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沈书为难的看看红棂,对属下嘱咐道,“那,你们先行,我们随后赶到。”
一干人抱拳,“是!”
众人策马而去,沈书还坐在马上,神情有些无奈,半晌才道,“你现在再怎么拖延时间他也是赶不上来的。就算他赶上来他又能如何?他能改变十万将士的信念么?事已至此,一切都成定局,现在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红棂,你累的话,就到我的马背上来,我带你走。”
红棂一下被他看穿了心思,干脆把话摊开来说,“沈书,你这样的做法太冒险!我实在不赞同!”
她以为他是要光明正大的和皇上的军队一争高下,哪知他用的竟是宫廷政变。这样的做法,只能说速战速决,风险却是无法想象。一旦宫廷里面失败,外面又一时交接不上,造反罪压下来,他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会让你出事。”
沈书一边说,一边就伸手一把抱起了她。红棂大吃一惊,正要挣扎,他已把她从马背上移到了他所骑的马背上,稳稳的搂在胸前。“累的话就靠我身上睡吧。”他略略理顺她的发,在她的发间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声音温柔如水,和从前的他简直辨若两人,“我们马上去追上他们。”
她本来还不觉得很累……被他一说,突然当真觉得疲倦无比。沈书已经驾马飞驰起来,她软软的蜷在他怀里,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忽然感到了安心。前路能有多危险呢……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条不值钱的贱命罢了。她这一世的危险还不够多吗?人生起起伏伏,哪一次不是险胜……相信这一次,也会如此。
沈墨。你好自为之。
“出事了。”
南王临窗而立,窗口还有一只小白鸽在扑腾着翅膀。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眉头一锁,更显得苍老。满是褶皱的手里拽着的小纸条不知怎么就随着风飘了出去,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他的视线也随之起伏,最后落入庭院中的一方湖泊之中,心似乎也咕噜一声沉入了水底。
他刚从靖王府回来就受到这样骇人的消息……他已经收到消息,难道皇宫里就收不到消息?沈墨啊沈墨,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消息传得这样快,你难道发觉不了你身边已经有内奸么?
他低下头,脑中清晰的回忆起沈夫人最后模样来。她真的老了很多,头发都发白了,可使皮肤保养得很好,没有一丝褶皱。她的意识本是恍惚的,他上前去唤了她两声她就醒了过来,还显得非常精神,让沈澈扶她坐起,面色潮红,让沈澈离去后,像年轻时那样笑着和他说话。等到他辞行之时,她却猛然抓住了他的手,声声切切皆是肺腑。
“阿月,我从没有求过你任何事!年轻时那些事不说也罢……可是现在沈家有难,沈笑无论如何也是你八拜之交,你不看在我的份上也看在你昔日兄弟的份上,一定要帮沈家一把!秦念那畜生是已经不顾手足情,先是害了南宫祈蒙,现在又想灭我沈家!阿月,你、你能答应我吗?”
他用沉默作了回答。
“为什么……连你也要!”
他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眼里的光深不可测。似有不忍,又似无比坚决,开口,是那样冰冷的一句话,“我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惦念兄弟情义。”
“那我呢?那你欠我的呢?”她突然歇斯底里的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衣襟,跪在他面前痛哭,“我知道我们的感情不值得你救沈家,至少你帮我救沈墨,沈墨!他是我唯一的亲骨肉,是沈家唯一的血脉!求你,无论如何替我保住他!”
他依旧沉默,她哭的愈发伤心,他终于还是,不自觉的,点头。
因为他想起了那日,她也是这样的痛哭,哭着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却自始至终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娶了白雪梅而放弃了她。她是隐忍的。她那样的体谅他,懂他,从不为难他,所以后来他们各自为人夫为人妻,同在袖城,相距那样近的距离,却从未再有过半点逾越。若说没有愧疚,那是假的。
可是……
“你还以为我能像年轻时那样叱诧风云吗?”他忽然苦笑着喃喃自语,一抹悲凉爬上苍老的眼角,“我们都老了啊……我哪有说救他就救他的本事?他把天都捅了,我还能替他补回来?”
一行人很顺利的抵达袖城附近,那儿,沈书的小部分军队早已经蓄势待发。他们隐藏在这已经许久,厉兵秣马,等待无数的机会只为这奋力一击。沈书的到来无疑让他们欢呼不已,而沈书也终于松懈了一直紧绷的神经,仍旧马不停蹄的到军队中和将士商量攻城计划,神情却明显没那么紧张了。
红棂自始至终在他的身边,从他们研究地形图,部署战略计划,到安排人员,乃至袖城里和他们密切联系的大官,皇宫中安插的亲信,她逐一见证。不得不说,沈书对她的信任无以复加。这个计划其实是相当周密的……沈书入宫挟持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军队悄无声息潜入袖城……事实上,有一大部分军队已经分散在袖城。只要他们掌握御林军,把皇宫攻陷,就能降伏袖城。
这是沈书提前的安排……他甚至已经和守城的马龙将军达成协议,只要他们成功攻陷皇城,他就带头承认他们的地位。反正对于他们来讲,臣服于谁的区别并不大。
看是多么的完美……但是这里的每一步都没有退路。若是入宫行刺失败,沈书定然会被捕,若是军队没有降伏御林军,他们即使捉住了皇上也是无效。其结果显而易见,要么,功成名就,佣兵天下,要么,搭上无数人的性命,万劫不复。
若是她……若是她的话,这样大的赌局,她是万万不敢的。她不敢拿自己亲人的命做赌注。可是他们敢……这些男人,他们敢。他们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打着“志向抱负”的旗帜勇往直前。谁没有野心和欲望?可是女人永远没有男人那么……
她一直以为沈书是不敢的。在她心里,该得天下,握天下的人,非沈墨莫属。沈书自小就显得十分冲撞鲁莽,靖王曾私下说他比不上沈墨……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但今天,他的行为倒是老到的令她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