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嫔说道:“经晴川这事一闹,八阿哥那里是靠不住了。偏偏咱们之前与他走得太近了些,若是有心人到太子爷那里说上几句闲话,难免太子爷心里会多想些。叫心莲去,就是想叫她去探探他的口风。”
挽月恍然大悟,忙奉承道:“娘娘真是聪明。”
僖嫔得意地笑了笑,“在宫里过日子,而且还要在宫里过好日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懂得看风头,借了东风才好飞得更高。”
正说着,便听得外面有人禀报道:“心莲回来了。”
挽月询问地看向僖嫔,见她略点了点头,忙传了心莲进来。一会儿,心莲抱着几个锦盒从外面进来,回禀道:“娘娘,奴婢给太子爷送了去,太子爷叫奴婢转告娘娘,娘娘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是东西不能收。”
僖嫔望着心莲怀里的锦盒,冷冷地一笑,问道:“太子爷真的什么都不肯收?”
心莲答道:“太子爷说皇上最讨厌结党营私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不收任何人的礼物,也不跟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见面。”
僖嫔听了更是恼怒,咬着唇不说话。
心莲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僖嫔的脸色,试探地说道:“娘娘?不过这次奴婢去,却发现了一件事情。”僖嫔向她看了过来,心莲忙讨好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奴婢去的时候,太子爷正在看一幅画,画上的人是……晴川。”
僖嫔神情一怔,问道:“你是说太子爷在看晴川的画像?”
心莲点了点头,说道:“奴婢特意打听了的,说是太子爷专门叫如意馆的画师们画的,口口声声叫晴川仙姑呢。要我说那晴川也真是了得,先是勾搭了八阿哥,现在又去迷惑太子爷,简直是不知廉耻。”
一旁的挽月奇道:“晴川现在就在御前伺候,太子爷也常跟着皇上处理政事,明明是可以见到晴川的,为何还叫画师去画晴川的画像?”
僖嫔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静了一会,突然问挽月道:“你说本宫若是把晴川送给了太子爷,太子爷会不会念本宫一个好?”
挽月与心莲两个偷偷地对视一眼,都低下头来,挽月答道:“奴婢不知道。”
僖嫔却是笑了笑,一个谋划渐渐在心中成型,一个既可以讨好太子,又可以打击到德妃的法子!
再说太子这里,自从复立之后,为人行事都沉稳了不少,也对政务愈发地上心起来。康熙老怀欣慰,只道他是受了一次教训,长进了,却不知道他那里存着多得康熙几句夸奖,好向康熙讨了晴川过去的心思。
康熙虽未察觉太子的心思,晴川却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发现只要是离了康熙的眼,太子的视线就总是黏在她的身上。这目光叫晴川如坐针毡般不自在,有了这么几回之后,她便开始想方设法地躲着太子,只要是太子过来向康熙禀奏政事的时候,她都尽量避了出去,或者干脆就与别人换班。
没想到就这样,还是被太子逮到了机会。
宁寿宫里的一位老太妃去世了,因为康熙一直提倡以孝道治国,所以十分重视,特意召了太子与几个大臣来商量宁寿宫老太妃的丧事,吩咐道:“朕已经命钦天监看过日子,十日后送葬东陵,老太妃生前嘱咐过,想要几个八旗女子自愿在陵墓里为她守陵三年,内务府看看如何安排?”
守陵是十分清苦寂寞的事,普通人都不愿去,更何况是八旗的贵族女子。底下一位大臣有些为难的说道:“臣当尽力而为,不过自愿的话臣恐怕……”
康熙说道:“朕也知道会令你十分为难,尽力找就是了,大不了把抚恤增加,”说着又交待其他人道,“尔等也都帮帮他。”
众人忙都应下了。
晴川正当值,低着头端了茶进来,小心地放在康熙面前,轻声道:“皇上请用茶。”
康熙随意地说了一句:“放下吧。”
晴川放下了茶,转身的时候,却看到太子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她吓得头皮一紧,微微地怔了一怔。幸好康熙并未察觉,只是吩咐众人道:“好了,没有旁的事都回去吧。晴川,送太子和各位大人出去,把安南进贡的西洋参分给大家。”
晴川应诺了出去,带了人去库房里取西洋参分给了太子与几位大臣。那几个大臣都道了谢走了,太子却是没走,只堵着晴川的去路,说道:“仙姑,你再忍上一忍,等再过上几天,我趁着皇阿玛高兴的时候,就向他讨了你走。”
晴川吓了一跳,还未拒绝,就听得不远处有人冷笑道:“难怪不肯嫁给八哥,原来是想着攀上更高的枝呢。”
晴川与太子都是一愣,太子转头看过去,奇道:“老九?”
