鬼,大家都是魔鬼,正道何存?所以岳飞不能那么干。人一旦为魔鬼,就真正的万劫不复返了。

天性丧失的另一种情况是被逼丧失,因为外敌太强大了,无法存身。但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第一,没有绝对的强与弱;第二,你不愿意做的事没人逼得了你。

由此看来,一切都是自找的。天性丧失是自己干的蠢事,与人何关?

千里马者,烈马也。如果它不肯就范,谁能制之?是它自己甘于臣服,只有蛮力,没有慧眼,看不出人的诱惑背后是可怕的陷阱,它乖乖地把自己交出去,最后从烈马变良马,丧失了天性。

生存很辛苦,诱惑很甜蜜,很多人因此被各种诱惑毁得一塌糊涂。

我们应该拒绝各种诱惑,只要挺过去,必将获得人生更大的甜蜜与幸福。

如果有人给你金钱、美女、香车、宝马,与别墅官爵,你不可受之。因为催生者必催死。

“无劳汝形”,指不要太劳累身体。多劳必死。穷苦人与运动员容易猝死,原因就是体力透支,辛劳过度。

“无摇汝精”,指不要动摇精气,要固精正气,才合于自然之道。

黄帝受教于广成子后,大彻大悟,放下屠刀,造福于民,又自身修炼自然之道,乃鼎成龙飞,成为仙人。黄帝早年好杀,晚年主张“无事”,与后世老子的“无为”之说颇近,因此被后人共尊为“黄老之道”。

庄子乃是黄帝、老子的传人,庄子的“逍遥游”是对黄帝“飞升”之术的很好继承与再阐述。

《史记?孝武本纪》所载黄帝飞升的详情是:

黄帝郊雍上帝,宿三月。鬼臾区号大鸿,死葬雍,故鸿冢是也。其后黄帝接万灵明廷,明廷者,甘泉也。所谓寒门者,谷口也。

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龙七十余人,龙乃上去。

通过这段文字,我们看出黄帝飞升的关键是攀龙髯而上升,也就是借助龙力。黄帝本不能飞,龙却能飞,黄帝以龙为坐骑,于是飞出云霄。

黄帝飞升靠的是龙,这与《庄子》讲的鲲化为鹏靠的是风原理相同,都有所待。所待何物?待天时也。

我们保全了天性,就是得了天道,再加上天时,就可以逍遥游。

把自己交给命运处置

鱼不抗拒水,人不抗拒命。

老子说:“不自生,故能长生。”

这话是说把自己移交给自然,可以享受自然级别的待遇。如果人把自己当人,就只能受死。如果人把自己当自然,就可以不通过占有就能拥有很多。

《圣经》上耶和华对摩西说:“我使人死,我使人活。”也就是“生死在我,我命在神”的意思。这个“神”就是老子说的“玄牝”,“神”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地方,一个通道。

这个通道是不变的,虽然是窄门,但它一直开放。就像我在《秋风客》一诗中写的那样:“去往大海的路永远畅通无阻。”

就像鱼儿从小溪赶赴大海,我们赶赴自己的命运。鱼儿不抗拒水,人不抗拒命。我所依托的,就是我的命。

把自己交给命运处置分外轻松。

命运是不可战胜的,但我们能战胜抗拒命运的人,那就是自己。

我们能降伏自己的野心,就像鸟儿能收回危险的翅膀。当大风雨来临的时候就不要飞了,还是顺从命运的庇护是最好的。

天上的鸟儿可以不喜欢风,不喜欢雨,甚至可以不喜欢云,但它没法不喜欢空气。

它所依托的就是它的命。

永远是婴儿

永远是婴儿,永远有奶喝,大道就是我们的奶。

老子说:“复归于婴儿。”

这话是说人要第二次做婴儿,这样才能得道,得道就是得救,这里面有个重要思想:做一次婴儿还不够,还要第二次才能做好。

人在婴儿时无知无欲,不知道自己是婴儿,等成年后反过来一看,哇,婴儿境界至高无上。好了,再做婴儿就会明白一些道理。

《圣经》里神对诸神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然而你们要死,与世人一样;要仆倒,像王子中的一位。”

诸神与世人一样,都是至高者的儿子,都是神的婴儿。儿子会死,婴儿都不会死,这就是大道的神奇所在。

事情是这样的:人第二次做婴儿等于死了一次而再生,所以能替换既有的生命程序:“生——死”为“生——再生”,从而永生。

现在我们不是要做“减法”,而是要“归零”。

所谓做减法,就是从多到少。

所谓归零,就是回到最开始,这样你会好。回得去吗?回得去。你的心真正回去,你的人就回去了。

走路的人羡慕骑自行车的人,骑自行车的人羡慕坐小车的人,然后又是飞机、汽艇,甚至宇宙飞船。你永远达不到你的目的,你不如脚踏实地地走。

我养了一盆文竹,我给它牵了一根藤,于是它就沿着藤往上爬,一直沿墙根爬到了天花板,最后爬不动了,垂头丧气地吊下来。我天天看着它,心想它多么像我啊。

与其被扶上天又上不去,不如在盆里做一盆微渺的小草。

待它的根部又发出一根小芽时,我就没再做蠢事了。

每一刻都恢复本性

不是让自己变得更聪明,而是变得更实在。

林类快到百岁了,在春天里披着件衣服,捡别人落下来的麦穗,一边唱歌一边干活。

孔子到卫国去,在旷野里望见了他,就对弟子们说:“这个老头倒可以说说话,你们去问问他。”

子贡就主动前去,在田垄上把林类截住,问他:“你干这种事不后悔吗?”

林类不理他,唱他的歌,干他的活。

子贡一再问他,林类就停下来,仰着头对子贡说:“我有什么可悔的?”

子贡说:“你老先生小时候不努力,长大了又不懂得与人竞争,老了还没个老婆儿女,死期将至,你有什么值得这样边捡麦穗边唱歌、开心地干活?”

林类笑着说:“我老先生小时候不努力,长大了又不懂得与人竞争,因此能活这把年纪。我老了还没个老婆儿女,死期将至,因此我好开心哪!”

子贡说:“这就怪了。人人都喜欢长寿,讨厌死,现在你老先生以死为乐,这是为何呀?”

林类说:“死与生,不过是一个来回。我在这儿死,岂不知会在那儿生?死与生是不一样的,我老头子知道啊。我又岂不知贪生怕死才叫迷惑!又岂不知现在我死了,不正像过去我生下来了吗?哈哈,你说是不是?”

子贡听了他的话,不明白他的意思,回去告诉孔子。

孔子说:“我就知道这个老头可以说说话,果然如此。但他得到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孔子的意思是说生死并不是一个来回,而是有去无回。

林类的认识缘于自己的身体,他快一百岁了,一半截身体都入了土,因此身体对死亡的感受异常强烈。他看见一草一木都有死意,而身边的任何事情与人都在死亡,当然他也看见了许许多多小生命的降生。因此林类强烈感受到有人生,有人死,好像总数不减,世界不变,却像是在生死轮回。谈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韩国人钟爱的国花木槿花,木槿花又称“无穷花”,这花能春、夏、秋三季连续不断开放,又能在枝头一边落一边开,好像永远不败,永远无穷。但又岂会真的无穷。与韩国人的无穷花相比,日本人的樱花颇近道矣。

樱花易落,人生易逝,总是一去不返,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