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低垂着面容望着书桌上,看不清容貌,但却掩盖不住那飘然之态,闲散若无人。
“请问阁下是?”在记忆里搜寻之后,全无记忆,负清风终于开口问道。若是她认识的人,在记忆里应该可以找到才是,若不认识此人又怎会深夜来访?
那人闻言蓦地抬眸,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因诧异而闪耀着灼灼光华,“你不认识我?”
待那人抬头,负清风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浓眉修长,斜飞入鬓,眼眸是深邃的琥珀色,唇色极浅,更显迥异,银丝柔软的披散于双肩上,真真是鹤发童颜,风神俊秀,又飘然神仙之姿。此人该是隐居世外的闲云逸士才是,怎会到这里来?她明显的感觉到她说了那句话之后,他眸中的震惊之色,他似乎认得她?但她却是不记得他了。“我该认得阁下么?”
“你不是负清风,你是谁?”那人倏然起身,身形一动,只是瞬间已翩然而至,速度极快!
身前轻风拂来,人影一闪,人已抵至面前,她根本就没看到他是如何动作的,只在眨眼间!负清风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那张在瞬间放大的俊脸,好俊的轻功!她的轻功一直没什么长进,想找师父也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才这一瞬间她便生出一个强烈的愿望,她要跟他学轻功!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眼前这个人,他竟然跟雪中跃一样肯定的语气说她不是负清风,这么说来他与原来的负清风也很熟悉了?随着他的靠近,她平静的心跳竟然有些乱了,与她熟悉,她却又记不清,这个人会是谁呢?“我不是负清风又是谁?”
“你若是负清风便不会如此直视我,你若是负清风便不会不认得我,你若是负清风方才便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你若是负清风今日你便不会一计一谋让三万人对你臣服,你若是负清风你根本不会高中状元封为太傅,你若是负清风今日便不会与我合奏,你若是负清风便不可能将我即兴所作的曲子记下来,如此,你又怎会是负清风?”看着这张带着淡淡水雾的人儿,清眸如墨,明明是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眸,却教人看不清,此刻正略带不解的望着他如此直率,如此直接,没有半点儿躲避,何时负清风可以如此直视他了?还有她的眼神,不再是怯弱柔软,而是清寒睿智,即便听到他此番话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负清风闻言心中一震,他如此一说她怎会不知他是何人!她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他,任逍遥!他对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方才一番话已将她的身份挑明了!是了,原来的负清风喜欢他,又怎会认不出他呢?她也不知她的记忆里怎么就没有了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原来今日弹琴的人是他,她在地下城的一切他也都看的一清二楚!因为质疑,这才会来夜半确认么?对上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瞳,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这才缓缓开口,“任叔叔,清风怎会不认得你呢?方才只不过是两句玩笑话罢了,希望任叔叔不要介怀。”
不管如何,她想在她离开之后,这里一切如旧。但她明白,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如此聪慧之人,何况他还对负清风如此了解,若要骗过他怕是不易。
“任叔叔?”任逍遥在听到这称呼之后蓦地蹙眉,似乎对这三个字很不满,拧眉半晌,这才道,“还说你是负清风?风儿根本就不会叫我任叔叔。”任叔叔?他不过比她大了十七岁而已。以前她可从没叫过他叔叔,就凭这点儿她便不是负清风!
“那风儿以前叫你什么?”负清风微微扬眉,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他的反应是不是大了点儿?
“逍遥哥哥。”任逍遥现在才觉得这四个字听起来很顺耳,之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就是听不惯,但此时也仅限于跟叔叔二字相比。
负清风闻言默然,这四个字她的确叫不出来。
“好了,别再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了,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谁?原来的风儿去哪儿了?”任逍遥逼近半步,眯起眸子紧紧地观察着那张淡然自若的小脸,都被他识破了,她竟然还能如此平静无波,这个丫头果然不一般!睿智的头脑,玲珑的心思,处变不惊,沉静自若,方才在地下城他便见识到了,她到底是谁,怎会与风儿长得一模一样,为何要冒充风儿,她究竟有何目的?
“原来的风儿?你还是不信我是负清风么?我却是负清风,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爹娘。”对上那审视的眼神,负清风微微凝眉,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肯定她不是负清风了,爹娘虽然疑惑,最终却相信了。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父母,他们不是相信,而是不愿不信,父母之心,她又怎会不明白?既然他们装作不知,那这段时间她便暂时代替那个风儿,终有一日,她们会回到本来的位置。
任逍遥闻言无声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应该比我清楚,将军夫人现在都信你,否则亦不会有今日的负清风。你说你是负清风,你又如何证明?”风儿的资质他最清楚不过,对诗词歌赋根本一窍不通,生性体弱又习不得武,最重要的她对任何东西都不敢兴趣,又很胆小怯弱,与如今字字珠玑,气质清寒简直相去万里,又怎会是她?
而且,雪撼天那五个儿子又岂是等闲之辈,若是她真的碰巧入试,又怎会通过雪清狂等人那一关?今日他也看见了,雪清狂雪阡陌雪倾颜几人都对她十分尊敬,至于那个最小的五皇子雪入尘似乎对她特别亲近?难道,雪入尘也与他一样知晓了她的女子身份?
还有,今日在长廊之内,他弹琴时她只听了一遍竟记下了谱子跟着和起声来,一律不差,最重要的是她还吹出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境!以前的风儿根本连识谱都很困难,又怎会一律不差的跟着和起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