“二哥。”九阿哥草草地向太子请了个安,转头又看向晴川,见她没理会自己,却是一个劲地往他身后望着,便冷笑道:“别看了,八哥刚才看到你和太子拉拉扯扯,已经走了。”
晴川一怔,问道:“八阿哥刚才也在?”
九阿哥点了点头,嘲讽道:“看不出来啊,你一会四哥一会太子的,可真会撒网捞鱼的啊!”
太子听得奇怪,忍不住问九阿哥道:“老九,你说什么呢?谁要嫁给老八?”
九阿哥便指了晴川,冷笑道:“就是这个女人,二哥,你千万可别被她给骗了,她手段高明着呢,引得八哥为她动心,她却一甩手走了。”
晴川一直在忍耐着脾气,此刻终于忍不下去了,冷声道:“九阿哥说话也注意些,别上来就红口白牙地污蔑人,奴婢每日里老老实实的在乾清宫当差,什么时候去招惹过八阿哥?”说着又转身向太子蹲了蹲膝,说道:“奴婢还在御前当值呢,太子爷,九阿哥,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理会他们两个,转身便走了。
回到正殿外,听人说八阿哥正在里面向皇上回话。晴川想了想,找了李德全告假道:“李谙达,我头有些不舒服,怕在御前失了礼,想先回去歇一歇。”
李德全知道康熙待晴川与别人不同,也不为难她,便准了她的假。
第二天,晴川再过去乾清宫当值的时候,就有个小太监偷偷地递了一串佛珠给她,低声说道:“昨日里八阿哥给你的,南海的檀香木,有安神的作用。八阿哥说你老是在乾清宫守夜,睡不好,带了这个会好些。”
这个八阿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晴川愣愣地看了那佛珠半晌,却是没戴上,只笼入了袖中。
李德全从殿内轻手轻脚地出来,叫了晴川过去吩咐道:“皇上一大早就召了四阿哥过来谈给老太妃祭陵的事,现在还在暖阁里呢,怕是肚子里早就饿了,你想法送点吃的进去吧。”
晴川听闻四阿哥在里面,不由得一愣,想了想,才去小厨房里端了两碗热奶子过来,送进了暖阁里。就听得康熙说道:“老太妃没生育子女,一直视朕如亲生,朕不能没有良心,她的丧事定要办好了。老四,你也要多用些心。”
四阿哥沉声答道:“儿子知道,每日里也都去老太妃的灵前祭拜的,一定会督促他们把老太妃的后事办好,皇阿玛放心便是。”
晴川轻手轻脚地将玉碗端到了康熙面前,轻声说道:“天气凉了,皇上用碗热奶子暖暖胃吧。”
康熙点了点头,看着晴川把玉碗放到了案头,又随意地与四阿哥说道:“早上过来的这么急,一定没来得及吃饭,你也用一碗吧。”
晴川便将另一碗给四阿哥端了过去,四阿哥赶紧起身谢过了康熙,抬眼看了看晴川,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又放回了托盘之上。晴川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小心退了下去。直到退出暖阁,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四阿哥从殿内出来,走过晴川身边时却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多谢。”
晴川眼观鼻鼻观心,淡淡说道:“奴婢的本分,四阿哥客气了。”
四阿哥默默地看了她两眼,却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晴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的背影,一时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那次的晚宴上,她被康熙误认为妖孽要被处死,她以为出手相救的会是他,没想到他却是一直沉默,连句话都不曾帮她说过。
也许,一直是她在自作多情吧,还以为自己在他那里是有些特别的,原来,在他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宫女。
四阿哥大步地走在宫中甬道上,眼前却总是闪过晴川刚才低头沉默的样子,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眼看过他一眼,还有那一句淡淡的“奴婢的本分”,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忽然有些莫名地焦躁起来。
正要出宫门时,后面却追了一个小太监过来,叫道:“四阿哥请留步!”
四阿哥停下来转回身去,淡淡问道:“什么事?”
那小太监显然跑得很急,气喘吁吁地,恭声答道:“奴才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娘娘叫您去她那里一趟。”
四阿哥闻言微微一怔,德妃虽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母子两人之间却总像是隔了些什么似的,德妃待他一直客客气气的,远没有对十四弟那般亲近。这次怎么会想起来突然找他过去?四阿哥看了一眼那满头是汗的小太监,却没问什么,只转身去了永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