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虚伪啊,完全靠做倒插门啊,根本就不关心自己子女死活,好像还说龙古去年曾经向市政府提议收购一大片树林,对了,就是凉笑被发现尸体的那片杜松树林,但是其实是为了掩盖自己女儿的事情,不过后来计划没有付诸实施。”
“女儿的事情?”辛十牙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是啊,不过他喝的烂醉,只是说他怕私生女的事被曝光,原来舒敏是龙古的女儿啊,啧啧,真是像八卦周刊说的事情一样复杂呢。”楼曲萌感叹了几句。
“龙古好像也有个儿子和舒介一以及莫绘里是同班同学吧?”辛十牙好像想了起来。
“是的,叫龙泽,是个很高大帅气的高中生咧。”楼曲萌伸出手指抵在下巴上做思考状。
辛十牙呆了几秒,他走到书桌前拿出了那张写满名字和之间纽带联系的稿纸,那里有绘里凉笑介一夏少元的名字,现在,他又写下了龙泽的名字。
“而且,五年前夏少元指导过的小学五年级班里,龙泽也是其中之一。”楼曲萌继续补充说了句。
看来似乎每一块拼图都凑齐了,只是差如何将他们拼到一起去而已。
龙泽不得不去一趟家里了。
即便他很不情愿,即便他不愿意回到那个他所厌恶的家里,可是他不得不回去了,毕竟生为人子,老拿要学习和考试当幌子和借口只能对付一般的事情,可是这次是父亲龙古病倒了。
可以说龙古的病有龙泽的一份功劳。龙古在忙碌于集团企业重组的时候被妻子抱怨不关心即将高考的儿子,龙古没有办法,特意下班后让司机开车去了儿子的住处,可是那天龙泽很晚都没有来,龙古于是开着窗户在车上睡着了,五十多岁的人身体毕竟大不如前,回来后龙古就开始头痛发烧,感冒非常厉害,可是他没有当回事依然忙于像市政府建议收购杜松树林改建成一个当地居民免费健身中心,当然这并不是龙古一时间大发善心,只是对于企业的形象和一次广告营销,不过这都是龙古对于企业内部的说法,他真正想做的只是想铲除那片杜松树林。
那一株株细长笔直高大却像钉子一般一颗颗钉在龙古心头的杜松树几乎让他夜不能寐,五年前的事情始终如噩梦一般困扰着他,而且那种病症越发严重起来,在他心里已经对三个女人怀有愧疚之心了,他不能在对不起现在唯一的儿子。
所以他希望借着这次生病把儿子叫回来,解开父子,不,应该是这个家庭五年来的结。
想到这里龙古忍不住一阵头痛起来,因为妻子又在低声唠叨着,犹如夏日里即将入睡前的蚊子般嗡鸣让龙古很烦躁。
可是没过一会儿,妻子忽然兴奋起来。
“阿泽你回来了啊,让妈妈看看,啊,瘦成这样了!”妻子夸张的高喊起来,龙古知道儿子回来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将上身靠在枕头后,努力摆出一副平静让自己看上去病态别太严重。虽然已经请医生来看过了,不过龙古不想去医院,那里的味道让他作呕。
卧室外龙泽有些不耐烦,径直走到了龙古这里。
很久没见儿子,龙古虽然准备了很多话,但猛的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龙古忽然又梗塞起来。
“不吃点东西么?”妻子依然跟在儿子后面,满脸笑容地招待着儿子,龙泽说了不了。
“让我和儿子聊聊,你先去忙你的吧。”龙古朝着失望的妻子招了招手,妻子一直看着龙泽,恋恋不舍地戴上了卧室的门。
龙泽面无表情地看着靠在床上非常苍老的父亲,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雄狮,虽然无比衰弱,但是却竭力表现出一副依然强大不容轻视的样子,他值得尊敬,因为他几乎如国王一样统治着那个庞大的企业和多大数千人的员工,并将这些独自抗在肩头努力朝着更好的未来奔去,但现在他老了,即使是如此弱小的感冒也将他击溃成这副模样,龙泽的心情很复杂。
“你没事吧?”几乎相对无言十几秒钟,龙泽终于开口说道。
龙古听到这四个字后皱了皱眉头,他的神情很古怪。
“这不是你发自内心的问候。”龙古的回答带着些许不快。
“够了,我可不是你的员工,我知道你可以听见别人说话就可以大致知道对方的内心世界,姐姐也可以,但是她和你最大的不同是即是她知道我在说谎也不会揭穿,她只会以微笑面对我,那种温暖就像冬夜里的太阳,那是你从来不肯给我,更不肯给姐姐的。”龙泽有些厌烦地说着,顺便将身子靠在了卧室的门上,双手插在校服长裤的口袋里,满不在乎地看着龙古。
龙古没有生气,五年来他早就习惯龙泽对他这样说话的语气了。
“从我长大起,你给我的感觉不是父亲,更像是一台机器,一台没有感情只有是或不是的机器,我对你来说只是在你计划中建造的东西,完全属于你而已,我甚至连撒谎的权利都没有。”龙泽继续说着,虽然语气平淡,但却充满了怨气。
