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妄境天劫(五修)
瞧着我猛地吞下五色灵珠的动作，安陵呆在了原地。
紫色圆光从小腹处猛然绽开，我能清醒的感觉到那漂亮的紫色曼陀罗华瞬间放出的光芒，流光万丈，我的身形渐渐淹没在紫色流光中。
眼前一空，跌落下去。
清许不再，花期重来。
像是沉进了万年的梦里，无论如何挣扎都醒不来，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在黑暗中走着，像一个孤独的孩子。
黑空境界，风声大作，却无风袭。
我小心翼翼的，跌跌撞撞的，心中那片紫色光华奄奄一息。
明明脑中是有意识，却始终逃不脱这片天的压制。
“花期，快醒醒。”
有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诶？怎么像那安陵在叫我，刚刚还打了一架，为何又似鹣鲽情深？
我四顾张皇，喊着，“安陵，坏蛋，我在这。”
安陵还是在喊，“花期……你这个笨蛋……快醒醒……”
居然喊我笨蛋！
我不服气，叉腰喊话，“我醒着呢，坏蛋。”
说着话，突然心中一沉……我们竟是像在两个世界，他说他的，我说我的。
这一沉思，安陵的声音也愈来愈远，我转身去寻，再也听不见风声中夹杂着的他的呼喊。
不经意间便再次奔跑起来，终于看见了一个明亮的地方。
那束光指引着我，跌跌撞撞，跌跌撞撞，几个起落，伸手，便又是一片苍茫。
一位手持钢鞭，着灰蓝色长袍的修长女子，背对着我站着。
我惊讶的捂嘴，“你……你是……”
素千围转身，笑着似一宠溺的娘亲站在原地，“清许，许久不见，你似乎过的有些不好。”
我揉揉眼睛，想起眉泓告诉我，她早已转世之说，连忙问她，“千围你如今在哪里？”
她依旧是那般聪敏的笑容，“我已投入皇家，已是如今的寿王妃韦妃。”
“韦妃？”我不敢置信，“你竟去了那里。”
素千围点头，表情依旧淡然，似乎在说着事不关己的话语：“因为他去了那里。”
我知道她所说的是四月，照紧问：“他现在是谁？”
“唐玄宗之子寿王李瑁。”
我惊了，“那他还是不是四月？”
素千围想了想，“不是。寿王他温柔善良，爱着另一个名为杨玉环的女子，我只是聊补他心中寂寞的陪侍。”
我继续惊问，“那还是四月么？”
“不是四月又如何？寿王与四月在我心中，无甚区别。”素千围温柔的笑。
“那你又何必执着……”我低声问道，却似乎在问自己。
素千围笑了，似乎有些凄苦，甚少出现在她这般骄傲的女子脸上的表情，“世间男女之事，求而得，而不得，皆是常事。不得其真，得其幻境，也聊可慰心。”
我摇头不应，“幻境终究是幻境，岂能是常事。”
“即便是幻境，难道你便没有想见的人么？”素千围问。
她伸手，在苍茫白地上摊平，“如今也是幻境，你想见谁便可见谁，你说……你难道不想见？”
我哑口，她继续说着，“帝俊?安陵?苍梧?……还是，琅轩？”
她的问，让我心底一痛。
安陵苍梧自不必说，唯有帝俊与琅轩，那是过去的花期与现在的清许的纠缠。
若不是这般纠缠，也不会在花期与清许的问题上沉沦不醒。
“你一直在等人来，等人说，你何曾去找？”素千围的话若醍醐灌顶，让我猛地抬头。
我一直在等帝俊来爱我，一直在等琅轩来救我。
“是帝俊还是琅轩……”我只重复了一遍，就让素千围长叹口气。
我便呆呆的坐在地上，听她一字一句的说：“幻境为妄，妄念还生，本心所愿，惟愿惟真。”
反复着这句话，我知道，这个劫，我是逃也逃不掉了。
素千围的身影缓缓消失，换之而来的，还是一片独我的苍茫大地。
直到那玄色长袍下，徒有一只单臂，天玑剑悬在腰间，暗色的身影在我面前现出的时候。
我哭红了眼，毫不吝啬的掉着眼泪。
似乎已有太久未见的感觉，长久以来臂膀相依，自从回到九重天后，我挂心的人消失了，我依赖的男人不在身边了，孤军奋战似乎成了习惯。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只是心中念念一动，他便出现了。
他单手抱着我，笑我像个孩子，“清许。”
只有他，只有他，还叫我做清许，因为他知道我喜欢叫自己清许。
“轩儿。”我窝在他怀中，轻轻的又有些委屈的问，“你爱的是清许还是花期？”
他微微一愣，笼着我的长发，将青玉簪替我轻轻插上，才说，“你又执拗了。”
我摇头，“因为大家都爱花期，无人爱清许。”
“那我呢？”琅轩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傻瓜，清许便是花期，花期更是清许，现在的花期就是清许，我喜欢现在的花期。”
“嗯……”我皱眉。
