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90’s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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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时年少 (9)

我的一、三号室友但凡有旷课的机会就绝对不会腿软,常常是留下我一个人在班里孤军奋战。不过她俩也绝对是不甘寂寞的人,就好像现在她们一个靠一张嘴打天下,找了份直销的工作,另一个则在一家小清新的咖啡店打工。我坚信用不了几天她们就又会变成无业游民啦。而我的二号室友仍然是不分昼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埋头创作着,也许我有点儿夸张了,但是我实在想不通她是如何达到那种忘我的境界的。我的大学生活看来就要跟这三个奇特的人一起度过了。这对我来说这没有什么所谓的好与不好。大学的宿舍就像是个社会学前班,四年后看的是你有没有能力顺利地从宿舍毕业。

“溪溪,生日快乐,成长也要快乐”,然后我吹灭小小蜡烛。

尝了一小口的蛋糕,这是我十九岁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的生日蛋糕,抹茶的清新立刻在嘴巴里散开,其他年龄和成长的滋味也一层层散开。

童年的小学校

文 / 刘景南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去那一所学校了。

最后一次去,大约是几个月之前,还是离开的时候匆匆去看的一眼。学校的模样,已经不同于我十年前离开的时候了,翻修一新的校门格外醒目,地砖铺就的入校之路古朴淡雅,而校园里焕然一新的操场、展示台、表演台和教学楼,也早已是一番今非昔比的模样了。

这些,还是我站在我们学校的高处才有幸远远观察到的,因为这是一个处处都需要戒备的年代,那所学校的大门早就配备了专业的保安,加强了守卫,为的就是防止闲人的进入。

属于那个学校的时代,比这个充满了人情的压力、考试的压力、工作的压力、事业的压力的时代还要遥远些,它甚至不属于那个需要用青春文学来宣泄寂寞、吸引注意的时代。那是一个更加单纯而本我的时代。

在记忆中,那里有我六年磕磕碰碰的小学时光,可更多的回忆却是单纯而唯美的,那种感觉塞满心灵,暖暖的,却很酸,酸得让眼泪顺着心窝流,流进更加深邃的脑海中。

之所以说是磕磕碰碰,那是因为,对于每一个孩子来说,要想慢慢适应成人世界立下的种种规矩,本身就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在那个时候,对于无数神童们来说,他们要做的便是开始用孩子的心灵,模仿成人的样子,轻松就干出让成人无比惊叹的事情,比如背多少首唐诗,解多少道难题,写多少部小说,画多少幅油画,“啃”多少本名著。可是在那个时代,对于我这个才智平平的孩子来说,却只是在每天按时完成老师和家长交代的学习任务而已。

那个时候的我,在学校里面是规矩人,规矩得老师们都把我当成了学生中的榜样,可我却喜欢懒懒散散的生活,作业总是会拖到很晚,父母总希望改掉我的这个毛病,因为他们担心我考场上时间会不够;我不喜欢做数学题,却总喜欢读和古典文学相关的漫画书,父母也不喜欢我这样,因为这样不利于提高成绩;父母还希望我练练毛笔字和绘画,说是可以提升一下综合素质,可是我隐约明白,这样可以为初中的升学考试加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慢慢明白,天下父母对孩子的心愿都是和考试联系在一起的。

我所在的学校,每个学期的活动都挺多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个炭渣铺就的操场上进行,一到春季刮沙尘的时候还会扬起土灰,可是我们总会因为那扬起的土灰而变得无比快乐,甚至坐在教室里欢呼一番。

在小学里,能够令人快乐的事情很多,放学、周末,以及放假,这在今天也许只是让人的精神有些许喘息的机会,可在那个时候却可以给人带来极大的快乐与满足,这种快乐与满足是来自心底而且毫无顾忌的。

在那个时候,完成作业、考试、运动会、春游、学期结束、新学年,每一件事情完了,就完了,然后等待着的就是下一件事情,所以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一件事情是需要一直做,甚至是没完没了去做的。在那个时候的生活中,没有太远大理想,没有爱情,有的只是翻越一个个年级的阶梯,完成一个个小小的目标,有的只是不断地自我满足与继续满足。

