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男人俱是泼皮无赖的打扮,嘿嘿笑着逼近过来,其中一个轻佻地笑问道:“你得罪了谁你自己知道。”
他这样一说,晴川心中顿时明白,想她穿来这清朝不过几个月,除了八阿哥等人外并没和其他人结过怨。晴川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又是那个八阿哥吧,他还真是没完没了,有种自己来啊,玩这些阴的有什么意思?”
另个泼皮听了却是笑了,目光淫邪地上下打量了打量晴川,奸笑道:“有没有意思你一会就知道了。”说着逼近了晴川,对着她动手动脚起来。
晴川又急又怒,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大呼救命,可只刚喊了一句,嘴就被他们堵住了。晴川心里更加惊惧起来,一时间什么女子防身术都忘了,只知道胡乱地厮打着那两人。她紧闭了眼,一把狠挠了过去,不成想却挠了空,紧接着便听到“啊”“啊”两声惨叫。
晴川疑惑地睁眼看去,就见自己身前那两人已被踢飞在地,旁边站了一个神色端凝的年轻男子,正是那夜她曾在御花园见过的那个御前侍卫,穿了件锦衣出来,却不似往日宫中的穿着。
一个泼皮用手捂着半边脸,怒问道:“你是谁?竟然也敢管宫里的闲事!”
男子用手轻轻地弹了弹沾了灰尘的靴面,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滚!”
那泼皮却不肯善罢甘休,挽了袖子正要上前,却忽地被旁边的同伴拉住了,那同伴没说话,只抖着手给他指了指男子身侧挂的一块腰牌。那泼皮定睛一看,面上也是立刻变色,再不敢多说一句,连滚带爬地和他同伴一同跑了。
直到此时,一直呆滞地站在墙边的晴川才有些缓过劲来,只觉得腿上一软,身体竟是不受控制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她扶了墙,试了几次都无力起身,干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着膝盖放声痛哭起来。
那男子静静地在一旁站了片刻,直到晴川哭声渐歇,这才说道:“哭够了就赶紧回去。”
晴川擦了擦眼泪,抬眼看那男子,沙哑着嗓子谢他道:“谢谢你。”
那男子却是淡漠说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惯两个男人这么对女人而已。”
说完也不理会晴川,竟自转身走了。
晴川怔怔地看着他瘦削高挑的背影片刻,咬牙从地上站起来,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将身上的衣服收拾收拾,便直接回了宫里,直奔了阿哥所而去。八阿哥屋外的廊子下有个小太监守着,晴川想了想,缓步走上前去,对那小太监轻声说道:“小公公,我是乾西四所的宫女,金嬷嬷叫我过来给八阿哥回个话,麻烦您给通报一声。”
小太监打量下晴川,丝毫没有起疑,便走进屋门处向着里面恭声禀报道:“八阿哥,乾西四所的金嬷嬷派宫女过来给您回话。”
过了片刻,屋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叫她进来吧。”
那小太监连忙替晴川打起帘子来,让了她进去,自己则又回到了廊子下守着。
晴川轻手轻脚地进去,一眼就看到八阿哥手里拿着本书,正独自坐在书案前看着,听闻她进门也没抬头,只淡淡问道:“什么事?”
晴川几步冲上前去,大叫一声道:“爱新觉罗胤禩!”
八阿哥惊讶地抬起头来,就见晴川满脸怒气地冲上前来,扬手就向他脸上扇了过来。八阿哥迅疾地抬腕,将晴川的手挡在了眼前。
此时,屋外廊下传来小太监紧张的声音,连声问道:“八阿哥,出了什么事?”
八阿哥瞥了一眼屋外,温声说道:“没事,你去院门守着吧。”
小太监喏了一声,便有脚步声从廊下渐行渐远。八阿哥这才转头看向晴川,眼神之中满是冷色,口中却是缓缓说道:“伸手就打人不是个好习惯。”
晴川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圆了狠狠盯着八阿哥,愤怒道:“那也比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强,你是高高在上的阿哥,我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宫女,你要杀要剐说句话就成了,犯得着找两个男人来欺侮我吗?无耻小人,你算什么男人!”
八阿哥闻言一怔,反而仔细问她道:“你说什么?什么两个男人?”
“怎么?敢做不敢认了吗?你特意叫金嬷嬷带了我出宫,又找了两个泼皮无赖来欺侮我,要不是有人出手救了我,我就,我就……”晴川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眼泪早“唰”地流了下来,强忍着不叫自己哭出声来,只胡乱地擦着脸颊上的泪水,一脸倔强之色,眼神却是恨恨地看着八阿哥。
见她如此委屈模样,八阿哥心里不觉有些软了,默默地递了条帕子过去,却被晴川一把挡丢在了地上,顺势用脚狠狠地踩了两脚,犹不解恨似的一脚踢得远远的。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叫八阿哥看得哭笑不得。他抬头直视晴川,说道:“我若说不是我做的,你定然也不会信,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来查一查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晴川想不到他会有这样一说,便止住了哭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八阿哥继续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叫人去找了金嬷嬷来对质,如果是我指使的,我认罚。如果不是,你这一耳光既然打了就要付出代价。”
说着便高声叫了外面的小太监进来,吩咐道:“你去乾西四所,把金嬷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问她。”
小太监一溜小跑地去了,过了一会金嬷嬷便低着头跟在小太监后面来了阿哥所。
八阿哥已安排了晴川躲在屏风之后,自己依旧坐在书案后,抬头看向前面侍立的金嬷嬷,先是淡淡地笑了一笑,这才问道:“金嬷嬷今天带着晴川出宫去了?”