龙古终于开口了,他的喉咙很痛,所以说话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我希望你不要再怪我,更不要再责怪你妈妈,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无论我们做了什么再让你不快甚至憎恨的事情,我们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你,小敏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你不应该把责任一下子推到我们的面前。”
“够了,这种无谓的推卸之词我听了五年了,虽然我今天知道你又会说这个,但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怕你真的生病了,不过看上去你精神很好,我还是回去吧,免得等下又吵了起来。”龙泽将双手拿出来,紧紧握着,低垂着头叹了口气打算离开卧室。
如果龙古叫儿子来只是打算说这些恐怕就太没意义了。
“你最近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那个夏老师会在杜松树林那里发现一具女尸,还有舒国庆的儿子为什么失踪了?”龙古忽然忍住疼痛大声质问起来。
龙泽的身体僵硬住了,他转过头,脸上却充满了无比怪异的表情,眼睛圆睁着,嘴唇半张。
“你最好不要再多管闲事,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你要知道,无论我在做什么,都是在为你和母亲赎罪而已,好了,我拿点东西就回去了,马上就要考试,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分心。”龙泽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龙古失望地坐在床上,刚才的对方几乎耗尽了他仅存的一些体力,现在他觉得自己无比虚弱起来,虚弱到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儿子。
龙泽走出卧室,母亲正亲手为他端来了一碗甜汤,印象里母亲根本就不会去做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佣人代劳吧,奇怪的是今天房子里好像一个佣人也没有。
“小心烫着,为什么把人都赶跑了?”龙泽接过了甜汤。
“因为阿泽要回来,所以我怕他们妨碍我们一家人啊。”母亲很开心地看着儿子,希望儿子喝下甜汤。
龙泽将甜汤放到嘴边,但是他的鼻子激烈的抽动了几下,接着一脸厌恶的表情,然后脸色开始变得铁青起来。
“怎么?不好喝么?我炖了一个下午啊。”母亲有些担忧地问。龙泽将甜汤放在桌上。
“算了,我最近没什么胃口,拿点东西就回去了,你也别瞎忙了,照顾下他吧。”龙泽看了看紧闭着的卧室大门,不再理会母亲的问话,独自走进自己的单间卧室。
里面很干净,几乎完全没有动过,龙泽除了寒暑假很少回家,不过卧室除了打扫卫生外是没有任何人碰过的,龙泽走到自己床边的书桌前,打开锁上的抽屉取出一本影集,他翻看着影集,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彩色照片。
这是一张合照,站在前面的是两个男孩两个女孩,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两对孩子反差极大,都是一个看上去天真活泼,一个有些羞涩孤僻。在四个孩子后面是一个穿着红色短袖上衣和牛仔裤,长发及肩,面容清秀可人皮肤白皙微笑则的年轻女孩,女孩无比温柔地将两只手放在那个非常活跃可爱的男孩肩膀上,而她自己旁边也站着一个身材瘦高,但衣着整齐白色衬衣上没有一点污渍褶皱神色略带严肃忧郁的年轻男人。
照片上的五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开心,特别是四个孩子和那个年轻女孩,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片树林。
龙泽看着照片发起呆来,无法抑制的泪水从眼眶里挣扎着滴落下来,正好滴在那个女孩身下的小男孩的脸上,原本圆胖可爱的脸庞被泪水弄的模糊不堪起来。
龙泽一把抹去了照片上的泪水,将它放进自己带来的书包里,接着走出了房间,对母亲的叮嘱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看上去富丽堂皇却有些冰冷的家。
或许,再也没法回来了吧,龙泽在心底暗自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