在那个时代,生活是多么简单和快乐啊。

所以,童年的小学校留给我的最大的一笔精神财富就是满足,一种在今天已经难以得到的满足感。

可是在小学五年级结束之后,我却一门心思想要离开这个曾经带给我无数满足感的地方,想要提前到中学里面去。

我甚至都不记得,那时候的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大概是因为进入了六年级,也就进入了毕业班,无论对于哪所主张快乐学习的学校,还是对于哪个沉浸在快乐中的人来说,考试的压力就摆在面前了。

父母不太愿意我走,因为他们觉得,放弃在毕业班中系统的数学应试技巧训练,会对七年后的高考很不利。

可我最后还是走了,走得很坚决,也很快乐。

现在才知道,我真正的人生其实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我最后一次回望那校门的时候开始。

那个时候,学校的校门很破旧,还没有保安,传达室里面,只有一位值班的老大爷,他总是穿着深绿色的衣服,表情严肃。

我第一次回来,是一年之后,还是趁着学校大整修,到处都被挖烂,校门也洞开的时候,躲在运送建材的大卡车后面偷偷溜入的。我站在已经被完全挖开的操场上,努力回忆着过去,可是,过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已经不再属于那个时代,也不属于这个学校了,我的泪水第一次流进了心里。

后来,学校修好了,一切都加强了戒备,我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了,只是偶尔站在外面往里面瞧瞧,通过时间的漫漫隧道去看看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这个精神世界很小,但是很好。

森严的戒备告诉我,我早就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了,空间将我们切断,岁月将我们隔开,而我必须选择离开,我必须赶上下一班东去的火车,前往我的新学校。

回家过年

文 / 钟一萌

我记得去年的春节好像是在1月底。妈妈给我邮递过去一个大包裹,里面有送给所有人的礼物,包括N张新年贺卡和一件给我的新衣服。那是一件短袖黑毛衣,衣服很长,挺漂亮的,我妈发邮件说国内小孩都兴穿这样的,然后叫我穿着那件衣服照张照片,发给她看看。我照做了,然后我最好的朋友看到后,说我胖了。

美国时间的中国农历大年初一,我就穿着那件新衣服去的学校。刚一下楼,洋妈看到就说好漂亮啊,我说今天过年嘛,说罢祝大家春节快乐。到了学校之后,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第五节课,人文地理,自由复习,快期中考试了。Adam拿着提纲说要跟我一起复习,我说好。研究了一会儿人口自然生长曲线图,然后又扯到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问题,他很认真的样子,听我说着,记着笔记。然后我说今天是中国的新年,他很惊讶地说:“哇,真的?新年快乐!”然后大家都开始祝我新年快乐,总算是有些气氛了。然后Adam问了一个很雷的问题:“你们中国农历里一年有多少天呢?”我立马傻在那里,咱们每年的天数都是不固定的!很自责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神奇的事情。聊着聊着,发现外面下起了雪。马里兰的雪,很有爱,很干净,缓缓地,飘下来。我在想,不知道,天津的正月初一,是否也能下场如此温暖的雪。

晚上在家,忽然听到“BANG BANG”好像放炮一样的声音,我很诧异,很兴奋,难道附近有中国人在庆祝春节?丹麦妹妹说:“我拿甩干机甩我鞋呢。”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华盛顿中国城的新年游行和Super Bowl很巧地赶在了一天。那是个周日。华盛顿街上人山人海,人多得能吓死人。我的区域代表Lisa比我们早到,找了半天,我都没有看到她。那天我等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放炮。最后终于决定离开,与洋妈汇合。因为最后也没有找到Lisa,洋妈很着急,很生气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冤,超级不开心,想家,想我应得的那个春节。走在街上,我觉得泪水就在我眼眶里打转,然后洋妈给我了一个最暖心的拥抱,她说:“It's all right. We are not going to do this again.”(“好了,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这样了。”)

原来的我,厌倦了红红火火的春节,不屑于看春晚,不明白什么叫做春节。现在的我,终于明白,春节不只是一个节日,它更是一种习惯,是我们一年里最不能略去的重重的一笔。

春节不只代表着一个崭新的开始,它更代表着一家人,在一起,吃着一顿不用太丰盛但一定是大家一起做的晚餐,在零点的时候,欣赏着四处绽放的烟火照亮整座城市。

我们在这座城市长大,我们的梦在这里开始。

所以,回家,过年,好吗?

