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雾霭初霁。
漫山遍野的青山绿树,在晨曦之下葱翠欲滴。
灵台方寸山青华派,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一群身着月白长袍的修仙弟子练剑,动作整齐划一,各个精神抖擞。
衡矶子盘腿坐在练武场最高的地方,屁股底下是石雕八卦台,这八卦台显然有些硌得慌,他挪动屁股想要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一滴晨露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慢慢滑下树叶,落在衡矶子裸露在外的脖子上,他又挠挠脖子,打了个呵欠。
“师父。”
远远的,一个女弟子向他飞快跑来,衡矶子又赶忙正襟危坐,手作道家灵印,庄严端肃。
“何事慌张?”来的女子却是年轻时候的王雅蓉,她有些着急的小跑过来道“萧师兄又不见了!”
又不见了?衡矶子无奈的抓了把头发“不见就不见吧,早晚会找到的。”
“可是师父...”王雅蓉到底女儿家心思,难免忧心“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找到他,会不会下山去了?”
“下山就下山去吧,又死不了。”
他衡矶子的徒弟,神智清醒的时候也许会大慈大悲的对别人心慈手软,但这一旦糊涂起来,把所有人都当成了自己的敌人,那就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了,哪还有人能欺的了他。
王雅蓉急的跺脚“萧师兄都这样了,师父怎么,怎么还一点都不担心呢。”
“担心有什么用,担心能把他担心回来吗?”
“师父!”那女娃儿说着又要挤鼻子抹眼泪了,衡矶子吓的不轻,赶紧站起来道“罢罢罢,为师最见不得你们这杀手锏了,我去找找总行了吧?你说我找和你们找的效果还不是一样吗,你们找不到就不代表我能找到啊,当我是什么,千里眼啊?”
弹弹衣服上的灰尘,他又冲那些练武的弟子说道“不许偷懒!为师可有千里眼的!”
言罢就大摇大摆的跟了王雅蓉离开,一边走一边挠头,他一想问题的时候就头皮发麻。
“雅蓉,你说子阳三天两头怎么就玩失踪?有没有去以前找到的地方找找?”
“找过了,几乎要将方寸山找遍了,就是没找到。”
“哦...”
衡矶子也紧了眉心“不应该啊,他现在神智昏沉,思想木讷行动迟缓,怎么会跑远了呢。”
“弟子还特地派了几个师弟守着他,今早进门一看,人就不见了。”
“哦...”
衡矶子举目四顾,只见灵台方寸山上七座高山耸立云霄,在清晨的阳光中犹如仙境一般。
突然,他好似看到了什么,耳尖微动,转而对王雅蓉道“告诉大家不要找了,为师去看看。”
“师父知道萧师兄在哪了?”
衡矶子没有多说其他,飞身一跃,径直朝着一座山峰而去,那山峰高达百仞直上云霄,位于灵台方寸山最西,与其他山峰不同的是,他在其上看到的并非一片葱绿,而是看到了一片枯败的黑色。
他身形拔起好似一只白鹤,行动自如,直上高峰。
上了这暮阳峰他才看到,自己方才所见到的那一片黑灰色不是别的,正是枯朽的花草树木。
略微有些诧异,快步向前,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消失在枯枝死树之后,再也寻不到了。
衡矶子惊讶过后便心中了然,眼色一转,看到一截断木上,一人白衣坐在那里。
不是萧子阳是谁,果然在这儿。
衡矶子干咳两声向他的方向走去“徒儿,你为何到了这里,居然让为师来找你,你这是不孝啊。”
白衣之人没有说话,只不过抬了眼皮望向他的方向,剑眉紧皱在一起,星眸之中一片灰白之色。
“谁带你来的?”
衡矶子刚走到他身边,便见他白衣翻转,突兀的祭出一道天罗地网“妖孽!”“唉!”长叹一口气,好在衡矶子早有准备,这个徒弟每天都要和他来玩这么一招。
在他咒法还未落下之际,已经飞快的甩出了自己的一张符咒,往他身上一贴,后者的动作僵在半空。
“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是我徒弟,你那点小伎俩,为师几百年前都不玩了。”
说完还故作嚣张的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将他推倒在树桩上坐好,继而看向方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你看你现在多听话...”
衡矶子左顾右盼见四处无人,手腕一翻,拈了朵艳红的花儿,在萧子阳头上来回比划“小时候给你穿裙子你还能配合点,长大了再给你穿就不愿意了,现在好了,为师其实一直想要个嫡传女弟子来着。”
观察了半天,往他右鬓上一簪,一个大男人戴了朵花,虽说极为好笑,但因他面相姣好倒也不显得艳俗。
“好看!”衡矶子端详起了自己的徒弟“嘿嘿,真好看!听说瀛洲岛的岛主有个儿子不是修仙的料,你都疯了,呆了,傻了,配人家正好,等为师收了聘礼,他们再反悔也于事无补喽。”
一边说着一边忙着,将手心幻化出来的各色花朵往萧子阳头上戴“回去让雅蓉再给你打扮打扮。”
当他把一朵黄色的雏菊插到男人的头上时,一阵劲风突然自山谷中吹了过来。
劲风虽有摧枯拉朽之势,但却眨眼便过,将萧子阳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朵顿时吹散,在半空之中缓缓落下。
衡矶子眯了眼睛向风出来的方向看去“阁下何人,到我灵台方寸山作甚,管的还真宽。”
一棵枯树后面走出一个黑衣女子,面上蒙着一张黑色面纱,几缕黑发从鬓角垂下,一双黑眸湛亮如星子,只是其中宛若凝冰,让人不寒而栗。
衡矶子双手环胸“好好的,你作法刮大风做什么,照这么看来,我暮阳峰上这些枯败的树木也出自阁下之手。”
“他虽痴傻,但你也不能羞辱了他!”
衡矶子冷笑“若我不羞辱他,你又怎么会现身?梵镜太子妃?”
长歌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转头看着那坐在树桩上不能动的人“他风光无限的时候你便当他是自己的弟子,他形容潦倒的时候你便要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