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却有人敲门。晴川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进来吧。”
门外有个小太监捧着个小小的香炉进来,低着头将香炉送到了晴川面上。晴川看得奇怪,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回姑娘话,是安神的琉璃香。”小太监声音有些尖细,只低声答道。
晴川没多想,只道是冰月怕自己今天晚上紧张失眠,所以才送来的,便随意地说道:“哦。那你下去吧。”
不曾想那人却是迟迟不动,晴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还不下去?”
那小太监却是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晴川。
待晴川看清他的面容,不由得一愣,失声道:“你是…… ”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晴川长得一模一样的花影,她见到晴川一脸惊愕,轻轻地笑了笑,答道:“我是来取代你的人。”
晴川心中猛地警醒,忙欲张口叫人,可只低低地发出一个字来,便再无气力开口。
花影就看着晴川又惊又惧的神色,笑了笑,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很没力气、很困、连说话都很困难?”
到了此刻,晴川莫说发声,就连身子都已是不受控制,她晃了两晃,便趴倒在了桌子上。
花影笑道:“那就对了,这个琉璃香就是让你很累、很困、说不出话来。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没事,因为我有这个啊。”她说着,从口中拿出一颗极小的丹丸来,在晴川眼前晃了晃,重新又压入了舌下,笑着问晴川道:“现在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晴川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眩晕袭来,她那掐着掌心的手指也全然没了力气,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花影见晴川昏倒,上前飞快与她换过了身上的衣服,又将自己的头发梳成了晴川的法式。她正要把晴川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就听得外面有个男子轻声唤晴川的名字。花影动作一顿,想了想,一面飞快地将晴川扶到了床上,一面出声问道:“谁啊?”
门外那人似是愣怔了一下,停了片刻才又答道:“是我。”
花影用棉被将晴川盖好,放下了帐子,这才转回身来,只是问道:“你是谁?”
八阿哥在门外听得一愣,暗道晴川怎么会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呢?他心中奇怪,伸手去推那房门,却发觉那房门是从内里插住的,便说道:“晴川,开门。”
房门却无动静,片刻之后,旁侧的窗子却被从内里推开了,八阿哥转头看去,就见晴川一张俏脸从窗口探了出来,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啊?”
八阿哥见晴川安然无恙地在房内,顿时松了口气,又见她一本正经地问自己是谁,只当她是与自己开玩笑,不由笑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明天嫁给谁呢?”
花影听得心中一惊,又瞥见了八阿哥腰间的黄带子,暗道好险,亏得她没冒然说出别的话来,否则定会露馅不可。她心中提着小心,脸色却是故意沉了下来,似赌气一般地说道:“那我就不嫁了。”
八阿哥一听如此说,更是认定了她在和自己耍小脾气,便走到了窗前,深深地看向她,说道:“这些日子我也很想你,只是要准备大婚的事情,事务有些繁忙,我来了几次,又都被姑姑挡住了,说什么也不许我见你。我今儿是趁着姑姑不在府中,这才能偷偷地溜进来瞧你的。”
花影听了,脸色便缓和了些,瞥了八阿哥一眼,说道:“老规矩都说了,新婚夫妇在成亲前的一晚上是不能见面的,你这么眼巴巴地跑来,也不怕不吉利?”
八阿哥却是一笑,低声说道:“我这不是想你想得狠了么?”
花影听得心中一动,却不敢与他多说,只怕被他看出马脚来,她想了想,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然后便垫起脚来,轻轻地吻了下他的脸颊。
八阿哥一时愣住了。
花影轻轻一笑,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八阿哥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晴川从来没有对他如此热情过,她今天这是怎么了?花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发虚,忙又说道:“快走吧,一会姑姑就该回来了,叫她看到你来了,一定会笑话咱们的。”
八阿哥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却不禁又回过头来看向花影。花影冲他笑了笑,他见她笑容一如既往地明媚,心中疑心顿去,不由得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太过紧张了,这明明就是晴川嘛!
见八阿哥走远,花影顿时松了口气,飞快地关上了窗户,来到床边将晴川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给她穿上了太监的衣服。又等了一会,门外传来三短一长的叩门声。花影听出这是十三阿哥的暗号,忙去开了门,见正是十三阿哥站在门外。花影拉了他进来,低声说道:“你可看到了八阿哥?他刚才来过了。”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就是瞧见他过来了,这才忙避了避,你怎么样?没被他看出马脚吧?”