金嬷嬷赶紧低了低头,恭敬地答道:“回八阿哥的话,奴婢按着十阿哥的吩咐,今天带着晴川出了宫。”
八阿哥听了微微一怔,端起案上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又问金嬷嬷道:“哦?是十阿哥?他叫你找了泼皮无赖去欺负晴川?”
金嬷嬷听了心中一惊,急忙跪下了,申辩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按照抿十阿哥的吩咐,在今天带着晴川出宫而已,别的事情奴婢都不知情啊!”
八阿哥轻轻地点了点头,没再问金嬷嬷什么,吩咐她先下去。
待金嬷嬷退出去了,晴川几步从屏风后抢了出来,怒道:“怎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做得如此卑鄙行为,亏得还是阿哥。”
八阿哥虽弯着唇角,可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说道:“她说的是十阿哥,可不是我八阿哥,你连八阿哥和十阿哥都听不清吗?再说了,这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究竟是不是老十做的,我还得问一问。你这样的脾气,还不知在宫里得罪了多少人,没准就是别人趁机报复你呢!”
晴川冷哼一声,说道:“谁不知道九阿哥十阿哥都和你是一伙的,我除了惹了你们这三个小人,根本就没和别人结过仇!”
八阿哥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起身又叫了外面的小太监进来,问道:“可知道九阿哥和十阿哥此刻在哪里?”
小太监答道:“九阿哥和十阿哥一早就去了布库房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八阿哥看了晴川一眼,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们问清楚了再给你个回话。”
晴川冷笑一声,嘲道:“这会子怎么不敢叫他们两个来当面对质了?是怕事先没通好气,漏了馅吧?”
八阿哥已是走到了门口,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与晴川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同我一起去布库房,这样总可以了吧?”
晴川哪里会怕对质,正巴不得当面揭穿这八阿哥的嘴脸,便挑衅地冲他抬了抬下巴,“去就去!谁怕谁?”
说着便率先往门外走,谁知只顾着与八阿哥斗气了,迈门槛的时候就大意了些,只觉得脚下一绊,人一下子就扑倒在门外,摔了个五体投地。身后传来八阿哥低低的嗤笑声,晴川这一下被摔得七荤八素,心中又恼又恨,身上也摔得痛,晕了半晌才慢慢坐了起来,又两下脱了自己脚上花盆底,发泄般地往地上狠拍了拍,这才抬头瞥八阿哥,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摔跤吗?”
八阿哥扬了扬眉,抿住了嘴边的笑,上前向着晴川伸出了手。
晴川瞪了他一眼,一抬手挥开了他的手,顾不得疼痛,一咬牙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仔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说道:“没事了,走吧。”
八阿哥却是站着没动,看了看晴川,才又说道:“布库房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去的地方,你先回去,我查清了此事自会给你一个说法,可好?”见晴川狐疑地看着他,八阿哥敛了脸上的笑意,冷声说道,“晴川,你信我也好,不信也好,我要杀你完全可以治你个大不敬的罪,直接叫人杖毙了就可,犯不着在这事上糊弄你。”
晴川听他声音渐冷,自己身上也痛着,头脑便也渐渐地跟着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不要紧,顿时吓得她一个激灵!她刚才只顾着激愤了,连生死都忘了!她这都做了些什么啊?她在向一个皇家阿哥叫嚣啊!她好像还扇了他一个耳光啊!天啊!这里可不是现代社会啊,这里是清朝啊,是皇权至上的清朝啊!她这样做岂不是自己去找死!
只这样一想,晴川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她小心地瞥了一眼八阿哥,见他面色如水不显波澜,也看不出他此时是喜是怒来,便不敢再造次,只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再言语了。
八阿哥见她一副小媳妇样子,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没再说句话,转身向外走了。
晴川哪里还敢跟着他去布库房找十阿哥对质,见他身影已远,忙不迭地回了乾西四所,然后提心吊胆地等着八阿哥那边给她的“说法”。
一直忐忑等到掌灯时分,就听得院子里有人叫道:“晴川姑娘在吗?”
晴川听到这声唤,浑身一打颤,差点就从床上栽了下去,暗道这英雄好汉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当时骂人的时候的确十分解气,可这会子这要杀她砍她了,她还真吓得脚都软了,关键时候,自己还是当不成英雄。晴川低头思索了一阵,心想这早晚也躲不过,横竖都是得罪了阿哥,大不了一死,便强自镇定地下床来,走出门去,见院子里站了一个小太监,正是今日里在阿哥所里见的那个,正往门口处张望着。
小太监见晴川从屋里出来,笑着上前冲她打了个千,说道:“晴川姑娘,我家主子叫小的来转告姑娘,今日里的事他已查清,虽不是他授意指使,却是因他而起,他替那做错事的人向姑娘道个歉,这些东西就当是向姑娘陪礼了。”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个绸缎包来,揭开了个角递到晴川眼前,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镯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