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不知禧嫔为什么突然要去看良妃,只赶紧应了一声,躲灾一般地出了殿去库房挑选礼品。
第二日,禧嫔便带着挽月去了承乾宫,进门便笑道:“早就想过来瞧瞧良妃姐姐,但因我这段日子身子不大爽利,也没能过来,还请姐姐不要恼我。”
良妃笑着将她往屋内迎,客气道:“妹妹说得见外,是我该去贺喜妹妹喜怀龙子的。”
禧嫔听了便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说道:“良妃姐姐,晴川调任的旨意已经下达了,这几天待她把身上的事务都交接完了,我就送她来承乾宫。”
良妃闻言笑道:“难得妹妹肯割爱,姐姐在这里谢过了。”
禧嫔忙摆手,谦恭地说道:“我进宫时间尚短,一直听闻良妃姐姐为人贤良淑德,心中神交已久,一个宫女算什么,就算姐姐要我亲自过来伺候,我也是愿意的。
见她如此伏低做小,良妃心中更是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说道:“那怎么敢当?妹妹怀着身孕,理应多休息才是,要是过来伺候本宫伤了身体,皇上可饶不了本宫。”
禧嫔娇羞地说道:“姐姐真会开玩笑。”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便有小宫女进来禀报说皇上往这边来了。禧嫔听了忙从炕边站了起来,故意玩笑道:“皇上来看姐姐,我可不敢坐在这里不识趣,姐姐赶紧出去迎驾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顾良妃的挽留,便往外走去。
良妃见状,只得跟着她一同从殿内出来,扶着她往台阶下走去。那边宫门处,康熙的身影已是从外面进来,禧嫔飞快地瞥了门口一眼,扶着良妃胳膊的手忽地一推她,自己脚下作势一滑,立时尖叫着往台阶下摔了过去。
事发突然,院中众人皆是愣了下,良妃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飞身跃起,冲着禧嫔掠了过去,将将地在她落地之前扶住了她,急声问道:“妹妹,你没事吧?”
禧嫔整个人都愣住了,惊愕地看了看良妃,高声问道:“良妃姐姐,你刚才为什么……”
“禧嫔!”康熙突然出声喝断了她的话,大步地走了过来,沉着脸训斥她道:“刚才的事朕都看到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是良妃身怀绝技,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禧嫔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眼圈微红地叫道:“不是的,皇上……”
康熙连听也不听,只冷声说道:“还在这儿狡辩,来人哪,把僖嫔娘娘带回宫去好好养胎,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一点损伤,你们都别活了。”
禧嫔还欲再说,挽月等人哪里还敢叫她再开口,对着康熙应了一声“是”,忙扶着禧嫔走了。
良妃看向康熙,语含歉意地说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害禧嫔妹妹受惊了。”
康熙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刚刚有没有伤到?”
良妃摇了摇头,“臣妾没事。”
康熙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扶了良妃往殿内走,“没事就好,没事朕就放心了。”
良妃迟疑了一下,与康熙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皇上肯不肯答应?”
康熙笑了笑,说道:“你说。”
良妃说道:“老八的年纪不小了,按规矩,该指婚了。”
康熙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吟道:“朕差点儿忘了,这倒是一件大事,你可看中了那家的姑娘?”
良妃从宫女手中接过茶来,递给了康熙,轻声问道:“蒙古科尔沁阿善亲王的女儿凝香格格,皇上还记得吗?”
康熙略一思量,答道:“年前的好像是见过一面,那丫头也不小了吧?”
良妃笑着点头道:“恩,今年十八了,你别看这凝香格格是蒙古马背上长大的,可是刺绣、女工、琴棋书画一样也不缺,臣妾觉得和老八倒是很合适。”
康熙见良妃喜欢,便笑道:“你看中了就好,改日朕给他们两个指婚便是。”
良妃闻言忙曲膝向康熙谢恩,康熙笑着扶起了她,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到了午膳的时候,康熙就在承乾宫传了膳。
储秀宫中,禧嫔一脸怒容地坐在软榻上。跪在地上的太医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还是没有喜脉的迹象。”
禧嫔没好气地缩回了手,怒道:“皇上都没来过,哪来的喜脉?”
