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颜笙。”慵懒的男子撩开帘子望着聚在一团的人,笑着对老者道,“每次杀人都好像在跳舞,优雅的要命,难怪那些人都叫他‘死亡之舞’。”
老者笑着颔首,满目欣赏,“那是颜笙有本事。”
男子笑嘻嘻道,“父皇,我也很有本事。”
“我的太子爷当然有本事。”老者宠溺的笑道,“我说会出问题吧?你说现在还去不去看那个什么倾城?不就是个女人么,有什么好看的,阿殇年纪大了,想要讨太子妃,父皇以后每年从秀女里给你选最漂亮的。”
“那个倾城,人人都说她是天下最美的女人。”秦殇太子眼里忽然涌现出一丝迷茫,又有一丝好奇,“我还从没觉得谁漂亮的让我心动呢……父皇,孩儿实在是太好奇了。而且,您选的秀女绝对是比不上她的吧。”
“那可不一定。”皇上笑道,“再怎么美,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万人染指过的身子,你如何将她娶进宫来?我选出的秀女,个个都是名门闺秀,大家风范,哪是这等下贱女子能比的?”
“倾城楼主是清倌,父皇难道没听说么。”太子爷撅起嘴,“父皇不要老对青楼女子有偏见嘛。”
“哟,这还没见过,就帮她说起话来了。”皇上大笑,“阿殇,看来你对这女人确实沉迷不小啊。”
“陛下,太子爷。”说话间,颜笙顺利的杀死全部此刻,回到马车夫的位上,回首问道,“继续去靖王府?”
“不去了吧去了。”秦殇摆摆手,不耐烦道,“没心情了,回宫!”
颜笙自是知道太子爷这等倔脾气,笑笑,调转马头回走。
车帘里,秦殇抱着双臂把脸埋入手臂里,嘀咕一句,“本来好好的来看天下第一美人的……气死人了。”
皇上静静凝望着儿子,面色慢慢沉静。
酒席在一片觥筹交错中结束,一大群人又到靖王府专门请人来演出的戏台前就坐。水果、小点心摆上每一张桌面,台上秦月楼的姑娘们卖力的唱歌跳舞耍杂技,十八般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
毕竟都是些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样普普通通的表演并不能完全的吸引他们,虽然这已经是滟国最好的舞队,他们随意的看着,磕着瓜子,互相交头接耳的说着闲话。寒冬腊月,台下每隔数米就有下人摆上了火炉,台上的人却衣不遮体的唱唱跳跳,恭人欣赏。
倾城一直随着沈墨应酬,直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压低声音,“让她们下来吧……换戏班子。”
沈墨又走向了另一个人,低低道,“看戏只有我娘喜欢,她现在在休息,等会她来了我就换戏班子。”
他又和人寒暄去了,倾城瞥一眼台上,姑娘们都冷得有些发抖。她自己今日也穿的很少,一件略有几分透明的真丝镂空长裙,沈墨亲自甄选的,但沈墨随后又用一件白狐皮的长披风披到了她的肩上,才感觉好了些。不知为何,望着台上的姐妹们,她突然有些心疼,又有些悲凉。
一番演完,下一个竟是锦华上台来献舞。她穿得那么少……倾城觉得有几分忍耐不住了。她离开沈墨,径直往台上走去。她一上台,低下所有的动作就都停止了,每个人都眼巴巴望着她,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本来,这就是每个人心底隐隐期待的重头戏!倾城楼主,目前也仅在沈墨二十岁生日时献艺过一次!
锦华也停止了动作,呆呆的望着她。倾城走上前,把披风脱下来披到她肩上,低低道,“下去,我来。”
锦华一下握住她的手,倾城的手素来冰凉,从她十三岁就是如此了,可是今日竟连锦华的手也是冰凉的一片了,“锦儿,你都冻坏了,快下去休息吧。”
“不,楼主,你是要压轴的……”
“没事。”
两人推搡间,沈墨唤来一个下人叮嘱几句,自己上台,瞟一眼倾城,“下面请我们的楚云阁戏班子来为大家唱一出梅花调。”
话说完,一拉倾城就往台下走。下面的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沈墨已经拉着倾城从一个小侧门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你要砸我的场子么?”脱离众人的视线,沈墨哗的甩开她的手,怒气已经充斥了他。他怒冲冲的望着倾城,倾城亦仰起脸来往他,僵持、僵持,他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倾城!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你了,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你为你的属下和姐妹着想我懂,但你能不能稳重些,不要那么冲动?”
“我确实不够好。”倾城轻轻一笑,“沈二公子当然可以立刻叫就在不远处的红棂阁主来替代我与你伴舞。”
“我叫她来,是来保护一切正常进行,并不是来取代你。”沈墨眼神突然变得很无奈,声音里也泛着淡淡的忧愁,“倾城,如果你那么不乐意,你就先带姑娘们回秦月楼吧。”
倾城略略一惊,低首,不做声。
“如果希望顺利的进行下去,就和我一起。”他忽然叹息道,“倾城,你不是个孩子了。”
“对不起。”她终于低眉顺眼的认错。
“去屋里那件袍子吧。”沈墨指了指房间,“然后到潇湘阁找我。”
“是。”
倾城心头忽然很不安……非常非常剧烈的不安,可是又说不上什么来。也许是沈墨忽然叹息的眼神与口气,让她想起了当初,他曾经也这样看着韶月。她终是无言,独自走向房间。
沈墨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望着,望着,眉目里的叹息愈加浓重。红棂自然而然的从隐蔽处走到了他的身边,数年的时间,她好像一点也没老去,依旧风韵、撩人、美丽不可方物。她一如既往的素淡如水,“倾城在走韶月的老路了……墨,她也想索取更多,为什么这些人都学不会知足呢。”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你这等聪慧。”沈墨刹那也恢复了平静,一弯碧透的眸子深不见底,让人无法捕捉他的思想,“过完这件事,也该让她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