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泉水顿时涌来,将两人包裹其中,雪云落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放开了怀中昏厥的人儿,一只手抱住他的腰,以防他的头部落入水中被呛住,另一手将寻到了负清风那只痉挛的左腿一点点的按摩起来,口中喃喃的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师,对不起,我不知是你,对不起……”
若他早些发现,他便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他便不会这么痛苦,都是他的错,都是他!
似乎不知疲倦一般,直至发觉那左腿一点点的柔软下来这才缓缓停了下来,手指早已酸疼不已,但这点痛与心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看着怀中那张苍白的小脸,长发不知何时松散下来,丝丝缕缕的黏贴在脸颊上,黑与白尤为明显的对比,衬得更为惨白柔弱,看到这样的负清风,雪云落心中蓦地抽紧,痛到窒息!
负清风便该是那个风华绝滟的人,凤眸斜睨天下的人,不该是此刻毫无生气昏厥过去的模样,他是那么美好,不该受到一点儿伤害!而今日这伤害却是他给予的,是他……
他宁愿伤害他自己,也不愿伤他分毫,可他终究还是伤了他!
“老师,你可知我有多心痛?”雪云落痛苦的呢喃出声,薄唇抵在负清风苍白冰冷的额间,终于抑制不住,一个极轻的吻落在那柔软额间。
不知过了过久,终于感觉到怀中人儿身上褪去了冰冷,一点点的暖了起来,雪云落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这才感觉到身上湿透的衣衫黏贴与身上极其不适,不禁蹙眉,望向怀中那昏睡的人儿,更担心他会不舒服,心想着反正两人都是男子,即便坦诚相见亦无大碍。
“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想要做什么,虽然我喜欢你,可是……可是我此刻绝对没有半分旖思,我保证!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儿,让你尽快的祛除寒冷。如此,云落失礼了。”语毕,缓缓伸手抚向了负清风身上的夜行衣系带,手指轻触便轻易的解开了那系带,明明是心无杂念,可是心跳竟无端端的一点点加快起来!
嘭!
一声比一声清晰,四周雾气氤氲,虽然心中有了异样,雪云落最终没有停下动作,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外衣系带,褪去了负清风身上的外衣,外衣褪去里面便是白色的内衣。
“天气这么冷,老师怎么就穿了这么点儿衣服?”雪云落不由得皱眉,当视线落在负清风胸前时蓦地一怔,银眸中涌现出浓浓的疑惑来,“这是何物?”白色内衣一旦沾了水,便会变得半透明,透过那半透明的内衣看到了负清风胸前包裹的白色物事儿,看了半晌,依然不得其解,不由得伸手解开了内衣的系带……
雪国男子有穿这么奇怪的贴身衣物么?他怎么从不曾见过?
正疑惑间,随着内衣的退离,终于看到了那半遮半掩的白色物事,竟只是普通的白布缠与胸前,此刻雪云落依然未察觉异样,当视线落在那白布上方,看到那清晰可见的诱人沟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瞠大了银眸!
老天!他看到了什么?
反应过来,雪云落慌忙别开脸,银眸依然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什么?是他看错了是不是?女子?他是女子!老师他竟然是女子!
怪不得他如此纤细柔弱……
怪不得他生了这样一副容貌……
怪不得入宫之后他们几次相邀他泡温泉,他都以借口推开……
怪不得那次在他宫中她突然肚子痛,几天之后便好了,原来那竟然女子的……
负清风是女子,负清风是女子,负清风竟然是女子,负清风,负清风……
雪云落此刻脑中只剩下这几个字,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手脚无措,眼神散乱,一向飘然闲散的他今日的震惊与混乱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也不知怎么将负清风抱上了床榻盖上了被子,自己身上湿透的衣物也忘了换,就那么坐在床边,怔怔的望着床上那张昏睡的容颜,修长的柳眉,如此浓密纤长的长睫,挺翘的鼻,嫣红的唇,如雪的肌肤,纤细的身形,这样的负清风又怎会是男子呢?
自小负清风便以男儿装扮视人,世人也皆知将军府生的是一位公子,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岁,一个女孩子被当成男儿来养,她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她明明是女子,为何负老将军要将她说出男子呢?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时他还小,根本不知。她明知自己是女子,竟然还敢参加科举,非但如此竟然还高中状元,封为太傅,她可知她是女子,女子是不得入朝为官的!何况她还不知是为官,甚至还征战沙场,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这会是一个女子所为!她的才华,她的经略,她的胸襟,她的气度,她的风华,在这当今世上连男子也未必有人及得上她!负清风,当真是这世界里独一无二的风姿,只是,她可知她此举是欺君之罪,她可知这要问罪斩首的,她可知她正踏上一条怎样的道路?
这一切的的一切她都想过么,她都想清楚了么?
无法否认的是此刻他心中涌起的狂喜,他还以为自己是断袖之癖竟然对男子动了心,却没想到那男装之后竟是一副女儿身!负清风,当真骗了所有人啊!她是女子,如此,他还可以继续喜欢他罢?倾颜与小尘肯定还不知,这次他不会再退缩了,何况他看到了她的身子,便该负责!
不知不觉竟想了那么多,其实他现在该想的是她醒来该怎么面对她罢?还有,她到碧瑶宫去做什么?凡入碧瑶宫者皆为雪魄,难道她也是为了雪魄?雪魄不过是一架千年古琴而已,何况她又未爱琴成痴,亦非想取奇珍异宝的世俗之人,她究竟为何要寻雪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