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就别怪我说狠话了。刘之双,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滚出我的视线范围!滚!”常夕发狂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刘之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病房的,他找来护士,叫护士赶紧去照顾常夕。接着,他身体一软,失去了知觉,瘫倒在了医院的走廊上。
常父和刘父正下着棋,刘母接到了医院电话,说是刘之双昏倒了。她神色慌张地叫常母,两个人悄悄出了门。
医生告诉她们,刘之双颅内有淤血,需要在医院里住几日。两位母亲开始责怪自己的粗心,尽管刘之双做错了事,可他被人打了,满身满脸的伤,她们竟然都不曾去过问。
此时已经是夜晚,窗外是厚重的夜幕。常母守在常夕身边,刘母在另外一间病房里守着刘之双。方沐优和康乔到底沉不住气,晚上赶了过来。看到刘之双也倒在了病床上,康乔恨不得拿自己的拳头砸墙。
方沐优进了常夕的病房,康乔则在刘之双那边等他苏醒。
常夕支开了常母,对方沐优说了要和刘之双离婚的事情。
“离婚……你们才结婚半年……这也太夸张了。你误会之双了……”方沐优有点手足无措。
“误会?刚才我妈都跟我说了,冯净被人刁难,他是赶去解救她。对了,冯净是谁你也知道吧,她是刘之双的初恋,呵呵,可是既然要去帮她,想必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吧,他何必隐瞒着我呢?这就说明他心里还有她。不是说养着冯净的那个男人死了吗?那他刚好可以顶上这个空。他之前还预备着拿钱帮她赎回房子呢,你知道多少钱吗?60万!60万,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呵呵,我真想告诉他,房子不用去赎了,叫那女人直接搬进来就行。我走,反正我横竖是要走的。”常夕一口气说完这些,喘着气,方沐优连忙递水给她喝。
“小夕,你很气?你气,是因为你在意之双,我看得出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问题?”
“如果康乔出了什么事情,你会帮他吗?”
“这……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沐优笑了笑:“你会去帮,而且你会奋不顾身。”
常夕撇着嘴巴:“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康乔和冯净不一样。”
“你有旧爱,你也会去帮旧爱,你就不允许之双去帮自己的旧爱啊?”
“行了,你把这张嘴给关上,我不想睬你。”
“好吧,你不想睬我,我就走。”
这时,有人敲门,方沐优开了门,看到一个穿灰色大衣的女人,她神情颓然,脸色灰暗,怀里抱着一束花,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未等那女人开口,常夕就叫道:“冯净!”
“常夕……你好……我……”冯净支吾着。
“刘之双在楼下的病房,不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怎么,他也住院了?”
“你还不知道吗?为了你,他被人打成这样,不躺十天半个月,在你面前,他显得多没诚意。”
冯净对方沐优说:“沐优,我能和常夕单独谈谈吗?”
常夕觉得奇怪,问道:“你们认识?”
方沐优说:“是我叫她来的,她刚从警察局录完口供过来的。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先出去一会儿。”
冯净把花插进瓶子里,给常夕削了个苹果,常夕扭过脸不打算理睬她。
“常夕,我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你和我换错包那天,我其实是去做人流的。我打开包,看到了你和之双的照片,我就打定了主意不再把包换回来。要不是你执意要换……”
常夕扭过脸看她:“那么是我的错?”
冯净摇头:“一定要说错,错的只能是我。若不是我在湾城没有其他朋友,我是不会叫他来帮我的。我只是想让他带我母亲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几天,因为我只剩下母亲这么一个亲人了。说到底,我不应该打电话给之双……”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天天打给他了。”
“我要离开湾城了,我决定什么都不要,那套房子也都还给周家。我带着母亲回乡下,也能过得很好。我只觉得对不起你,可是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没有任何可以补偿给你。”
“补偿?”
“要不是因为我,你的孩子也不会……”
“别说这个,行吗?其实你不应该走,你该留下来照顾之双。因为,我要和他离婚了。”
冯净“腾”地站起:“离婚!不可以!”
“不可以?我倒觉得,自从你出现后,我忽然像个第三者了。他还是很爱你,很关心你。你呢,看起来也很需要他。”
“爱过和爱着,是不一样的。旧爱说到底就只是一张注销支票,一张毫无实际意义的注销支票。”
“旧爱也能旧情复燃,不是吗?”
