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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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之小人,人之君子 (2)

你脚踏大地,胜似仰望天空。

周穆王在去昆仑山之前,昆仑山只是一座传说中的神山,等他亲自站在昆仑山上,才发现自己比传说更传说,因为一件事你亲身经历了才有资格说:“哇,真的很爽。”

于微妙处获利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夷”是消除、消失,“希”是寂静,“微”是微茫一片。这句话是说,想看却看不见的东西叫“消失”,想听却听不到的东西叫“寂静”,想捉却捉不到的东西叫“微茫”。这三样东西无法追问,所以把它们混同为一体。

老子此处说的“一”不是指一、二、三的一,而是指道。老子说:“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说的就是道的神奇作用无所不在。

老子说的“非常道”具有普遍性。这种普遍性既表现为普遍存在,又表现为普遍消失。在普遍消失的过程中,事物会普遍产生巨大变化。这种巨大变化并不彰显,而是以微妙状态运行。这不是看得见的巨大,而是微妙的巨大。

万物都在普遍运行与普遍消失,独具慧心慧眼的人当于微妙处获利。

老子说“视之不见名曰夷”,他看见了“没有”。

老了说“听之不闻名曰希”,他听见了“寂静”。

老子说“搏之不得名曰微”,他捉到了“微茫”。

老子说“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他不再追问第一起源,直接与道同一。

许由说老师做天子会天下大乱

尧的老师是许由,许由的老师为啮缺,啮缺的老师为王倪,王倪的老师为被衣。

尧问许由:“我想借王倪来邀请啮缺做天子,缺可以做天子吗?”

许由说:“危险,啮缺智慧超群,办事快捷机敏,天赋过人,但却爱用人为的心智去取代自然规律,他做天子必定凭借人为摒弃自然,尊崇才智而谋急用,必为琐事所役使,目不暇接地跟外物应接,他可做百姓的长官而不可做一国的君主,治理天下必定天下大乱。”

尧之师曰许由,许由之师曰啮缺,啮缺之师曰王倪,王倪之师曰被衣。尧问于许由曰:“啮缺可以配天乎?吾藉王倪以要之。”

许由曰:“殆哉,圾乎天下:啮缺之为人也,聪明睿知,给数以敏,其性过人,而又乃以人受天。被审乎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生。与之配天乎?彼且乘人而无天。夫何足以配天乎?治,乱之率也,北面之祸也,南面之赋也。”

庄子这个故事讲做人不要搞人,做事不要搞事,才能成。搞人者人必搞之,搞事者必会天下大乱。

许由说:“治,乱之率也”,很多事情表面被你收拾得可以,其实隐藏大祸根。大祸根的存在是因为有人包藏祸心,有人包藏祸心是因为你先搞事。你不先搞事,就没人能搞你。

借力不如卸力

你把自己搞轻松,乘一阵小风也能上天去。

列子拜老商氏为师,与伯高子做道友。列子学习了这二人的道,乘风而归。

尹生听了,就跟着列子住了几个月,紧追不舍,一有空就让列子教他道术。他去问了十次,列子十次让他回来,不告诉他。尹生生气了,就来向列子辞行。列子无所谓,没说什么。尹生回家住了几个月不甘心,又跑来找列子。

列子问:“你怎么又来了?”

尹生说:“我听说过去章戴向先生求道术,先生告诉他了,却不告诉我。我对先生此举感到很遗憾!今天我又想明白了,所以又来了。”

列子说:“过去我以为你通达,没想到今天你如此不开窍!唉,你来吧,我告诉你我从老师那里学到的。一开始我只把我的老师和道友当一般人,三年后我不敢心里念是非,口上说长短,我的老师才看我一眼。五年后我心里又有是非,口上又说长短,老师才向我微笑。七年后我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却又没了是非长短,老师才与我同坐。九年后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并且不知道我本身是不是有是非长短,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有是非长短。也不知道老师是谁,道友又是谁。我身心都进入了境界,然后眼睛像耳朵,耳朵像鼻子,鼻子像嘴巴,什么意思呢?是说一切都同了。我的心凝固了,我的身体却消失了,全身骨头肌肤都融化。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脚下踩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随风飘来飘去,就像树叶干壳。身体虽然飞起,竟然不明白是风乘我,还是我乘风?现在你在我这里,还没到时候,你却再三生气。你的身体一处都不能飞到云气上去,你的躯干一节都不能为大地承载,你想乘风游戏虚空,这可能吗?”

