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的鱼呆了很久7眼睛也呆了很久7却发现7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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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中
小非去公司了,他的公司规模不大,但经营良好,我们不缺什么,也有自由。这是双鱼人们的基本需求,我应该是爱他的。因为我无法摆脱,我像鱼儿需要水一样需要他,我们追求时尚,我们了解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我们在灯红柳绿中赖以生存,有什么不好吗?我们每天相拥而睡,我想不出有什么不好,也许我心底里一丝犹疑是自寻烦恼吧,也许我不知道什么东西能一下击中我深藏的内心,也许根本没有。
我开始前后转,没有条理地收拾一下行装。跟李亚、白美美已经商量酝酿了很久的高原之旅终于要成行了。我们说好三个美女一台戏,谁也不能带男伴。准备去久已神往的青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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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净化一下我们物欲横流的目光,我很兴奋,从来没有去过更西的地方,这几年也顶多去一下丽江、杨朔等的温婉之地,似乎对即将要拜谒的高原还是有着惴惴的激情的,似乎有着要去见一个未曾谋面的前世情人的心情,心里想想挺逗的,前世情人?哈,别发酸了。
小非倒是不放心,但也没有理由阻拦,他也不会说出来,我感觉到一些对分离的跃跃欲试,我也没说出来。哎,现在的城市将我们变得像复杂加工的制品,通道繁杂,失去了原有的鲜纯和直接,似乎直接是一种挺愚蠢的事情。
这次提前我看了一些画册和介绍,我会主要去一个叫玉树的地方,这个美丽的名字让我有浪漫的想象。玉树临风,多么美好的词汇,在高原离天空很近的地方,有一处玉树,我似乎已经闻到了悠悠的青玉气息,我看见早晨的薄雾中,一位彪悍的康巴汉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露水清香着腾飞的马蹄。
收拾衣物,防晒霜,墨镜,相机等等。想着明天要走,我又装作贤淑,下楼去菜场买些蔬果,准备再煲一个汤,搞一个传统式的温情之夜。
2000年7月20日终于踏上
昨天却过了一个清淡的夜,汤也很淡,人也很淡。激情的小翅膀在空中扇来扇去,谁也不愿让它降落在自己手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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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这样,好像骄傲比爱更重要。
我看着小非俊气十足的脸庞,却觉得一根绳索在束着我,让我无法热力亲近。
我对出行更有了一丝热烈,似乎那是我如今起码的一个出口。
青海,这个名字如此高远清洁,似乎念出来就觉得目光清澈,心情纯洁,我想轻松自在地展开四肢,任意奔跑,肆意地投入,投入一个我没见时就想念的地方,很多地方是听见名字就开始想念的,那几个字的名字音节上显得特殊和美妙,后面的东西会随着到达的脚步慢慢展现。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但这种任性是我需要的。
下午小非去送我们,那两位大小姐的男友也来缠绵,终于是上了去西宁的火车。
一辆半旧的绿色火车,我在汽笛鸣响的一瞬又想起了那个我总在做的梦。生活中如此具体的一辆真正的火车,我如此轻易地就登上,可我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去重复那种焦灼呢?
冲小非他们挥挥手,小非站在月台上的身影很帅,他穿了一身白色恤裤,带着一点笑容,我突然也就做了一个很满的笑容,我一直对着他这样无邪地笑,以至我其实辛酸到眼泪一股一股冲击着眼眶。
不知道,我觉得这个场景在逐渐变得轻飘,我也逐渐轻飘,小非他慢慢地成了一点白色的晕光,我看不清。总之,是要单独离开,会离得很远。暂时的隔绝也许就剩下这点云气一般的光线了吧。
在车上,美美她们开始摆上零食,拉开架势神聊。我们平时是非常要好的,三个人在,起,一副傲视众生的样子,光鲜亮丽地出入各种亮丽场所。但说到底,还是男人的话题最永久,说起来不愤,但最终仍是以研讨这个话题告终。火车上放着冷气,也还是有些从外面钻进来的热浪,我们后来各自爬上铺去“踢里呕啷”地睡觉。早晨醒来时,已进入甘肃境内,开始真的凉爽起来。