她这话一说,更是把那太医吓得冷汗淋漓,惊惶地问禧嫔道:“那……那怎么办?再过一个月就得显肚子了,到时候娘娘再没有身孕,恐怕……恐怕连微臣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禧嫔心中也是慌乱,气道:“你别慌啊,你一慌本宫这心也开始慌了。怎么办?怎么办?”
太医思量片刻,小声说道:“娘娘,您先别急,不如这样,微臣去弄一些鹿血来,只要娘娘能哄得皇上喝下,虽不能说一击中的,好歹也是一线生机。”
禧嫔点了点头,挥挥手叫那太医退了出去。
这事说得简单,可现在康熙只去承乾宫一处,她哪里有机会哄得他喝下鹿血!禧嫔越想越是气恼,心中更是嫉恨良妃,不由得恨恨骂道:“这个该死的老女人,整日里霸占着皇上,总有一天我会叫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狠话容易说,事却不容易做,禧嫔急得在屋中来回走动,正着急间,却看见挽月从殿外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小心问她道:“娘娘,可还要继续往乾清宫李总管那里送些礼品?”
李德全那里管着嫔妃们侍寝的绿头牌子,若哪一天康熙没有明确说明,便会由李德全端了摆着绿头牌子的盘子出来,任康熙随意地挑选一个嫔妃出来侍寝。此事看似全由康熙自己决定,可那绿头牌子摆放的位置却大有讲究,所以,为了引得康熙注意,宫中嫔妃多会偷偷地给李德全送些财物,叫他在摆放绿头牌子的时候多加照应。
禧嫔听了挽月的话不由一愣,眼前忽地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来。她想了想,转身交代挽月道:“照送不误,你今儿去乾清宫的时候,找一找御前伺候的小顺子,就说我想见他,叫他抽空来储秀宫一趟。”
挽月领命去了,没想到还不到晚间,小顺子便来了储秀宫,先恭敬地给禧嫔请了安,当着众宫女的面说道:“皇上政务繁忙,叫奴才来储秀宫看看,问禧嫔娘娘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开口。”
禧嫔知道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说给旁人听的,只随意地点了点头,遣了众人出去,又打发了挽月出去找东西,不一刻的功夫,屋内就只剩下了禧嫔与小顺子两个。
小顺子垂着头不敢看禧嫔,只低声问道:“娘娘找奴才来可有什么吩咐?”
禧嫔良久没有回声,小顺子心中奇怪,不由抬头去看,却见禧嫔已是默默地流下了泪水,她含泪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应该像以前一样的叫我。”
“柔儿?”小顺子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自己忙又改口道:“不,娘娘。”
禧嫔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我今儿找你来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和你告个别。”
小顺子不由得愣住了。
禧嫔又继续说道:“你听说我怀孕的事情了吧?”
小顺子不知禧嫔为何会有这种举动,点了点头,答道:“奴才真心替娘娘高兴。”
禧嫔眼泪却涌得更凶,“其实我没有怀孕。”
小顺子大惊失色,失声说道:“这……这是欺君之罪……”
禧嫔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心气高,受不了冷落,不这样不知道怎么引起皇上的注意,如今就算后悔也晚了。除非——你肯帮我。”
“我?”
禧嫔点了点头,“如果你能把皇上带到储秀宫来,时间一久,便可弄假成真。”
小顺子不觉有些迟疑,一时沉默下来。
禧嫔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很为难,我也不勉强你。我叫你来,只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你,你跟着我进了宫,连男人的尊严都丢了,我却没给过你一个好脸色。不是因为恨你,是因为心痛。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自己呢?这不值得。你明白吗?”
小顺子听得眼中发涩,好半晌才涩声说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禧嫔长叹了口气,又说道:“早知道当日我就不进宫了,那样的话说不定……算了,不说了,说了也徒增伤感,你走吧,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吧。”
说完便转了头,看着一旁静静地流泪。
小顺子心中发苦,却抬起头看看向禧嫔,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便从地上起身,默默转身出去了。
禧嫔看着他走出了储秀宫,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等着他能将康熙带到储秀宫来。果然,没过两日,小顺子便叫人偷偷地给禧嫔传了信过来,说康熙今儿翻了她的牌子,晚间就会来储秀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