“常夕,一颗已经死了的心,还怎么能燃烧得起来呢?自从和周牛在一起后,我就认了命。我就是这样飘来荡去的命,我躲不过。而之双,他和我是不同阶层的人,他的生活安逸美好,这是他的命。我们是不同命的人,我怎么会奢求和他在一起呢?这些年,我的心里没有爱,我只是疲于奔命地寻找着一种安全的生活方式。好了,现在周牛死了,我也该换种方式了。我打算和母亲回乡后,开一家小卖铺,过平和的生活。然后,在乡下找个老实的男人,结婚、生子。是的,我总归是个乡下女子,总归还是这条路更适合我。”冯净说这些时,眼眶发红,像是要哭了。
常夕递过去一张纸巾:“你走了,我还是要和他离婚的。其实,你没必要走。回乡下开小卖铺,亏你想得出。你找个律师帮你,争取将周牛给你的东西都要回来。”
“不用了,那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不愿意再惹是非了,这回就已经弄得你们夫妻住院了,你还说要离婚……我作的孽,我真不知道怎么还……”
冯净说完这话,双腿一屈,竟然跪了下来:“我只能拿这个赎罪。”
常夕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努力把她拉起来:“别跪!你这是干什么啊?沐优,快进来!沐优!”
坐在门口长椅上的方沐优冲进病房,先将常夕扶上病床,再去拉冯净。
冯净说:“让我跪着,我心里好受些。宝宝在肚子里夭折,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伤害了!”
常夕大声地哭了出来,方沐优抱住她,也潸然泪下。
这时,康乔搀扶着刘之双进来了。他醒过来后,一定要来看常夕,没有办法,康乔只有陪着来。
康乔力气大,将冯净拉起来。
然后康乔怒道:“之双,现在你的新欢旧爱和我的新欢旧爱都到齐了。很好,大团圆了。
他环视了众人一周,继续说着:“旧爱是谁?他们就是曾经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不合适的心情里遇见的那个人。忘记旧爱,不但要忘记自己的旧爱,还要忘记爱人的旧爱。谁再扯住旧爱不放,谁就真他妈的不识相!我走了,沐优,你别抱着她了,你给我过来!冯净都给她跪下了,她还想怎么样呢?你别安慰她了,她不值得。从头到尾,她只知道怪别人!孩子没了,可以继续生!但她要是因此放弃了婚姻,那她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沐优,快给我过来!”
方沐优大吼道:“你凭什么说小夕?”
“凭什么?就凭我把她当朋友,我关心她。就好比之双把冯净当朋友,他也关心她一样。你给我过来!”康乔上前将方沐优拽了过来,拉着她离开了病房。
随后,冯净也夺门而去了。
常夕看着面容憔悴的刘之双,温和地说了一句:“送一下她吧。”
“不用我送。”
“她就要离开湾城了。”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送她。”
“我们?我看不必了。”
“小夕,你的记性很不好,你忘记了我们的誓言。”
“誓言?”
“不论是前女友还是前男友,都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常夕转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我要好好想想,之双,我们彼此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好吗?”
腊八节,湾城下起了第二场雪,似乎今年的雪频繁得有些蹊跷。
常夕还未出院,她隔着病房的窗户看着这雪,呵了口气,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写画画。
刘之双每天早上8点准时送鸡汤来,这天,他比以往晚了2个小时。
他给常夕发来短信:冯净今天走,我想送送她,可以吗?
她没有回复这短信。
他再发过来:你不回答,我便当你默许了。
常夕继续在玻璃上写字,没发觉刘父已经走了进来。
她有点惊讶:“爸,你怎么来了?我住院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我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不堪一击,事实上,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是为了成全你们的好心一片,在这里装傻充愣。”
“爸……”
“我原来是想一直装下去的。不过听说你要和之双离婚,我就装不下去了。小夕,孩子没了,这是件遗憾的事情。但这遗憾,可以补救。不过,一旦离婚了,这段缘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我刚才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既然可以出院,那就跟我回家吧。对,小吉已经送人了,我不想你再辛苦照顾它了。养个狗,也只是我的一个突其想。年纪大了,什么都可以将就,但求儿女们过得开心。”刘父一直站着,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常夕。
“回家……”
“回家,喝腊八粥。大家都在等你,原本想一起来接你的,我说索性让我来吧,估计你能给我几分面子的。”
“爸,谢谢你来接我。”
“你随时都要记得,你和之双虽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但你们上面还有两对父母。我们几个人商量过了,今年咱们去欧洲过新年。你愿意去,也得去,不愿意去,也得去。因为你要是不去,就没人陪你过年了,我们集体全部飞欧洲去了。到时候你孤苦伶仃哭鼻子,可别给我们打电话,国际长途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