我们准备吃几碗“康师傅”碗仔,我拿出火腿肠泡面,牙啃手撕得半天没把皮弄开,旁边突然有人说:我替你弄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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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旁边隔段下铺坐着一个精精神神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瑞士军刀。我说了谢谢,交给他。他一会儿就替我们把几碗面处理好,我注意到他长着一双异常宽大的手,手指很粗,但动作显得柔软灵活。
美美递给他苹果吃,他很客气地谢绝了,说不太吃水果,就坐了回去。,
我心想,一个干燥的男人,友好地笑过,也都各自注视窗
外。
走出关中,一切都清凉起来。
进入青海境内,沿路的麦子还没有完全成熟,微微带了点黄色,真是两片天。也有大片的油菜,黄黄亮亮,随风而卧,像柔软的婴儿的头发。植物的过程整整比陕西晚了几个月。
旁边有一个热闹的中年女人,在给别人夸赞西宁的小吃,说是有一种叫酿皮的,如何如何好吃的不得了,比西安的凉皮好吃多了。我心想还有哪个地方这一类的食品能超过西安呢?看看女人的大嗓门,也不想和她争辩,想她一定是西宁人了,热爱家乡嘛,大家都一样,心想还一定要去尝尝的,入乡随俗,了解一个地方的食物是让人高兴的事。
在异乡的小街,最好是街边的小摊,耳旁是当地的语言,坐在当地人生活的边沿,那种感觉真好,我看着喜欢的你们,你们知道我从远方来,大家在这一个空间曾经一起出现,回来又都回到各自的轨迹中。小非不喜欢,我们总是去纹丝不乱的漂亮的餐厅,那种我也喜欢,但我更愿意寻求陌生的鲜活。很怪,在城市里内心总是有点紧致感,不自觉脸上的表情觉得自己酷。而踩上泥土的地方,心里就松懈了,看来人基因中自然的勾引还是存在的。
下午两点多钟,我们到了西宁,背着行囊刚站到站台上,就是四面八方的凉爽,真是名副其实的“夏都”。但是因为海拔有2200米,这已经是在青藏高原的土地上了,我们几个嘻嘻哈哈地激动了一会儿,在西宁站牌下留了第一张影,太阳下就感觉灼到皮肤了,但你刚隐到树荫下就无限凉意。
真是好地方,在炎夏中闷着的头脑都一下轻快了许多。
出站时,碰到那个帮我们切火腿的小伙,他背着硕大的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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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包,上面捆着同样硕大的三脚架,看来还是个“色(摄)郎”。点了下头,就随人流散到街上了。
因为还有时间,我们登记了酒店,就上街去走走。大十字是西宁的商贸中心了,我们随意走了走,商店和内地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但我饶有兴趣,购物欲望大增,但未能挑到入眼之物。
于是去比较著名的水井巷,在这里很是逗留了几个小时。
水井巷气氛有着温情的热闹,很多小吃店摊,有一些特色小店,满街的音像店里都在播放青海花儿或是藏族歌曲,突然间被一种纯挚的歌声抓住你的心,那歌声里有那么奔放的东西。很好,这片土地就能产生这样的嗓音和歌声,所有的特性的基础其实都来源于一个地方的地理风貌,它决定着生存的本领,决定着如何表现。
有几家小小的但满目琳琅的藏饰店,让我们几个狂挑了一堆,想着自己回家要配的衣服,要挂在墙上的地方,那些黄色的蜡柏,绿松石,非常艳的色彩,我们都各自先挑了一挂项链戴上,又在腕上叮叮当当套上几个,立刻几位美女添上了异族的风情,我说,这几天坚决贯彻波西米亚风格和布尔乔亚精神!(这被称为801)0族)
我和李亚是长发,都松散着有点大卷,美美很酷的短碎发,我们在水井巷听歌,晃着亮亮的藏饰,坐在小摊上吃肉串,吃羊肠,还有一种油炸土豆片,真开心,快乐在异乡如此唾手可得,陌生就是风景,这种对陌生的闯入是一种人体需要的酶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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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7月21日沐浴塔尔寺
早晨起来,我们各自打扮一新,只背一个小包,拿上相机,准备去著名的塔尔寺。
早晨醒来时,我在床上发愣,夜里做了一个极端清晰的梦,醒的时候记忆犹新,我想想很迷惑,觉得荒谬,但梦而已嘛,就自己笑了笑,对镜掩妆容了。
我梦见了那个在火车上帮我切火腿的小伙,其实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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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能记起他的容貌,在火车上并没有注意,一个简单的交道而已。我却梦见了那双手,那双我唯一注意过的宽大而厚实的手,我梦见我在一个平房院落,有人叩院子的大木门,我就过去开了其中一扇,就是那个小伙站在门外,满身满脸的阳光,他坚定不渝的笑容,冲我伸过来他的右手,在梦里,我觉到一股异常强烈的温暖,我似乎想去搂住那只手,像是搂住我久违的什么东西,让我不能语言,就只是这样一个定格,在醒来时心里仍旧充溢着那种奇异的温暖,似乎有着家乡的意向。有点令人怔怔的。