赌 徒

文 / 青 葵

“他打你了?”小艾问。

“没有。”牙疼的母亲用握成拳的手揉着腮帮子,那样子真像被人打了巴掌。

“电脑怎么给砸了?”

“他发神经,要砸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找我要钱,我说没有。”

小艾看了看电脑屏幕,很完美地碎成了三大截。微小的碎片仿佛扎进小艾心里,不由得让小艾加重了对父亲的憎恨,还有隐藏在朗朗乾坤下的恐惧。

小艾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事实上,当一个人看出事情的严重性的时候,事情往往已经超过了他所认知的程度。

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父亲不好赌,好赌的是母亲。以前每天中午放学,小艾都不直接回家,而是和那群牌场子里的中年妇女争菜抢饭后才回到家中。现在是父亲打电话喊她去酒店吃饭,小艾便优雅地坐上“摩的”来到N里之外的酒店。

一群男人围坐在麻将机前,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一杯茶。小艾看到茶叶发疯似的旋转,慢慢安静,沉到杯底,仿佛小艾的心事。她很想告诉爸爸妈妈很生气,后来又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不太适合,便退了出去,来到一群中年妇女身边嗑瓜子。

有时候小艾在半夜经常会听到敲门声,那是外出打牌的爸爸回来了。门被妈妈反锁,只有从里面才打得开。这意味着小艾不得不睡意蒙眬地披上一件衣服去开门,摸索着把门打开,然后再睡意蒙眬地回到床上,好像梦游一般。

小艾昨天睡得很舒服,今天起得很早。忽然想起昨天没有听到敲门声,也就是说爸爸一夜未归。正当小艾盯着镜子发呆,那熟悉的敲门声又一次传来。小艾不得不飞快地去开门,又飞快地回到镜子前面继续发呆。爸爸迅速脱掉了衣服,那速度不亚于一个入伍十年的老兵。他躺在床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今天中午小艾回到家中,发现那碎成三大截的三星电脑屏幕消失了。可怜的电脑,全身上下就屏幕好点儿,为消失的电脑屏幕默哀。坐在空荡荡的电脑桌前,小艾突然想起以前父亲很喜欢坐在这里玩QQ斗地主,既解了赌瘾,有没有输掉真正的钱。

“妈,学校要收学费。”

“没钱,找你爸要。”

小艾不想找父亲要钱,每次看到父亲深邃的眼神,小艾就会害怕。那眼神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赌徒眼里燃烧着对人间财富的欲望之火,越烧越大,最后会吞噬整个家庭。小艾会被烧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她害怕如果有一天她跑到街上,路边的小孩会被她吓哭,中年妇女会尖叫着:“怪物。”

父亲并不是天生的赌徒,只是贪婪。他已不再满足QQ斗地主赢得的几千积分,他想要钱。不再是赌瘾犯了,只是想要钱。

今天下午爷爷来了家里一趟,给了小艾一千块钱要她去交学费。学电脑的二舅帮忙修好了电脑。父亲的口袋空空荡荡,不得不回来坐在电脑桌前,依然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牌友玩QQ斗地主。

一肩山海是归巢

文 / 锦 游

有一个男人,我很早就认识他。那应该是在1990年5月,再早一些时间里,我也许识得他的声音,但是不认得他的脸。我与他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人长得不是十分帅气,有朴实的笑容。他和我有二十多年的交情,现在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已经有些老了。

(六) (9)

我和他的交往起初不是很密切,因为他时常背着一个大包外出,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和我一起生活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外出做什么,对他做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对于一个不常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也没有太亲近的感觉,直到有一次他从外面回来,给我买了一架小的电子琴。

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对那个会发出音乐的电子琴很喜欢,不过,后来我把它弄坏了。把那架小电子琴弄坏了,完全是因为我那时候还是一个充满破坏欲的小男孩,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不会这样。

我把电子琴弄坏这件事,让他很不高兴,也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不喜欢那架小电子琴,也没有音乐细胞。这样的结论显然对我后来热爱音乐是有影响的,不过当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虽然我把电子琴弄坏了,他还给了我一个不好的评价让我不开心了一段日子。不过,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却是加了不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