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这样子，四季有些恐惧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如沐风却是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惧怕的面容，片刻，两行泪悬然落下，淌过苍白的面颊。
如沐风没有擦去眼泪，只道，“那一年……只要我学成回去就成亲了，有自己的家室，还会有自己的儿女……可这一夕间都没了，我养父全家最后连块像样的墓地都没有，因为根本没人敢帮我们家收尸！”
如沐风忽然间情绪激动来，伸长手一把将她手里的砂锅扫开，由着滚烫的药洒了一地，一双褐色的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知不知道我本名叫什么？我叫张思，张达奇是我养父，是当朝从三品的镇骑将军！就因为凤止卿……”
如沐风又站起来，冲着她大声吼道，“就因为我养父同他政见不和，凤止卿一声令下抄了我们家！杀了整整四族的人！”
四季坐在地上，被他吼得肩膀一缩，全身没有一点温度。
“这仇，我一定要报！”如沐风几乎是戳着她的脑门吼道，“多大的恩惠都抵不了！抵不了！”
如沐风像个疯子似地咆哮完跑了出去……
四季一个人瘫坐着，身子不自觉地瑟瑟发抖着，如果不是她当年的离开，凤止卿不会去抄那九个大臣的家，如沐风也不会三年后回来报仇，她儿子就不会被下毒……
记忆像洪水般袭来，一桩一件，凤满月纵身跳下悬崖，凤融临死前跪在她面前的样子，七年前她走出京城城门时前路的迷惘……统统在一瞬间浮现在眼前。
“啊——”
四季歇斯底里地大喊，整个人刹那崩溃。
凤融、凤满月，如果你们是对的，那许乐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报应……为什么是她儿子，为什么……
谁能来告诉她，到底谁坚持的是对的，谁坚持的又错了？！
她的妥协，她的让步，她的离开……换来的却是自己儿子的命，这究竟又是谁给她的报应！
四季很想哭出来，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如沐风很晚才提了些野果回来，往她面前一丢径自走到佛像旁边坐下，闭上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