琅轩点着我的额上上神印，“不懂？清许只是我替你取的名号而已，不论是花期还是清许，都是你。”
似乎有些明了，我侧头看着他清隽的颜，不禁将手扶上他的脸，好真实的感觉。
突然他正色问，“为何要答应嫁给安陵？”
我瑟缩了一下，“不不不，我只是想……”
“你若是真嫁给他，你要我怎么办？”琅轩并没怪罪我，他只怪自己，没能好好保护我，他重重的揉着我，下了严令，“不许嫁。”
“如果只是假意……”
“那也不许。”
我委屈的点点头，想着若不是想要自救，何曾有这种想法。
于是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问，“你便是带我离开么？”
琅轩笑了，紧紧握着我的手，“对。”
我立刻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放，“轩儿，没有你，我在天上好孤单。”
“所以，我带你走。”琅轩拉着我的手，我们携手在白茫大地上行走着。
“有何心愿？”琅轩问我。
我闭眼开始想，想我的心愿，这心愿，放远了便是一场与琅轩携手凡间，穿街走马；放近了却是我曾经百无聊赖认为很是清闲的百花宫时光。
眼前是茅屋篱笆，狗吠墙下，碧渊与白歆在门外玩耍。
我依旧坐在琅轩的身旁，握着彼此的手，相顾间，甜蜜异常。
这个世界……皆是我所愿，我终于明了。
睁大眼睛，抚着琅轩的脸，我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迟迟不肯起身。
这个世界的美妙让我沉浸其中，每一日，山野中的一切都成为我贪恋其中的理由。
一晃十几年、再十几年，碧渊长成了英俊少年，白歆也愈加标致，我与琅轩还是没有变。
身边的人没有离开，天上的花神也环绕身边，一切皆美好。
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没有离别，没有痛楚。
人生醉生梦死，一朝无变。
凰阅带着白歆念书、碧渊与眉泓一起打打闹闹，千秋站在不远处耍着他那九节鞭，素千围……却站在一旁凝视着我。
“你真的要这般下去？”她没有靠近我，去能看见她口语间的话语，字字敲击在我心底。
琅轩看我神色有变，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又看向素千围，她似是无所意的转头去与千秋说话。
这般下去……这般该有多好，我捂着心口，一刹那，有个高大的身影在那上头微微掠过。
琅轩脸色大变，抓着我的胳膊问，“你方才……”
我张惶后退几步，猛烈摇头，“我没有。”
“你方才在想谁？”琅轩似乎拿我没有办法，只是微微一怒，就又沉静下来，那手在我的脸庞抚着，终于是长叹口气，“千年终究敌不过万年啊……。”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半晌，手底将我狠狠一推，我踉跄一步，才发现，琅轩竟已不见。
“轩儿……轩儿你去哪里了……”
我不是故意要想起帝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底含泪，我又开始喊素千围，千围千围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人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妄心妄念，这一场是你的劫，逃不掉便去应，此时便可去。”
慌乱的在空无一人的篱笆院里乱走，只道，“我要轩儿回来。”
“非也，你的执念已经让真心离去。”
“可是……”
我正要继续说，却身后一闪，一脚踩在石块上，这一顿乱摔。
素千围在一旁狠狠的道，“犹豫什么？我人间百年命，没时间陪你在这里慢慢磨，还不快给我去解决了那厮。”
她居然推我！
从没有人做梦能做的与我这般狼狈，捂着腰，哼哼唧唧的站起。
抬眼，便是一个恢弘的山头。
似乎从未见过的山头。
心头惴惴的感觉愈来愈深，我想起一件事……这座山头，竟然与帝俊当初应天劫的空明山那般想象。
手上一掐诀，我便飞上了那座高山，山拔千里，直闯云霄。
那个银蓝色长袍的人站在云端，不远处的天空，黑云缭绕，雷声阵阵。
“帝俊……帝俊……”我心头剧痛，瞬间便向那云端飞去。
然，这片山都被帝俊用无上的神力封锁的干干净净，我这半吊子的神仙如何也闯不过去。
便在山外，瞧着那黑云与他愈来愈近。
“不、不要……”我捂着嘴，事实离自己愈近，痛楚却愈大。
因为我知道，帝俊他没逃开这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