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入尘怔怔的望着眼前强忍悲痛的男子,伸手握住了那只不停捶打胸膛的手,用力抱住了雷枭,低低的开口,“想哭就哭罢……”他怎么忘了身边这个男人也是人,也是负家军的一员,他有血有肉,也会痛,这三日来他一直忙着军中事物一直压制着悲痛,或许他不允许自己悲痛,除了他之外,他是这个军队的领军者,他不允许自己软弱。但忍耐总有极致,也该给他发泄的空间。
雷枭震住,用力揽住了雪入尘的颈项,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肩膀上传来灼热的****感,即便隔着衣物,雪入尘默默地感受着,心中无法不震动。负家军,这三个字原来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直至今日他才知道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
负清风用完了晚膳便躺到了吊床上,她逼迫自己休息,闭上眼睛眼前却是曾经的一幕幕画面,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心还酸痛着,最终她忍不住起身走出营帐。夜色降临,此刻的军营安谧冰冷,远远望去她看到了守护棺木的侍卫在焚香祭拜。
深吸一口气,她逼迫自己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不能继续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意识的便走出了军营很远的地方,到了一处小河边停了下来,夜色无边,河水盈盈流动的声音传来,负清风缓缓坐在了河畔,双手撑着下颚静静的凝视着夜色下闪着微微银光的水流。
在仙霞关时,任逍遥便说北方将星有凶兆,而他们以为只是那次而已,是他们大意了。若是她不曾离开冰城,若是她随军而来,爹也许就可以避过一劫,他也许就不会死,她是不是做错了?她不该任性的丢下他们独自离开,若是她能早一点赶到蝶城也许还能来得及救他……
“负清风?”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打断了负清风思绪。
负清风闻声一怔,蓦地回过神来,回首望去,只看到夜色里一抹隐隐的身影,似曾相识,但方才那声音她认得,是顾流烟!“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们各为其主,她知错不在他,可一想到爹的死,她就是对他的态度好不起来。
“我……”那冰冷的语气,让顾流烟心中一窒,“我特地来找你。”这三****每日都寻机会来一趟,但每日来她都跪在棺前,直至今日傍晚来他恰巧看到她回营帐,这才等到了现在,寻到了机会见她。
“找我?我并不知顾军师能又何事找我?”负清风语气漠然而疏离。她并不如此对他,但她此时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言行。
顾军师?她之前从未如此称呼过他!她是在提醒他他是焰国军师,与她是敌非友么?他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即便她再像仙终究是人,他可以理解。“我只是来送一样东西,送完我便走。”语毕,他走过去,伸手将一个锦囊递了过去,“这是负将军在临死前托我亲手交给你,我没看过。还有,他说对不起……”
负清风闻言一震,缓缓伸手接过,锦囊温滑的质地还带着他的体温,说明他贴身放置,她突然觉得对他有些过分,“谢谢……”最后,她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顾流烟一愣,黑暗中抬眸望向了身前夜色中模糊的面容,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她在跟他道谢?其实,她并没有怪他罢?够了,得了她这两个字他也无憾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
负清风轻轻应了一声,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到。但顾流烟特意留心了,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听到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负清风突然抬头,“顾流烟!”
顾流烟闻声脚步缓缓停住,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沉默半晌,负清风终于开口,“我并不是有心那么对你……”
“我明白。”顾流烟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温润,他微微点头,眸中带着欣慰,举步离去。负清风还是那个负清风,玲珑剔透,那一颗七窍玲珑心将一切都看的透彻,想起来,反倒是他庸人自扰了。
负清风静静的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缓缓握紧了掌心的锦囊,顾流烟,若有一****我不再是敌对关系,或许,我很愿意多一个你这样的朋友。只可惜,永远不会有一日,因为我不会背叛的我承诺,而你不会背叛你的国家。
握紧那只锦囊,负清风快速回营,一入营帐便打开了锦囊,触目竟是满目血迹,这是一封血书!心紧缩着,纤长的手指终于轻颤着终于打开,入目是她熟悉的字迹,却是以鲜血写就,她负清风不需要眼泪,她不会让自己轻易的哭!
风儿
爹知道爹的生命在今日即将走到尽头,爹一生戎马,早料到今日这样的局面,老天厚待我,直至此刻才让我遇上,我已很感激。我唯一放不下你与你娘,我死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她,还有,负家军就交给你了,爹不想耽搁你得一生,但爹没有第二人选了,请你原谅爹的自私。
还有一件事,爹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就是你得改变。爹早已发觉你不是原来的风儿了,虽然这个身体还是,但你的灵魂显然不是风儿,这让人惊异的事我虽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却知非凡人所能为之。我一直掩瞒着未告诉你,请你原谅爹。但爹是真心的将你当亲生女儿,你真的很让爹骄傲,不论在哪个方面。有你照顾你娘,爹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唯有一件,那便是你的终身大事。在你女扮男装的时候,四殿下曾来找过我,表明了对你的感情。风儿,四殿下对你却是钟爱,也是真心,若你也喜欢他,便与他结为连理,此一生,爹便不会再有遗憾了,至于你娘,我只有来生再偿还。
爹的死你不要归咎任何人,人无错,战非罪,沙场之上本就如此,爹不希望你为了为爹报仇而将自己至于险境之中!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