我觉得挺奇怪的,随即笑笑,梦嘛,有时候没什么道理。
我们几个紧身牛仔,靓丽小背心,出大堂时,大镜子里的身影让我们开心,头仰得高高的,呼嘯而过。
昨晚和小非打电话,大家都有点思念,其实都觉出一点对方不在的轻松,只不过不说而已。我在水井巷快乐,他也和一帮朋友对酒当歌,在夜半的城市里消耗互相压挤的快乐。一
塔尔寺距离西宁只有30公里,我们搭了公交车去,寺院建在湟中莲花山,是很美又具有佛意的地方。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赶到了寺院门口,有八座白色的宝塔一字排列伫立在门前的广场上,立刻给人带来一种肃穆的崇敬。
我们走进去,路是一直顺势而上,可以看到大大小小30余座殿宇经堂,佛塔僧舍依顺地势起起落落,我是不专意信佛的人,但对于佛教的一切,心怀崇敬。在这样的地方慢慢走过去,心情竟变得沉静,只想细细观赏,呼吸一点胜地的渊源已久的芬芳空气。
大经堂外有磕长头的人,他们起身,伏下,起身,伏下,世间所有的烦恼与希冀都化解在这样坚定的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动作中,身下被常年摩擦的青石已有很深的凹槽,他们的身心一定是自觉轻盈,那些人的眼神,不移晃不移动,即便是老妇,浑浊的后面也闪动着一星清澈,虔诚之极的气氛凝聚着。我羡慕他们的虔诚,他们有令自己心灵安宁的方式,他们没有负重,他们知道自己的现在和将来。他们的生活简单至劳作和修行两个内容。似乎也有人在不屑,在同情,其实,你又如何肯定你就是更好呢?生命一场就像水花泛去一样快,你如何能确定怎样的方式就是好就是不好呢?不管如何,安宁和不再犹疑的心是最终的吧,那么我,在这里看到的,感受到的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一种人生,方式是外在的,关键是如何确定信念。我几乎可以确认我的感知,我对我的状态出现了怀疑和羞赧。
这是我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藏传佛教圣地浩如烟海的壮观和历史,我随着这些上上下下的经堂,在极富感染的黑红白色彩中认真随之得取。
后来我进了精小的花寺尔,这是我在塔尔寺中最受心的一处地方了。
说是在1357年宗喀巴大师在湟水边诞生,母亲剪断脐带后,在血滴中就长出了一颗白色菩提,后来大师建塔护树,以孝母爱,再后来围塔逐年修寺,规模日渐宏大,这是“塔尔寺”名字的缘由。其间的花寺尔就是用来纪念大师母亲的辛劳哺育之恩,这是她曾经背水歇息的地方。当我的脚一迈进,立刻就有一种强烈又轻柔的感觉击中我的胸口,不由自主地,轻轻走进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同样小小的殿堂里面精致的建筑雕花,右边小廊墙上有斑斓绚丽的壁画。
而我最钟情的,是几株菩提树涨满了整个空间,椭圆形的小叶静静舒展,有轻风过来,风吹响一树叶子,细细沙沙地,而阳光从树叶隙间滤出,点点环环摇曳在脚下的青砖上,很温和很温和的一种情境。
我是很爱菩提树的,为它那美丽的故事,清清淡淡的一点禅意,让人可以有点刻意地体会那么一点安静的,淡泊的,长长久久的心情。有时候刻意也是好的,不是每个东西我们都能融入,所以可以有时候刻意加快理解。
有一个游戏里的和尚,嘟嘟囔囔地念道:好多菩提树,好多明镜台,世间好多物,好多的尘埃。
这首篡改了的禅诗,是一个玩笑,但有一点辛酸,我在这个令人动心的花寺尔,想起曾读的一副联:
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心里竟有点鹤的味道了。
小非打来电话说,打算和几个生意伙伴,也是朋友,一起去趟欧洲,开拓一下眼界,寻找一些新思路,他还说其实本来打算等我一起去的,我立刻说:没关系呀,你去吧,我这不也要来回十几天呢,大家都不要闲着,互相叮嘱了安全之类。
我挂了电话,心竟有点空,不知有一种什么预感,总之有点异样,似乎电话线那头的人不太真实,不管他了,既来之则安之,心无旁骛在高原的蓝天下呼吸自己吧。
噢,对了,在塔尔寺又遇了那个小伙,他和他一个西宁的朋友会合,预备去玉树看赛马会,他们准备包租一辆吉普车,问我们可有意参与,我们几个一嘀咕,当然好了,大家费用都会少些,而且有两个小伙子傍身,我们也不会那么虚了,知道了他叫穆安迪,挺好的名字,一看就是很让人相信的小伙子,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精神气很足。我们就敲定第二天一早他们来酒店和我们会合。
我们分手后,我突然想起昨夜那个荒谬的梦,想想还真又遇见了。
2000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