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琴流着泪,拿起纸巾,轻轻给立国擦去泪水。
大学以来,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立国说出父亲的事情,这样的英雄父亲,确实太令人感动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立国,她的右手紧紧抓住立国的左手,心很痛,想安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唯有两行泪,伴着他的两行泪。
许久,立国终于平复了些许失控的情绪。他默默的看着月琴,月琴也默默的看着他。此刻,两个人之间,什么安慰与鼓励,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唯有,相知的沉默,默契的无声。
……
“今晚,我终于深刻理解了你的‘中国梦,从我做起’的境界,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月琴想到动情处,流着泪水,小声的冒出这句自言自语的话。
一直沉默中的立国,此时竟动情的跟着冒出一句话:“不,你没有完全明白,你真的还没有完全明白!”
“难道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月琴不解的问道。
“当我父亲牺牲的消息传来,我妈妈整个人都变了……常常不吃不喝,爬到我家房子后面的山顶,躲在树下……呆立着,望着我父亲回家的必经之路,一站就是半天……“立国忍着痛苦,断断续续的小声说着内心深埋的痛。他觉得,应该让月琴知道所有这些事情。
“几个月来,我看到的都是,除了给上学的我做午饭,母亲每天都这样爬到山顶,呆立……“
“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是那么庝我,爱我。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留给我;有什么好玩的,总是想办法给我弄;有什么危险,她总是挺身而出。那次,六岁的我,看到一头猪,我就拿石头不断的砸它。我不知道野猪是那么凶猛,还以为和家猪一样。我投出去的那些石头,已经把这头野猪弄得发怒了,它疯狂的扑向我。正在认真干活,一向胆小怕事的妈妈,突然看到了野猪扑来,她急忙挡在我前面,勇敢地把扁担狠狠地插向野猪的眼睛,野猪眼睛受伤,狼狈逃跑。而妈妈,却给野猪撞向扁担的巨大弹力,弄倒在地上,许久都起不来……“
”就是在爸爸牺牲以后,妈妈就完全变了。她每天都要爬到山顶,望着爸爸以前回家的路……妈妈已经病倒了好多次,变得越来越瘦。可是病好了以后,她又继续爬到山顶呆立……”立国的手开始轻轻颤抖。
“每天傍晚放学以后,我一边做晚饭,一边从窗口望向妈妈,妈妈在山顶总是望着爸爸回来的方向……”
“我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妈妈已经没有泪可以流……“
“几个月后,政府安排我去读初中。周末回家,我还是看到妈妈在那里呆立,人已经瘦得更不成样子……”立国的手不停的颤抖。
“好多次,我忍不住爬上山去抱着妈妈,我对她说‘妈妈,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妈妈答应了我,可是我一去学校,听村里人说,她又是爬上去呆立……”
一年不到,妈妈不知道病了多少次,最后一次,她再也不能到那里了……“此时,立国的手已经颤抖得像是弹琴。
妈妈给我留下了一句话:”儿子,妈妈这一辈子就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爸爸的那句话……为中国的富强而奋斗!……你要照着父亲的那句话好好的去做。“
我含着泪水,一个劲的点头……
病床上的妈妈,嘴唇已经变得紫黑,临走的时候,她对我说:“儿子…妈妈…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这么…自私的…抛下…你,我知道…你爸…是…烈士,政府…不会…不管…你,虽然…你…只有…十三岁,但…妈妈…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儿子,原谅…我,妈妈…不应该…这样,妈妈…实在是…管不住…自己,实在…是…管不住…自己,对…不起…了…儿子。卫家,我…也…对…不住…你,我…没有…照顾好…儿子,没有…照顾好…儿子……“
说完这些话不久,妈妈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
看着妈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发疯一般叫喊着:“妈妈,你不能走…妈妈…妈妈…妈妈…”
立国回忆着痛苦的过去,整个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月琴哭着,紧紧地抱住他,和他一起颤抖,一起咬牙留泪……
许久,立国平和了一些失控的情绪,继续缓慢的说道:“妈妈临走前,一直在托付乡亲们‘请帮我照顾我儿子,请帮我照顾我儿子……“
“母亲还是走了,她留下了遗言‘请把我们葬在一起!’。乡亲们按照遗言,挑了一个好日子,把妈妈和爸爸合葬在一起,了了她的最后心愿。”
“后来,村里的乡亲们,为妈妈的真情所感动,把妈妈站立的山岭,叫望夫岭。这一个山名,就这样叫开了。从那以后每次回老家,我都要爬上望夫岭,静静的想着父亲,想着母亲,想着为中国的富强而奋斗,想着我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