花影摇了摇头,指了床上说道:“人在床上,已经装扮好了,你怎么把她带出去?”
十三阿哥走到床前,看了看昏迷中的晴川,答道:“我已收买了角门处的婆子,从那里走就好。”说着他从床上将晴川抱起,闪身出了屋子。
因冰月之前一直未在格格府中居住,所以府中奴仆留的极少,又加上晴川也不习惯叫人伺候着,院子里伺候的人更是少。十三阿哥扛着晴川一路出来,专门捡着僻静的小路走,竟是顺顺当当地出了角门。
角门外,赵安正守着辆不起眼的马车候着。十三阿哥抱着晴川快步从角门里出来,疾步迈入车中,低声吩咐道:“快走。”
赵安应了一声,忙扬鞭催马快跑,马车一颠,恰好又有一阵风袭来,吹开了车后的车帘,露出晴川昏迷不醒的脸来。凝香刚从院墙另一头转过来,无意间抬眼,正好将车内的情景看了个正着,不由得愣住了。
她本是要来给晴川送贺礼的,却因送得贺礼太过危险,而被正门处的守卫拦下了。那守卫还没见过给新娘子送火铳做贺礼的呢,哪里敢放她进去。凝香一看正门走不得,索性就调转了马头往角门这边而来,刚拐过墙角,正好看到一辆马车从角门外离开,车帘被风一吹,正好露出里面的晴川来。
凝香虽然不明白晴川为何会出现在车内,但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忙一边大声叫着晴川的名字,一面策马追了上去。
十三阿哥在车内听到后面有女子高呼晴川的名字,伸手将车帘掀开一道缝隙看了过来,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策马从后面追来,他想了下,转头吩咐车前的赵安道:“老赵,快些走,不要停。”
赵安将马车赶得更快,因冰月的格格府本就在城边上,所以不一会的功夫,这一车一骑便追逐着行到了郊外树林之中,十三阿哥见无法甩掉后面的女子,便交代赵安道:“老赵,你带这个女人去我的密室。”
赵安忙点了点头,十三阿哥已是从车中跳了下来,脚在路边一点,又飞身跃上紧追在马车之后的凝香的马上。凝香大惊,忙收缰勒马,惊声问道:“你做什么?”
十三阿哥却是紧紧地抱住了凝香的腰,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通常一个女人追一个男人,我会想成她对他有爱慕之心。”
凝香大怒,屈肘击向身后的十三阿哥,骂道:“鬼才爱慕你呢。”
十三阿哥用手挡住了凝香的攻击,顺手将她从马上扯落下来,调笑道:“鬼爱慕我,我不稀罕,漂亮的女人爱慕我,我才稀罕。”
凝香听他言辞轻浮,心中更是恼怒,往后闪开身子,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把晴川弄哪儿去了?”
十三阿哥故作不解道:“什么晴川?我不明白你讲的什么意思?”
凝香怒道:“你还敢狡辩,刚刚我明明看见你用马车把晴川带出去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皇上的十三阿哥,我就不敢动你。晴川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她有一点点损伤,我决不放过你。”
十三阿哥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心中不由一突,顿时起了杀心,他缓缓地逼近了凝香,面上却是故意调笑道:“你说,你怎么个不放过我法?”
凝香见他逼近自己,心中警铃大作,忙掏出火铳指向了他,警告道:“你别过来……”
他却想她既然认得自己是十三阿哥,自然是不敢开枪的,所以便也不觉这是警告,只又笑嘻嘻地往前踏了一步,谁知却突听得一声巨响,凝香却真的开了枪。他只觉得手臂一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凝香开枪不过是一时失手,自己也是吓了一跳,顿时呆住了。
十三阿哥痛苦地捂住了胳膊上的伤口,抽了口凉气,气道:“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
凝香心中极是慌乱又是害怕,连忙辩解道:“我早叫你别过来了,是你自己不好,不能怪我。”
十三阿哥捂着伤口从地上站起身来,无奈道:“你可以冤枉我拐带了晴川,我为什么就不能逗逗你呢?”
他这样一说,搞的凝香也没注意,疑惑道:“难道刚才的那个真的不是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