尹生十分惭愧,大气不出,不敢再言。

列子御风之道一:借山水而飞升。

人的灵气有限,自身水满,再投入海中,就会变成浮瓶漂起来。

此为“御风而行”的第一层境界,即入门境界。

列子御风之道二:与风同行。

个中境界与庄子逍遥游相同。不同之处在于逍遥游是飞,人要动。御风是“位移”,人不动,借气流缓缓上升——所谓气流不是指外在的风,而是指内在的气。

此为“御风而行”的第二层境界,即中间境界。

列子御风之道三:寂然不动。

在旋风中静坐,在巨变中冥想。外物变,我不变。我不变,变万物。

此为“御风而行”的第三层境界,即最高境界。

蘧伯玉私传绝学给颜阖

卫灵公请颜阖去做太子的老师。卫太子天性残酷,如果任其自然就会危害国家,如果强以法度约束他,就会危及自身。颜阖不知怎么办,他知道卫太子的智慧足以了解别人的过失,但却不知道自己的错误,颜阖便去请教卫国贤大夫蘧伯玉。

蘧伯玉说:“螳臂挡车,自不量力,是因为把自己的才能看得过高的缘故,那是危险的。养狮子的不敢用活物去喂养,怕会激起狮子凶残的本性。驯人也一样,只能顺着他的性子,诱导之心不能显露,慢慢规正以致他没有过错。”

蘧伯玉是当时著名的高人,《论语》记载,孔子曾热烈赞美蘧伯玉的美德。——“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意思是:君子啊蘧伯玉,国家有道就出来做官,国家无道就归隐,心里依然想着国家。

在蘧伯玉身上我们看到了进退有度,而不是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是死脑筋,只会坏事。假使颜阖只知道一个劲教训卫太子怎么做人,那卫太子还不把他撕了?死缠烂打纯属找死。

进退有度,于己是福,于人不怒。

先说“进退有度,于己是福”。

知道进退就知道死活。一般来说进是死,退是活。有进有退,则全盘都活了。一味猛进,不知收缩,轻则断手,重则亡身。

知道进退的人当然有福,因为他已看出事情虽因进步而成,做人成功则全是退让的结果。

我们试着来讨论做事之道。

今天上午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最重要的事情要顺带做成,绝不能主要去做;主要去做、投全部精力去做,反而不成。

以男人追女人为例,你专门追她很难到手,你为她做一件事,或与她共同做一件事,在做事过程中她破绽百出,你机会百出,这样你可以“顺带”把她追到手。

以颜阖教卫太子为例,颜阖虽是太子的老师,但不能把教太子当成回事,他应该借太子的名狐假虎威,甚至借卫灵公的名狐假虎威,这样他做的一切事都与太子有关联,一举一动影响太子至深。他再于恰当时候点拨太子做人做事做学问,事半功倍,“顺带”就完成了老师的使命,并且还有赚头。如果他一天到晚盯着太子教,太子就会烦他。

进退之度,在于半熟。

等条件完全成熟再做事,一做事情就老了。

没等条件完全成熟就上,刚刚好。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事情本身也在运动,也在长大。

我再来说“进退有度,于人不怒”。

这句话意思是做人做事进退有度,就不会让人发怒,乃至拒绝。

关于这一点,列子也有详述。本篇中蘧伯玉告诉颜阖:你要顺从他、娱乐他,就能驯服他。

所谓“要想驯人,先要驯己”即此。

“不怒”即合作,事情就有成。

怒者,奴心也。奴隶经常发怒,乃至造反,比如斯巴达克斯冲天一怒,整个罗马帝国为之震动。

你不要激起人反抗的心。

你不要让人觉得我在做奴隶。

你要让人觉得自由,才好控制他。

孔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即此。

让他去自由,我来把握自由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