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食人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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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谁是邪魔

耳边传来的风声越来越大,浪涛声也越来越响。陶淘判断,他们此刻在沿着海边行走。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淘觉得起码过了一个世纪,实际上才一顿饭的工夫,耳边猛然传来一声鬼嚎似的吆喝:“呼喝呀嗨呀呼——”

吆喝声中,陶淘身上的口袋被一把扯去,随即,几条胳膊抓着他凌空抛起。陶淘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搁在海滩上的一条破舢板飞去。“咚”的一下,他的腰结结实实地砸在舢板的船帮上,差点儿没被硌断了。尽管嘴巴被堵着,陶淘的喉咙里仍然憋出一声沉闷的惨叫。当这声惨叫的尾音还在喉咙里响着,一个肉球似的胖少年也被如法炮制,凌空向舢板上抛过来,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砸在陶淘身上。那是一百三十斤的分量啊!“嗷”的一声,第二声惨叫在陶淘喉咙口响起,但只响了半截就戛然而止,因为第三个人也紧接着被抛了过来。尽管她的体重只有那胖小子的一半,可是那股冲击力仍然不容小视。陶淘这回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泪花一下子迸射出来,只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了。他想,我就要死了,我的脊椎要被压断了。更令他忍受不了的,是心底的那股绝望。包笑笑和吉蒂也被抓来了,三个人一个也没能幸免。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吉蒂和包笑笑仿佛两只面口袋,从陶淘身上滑落下来。他们两人也跟陶淘一样,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里堵着臭布团。三个人迅速对视一眼,眼神都是一样的惊恐与困惑。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朝海滩上看去。

海滩上被火把照得一片通明。火光下,是一张张涂着油彩的面孔,一双双闪着虔诚光芒的眼睛。许多人打着赤膊,只在腰部遮上一条棕榈围裙。这些人都是这座小岛上的渔民。来之前,孟子夫舅舅和罕贝叔叔都说过,这些土著们都十分友善。可看这架势,哪儿谈得上什么友善?

突然,渔民们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火把,空着的那只手一齐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呼呼哈哈”地叫着,跳起舞来。他们的动作十分滑稽,宛若几十只挺着肚皮的蛤蟆在蹦跳着。要是在平时,陶淘肯定会被逗得哈哈大笑,说不定也会拍打着身体,手舞足蹈地加入这“蛤蟆舞”的行列。可是这会儿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些土著们跳这种舞,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看这架势,似乎是在驱邪。陶淘有一回从电视上看到,有些非洲土著就是这样驱邪的,南海上的土著们,驱邪的形式大概也差不多。陶淘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我的妈呀,不会真的把我们当成邪魔了吧?我们可是灰兔街小学的优秀学生,我们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他扭过脸朝吉蒂和包笑笑看去,在沙滩上火把的映照下,二人眼中也同样闪烁着恐惧。接下去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呢?会不会像有些古书上写的那样,把我们摆上祭台,活祭了我们?陶淘苦于口中无法说话,否则他一定会像戏台上告状的人那样,大喊一声:“冤枉啊——”

渔民们蹦跳了一阵之后,一齐“嗬”地喊叫一声,向四周散去,围了一个大圆圈,右腿跪地,仿佛一尊尊泥塑一般,静静地望着中央。除去海风、海浪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那情景,倒也有几分庄严和神圣。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人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圆圈中央。这个人长得那么特别,只要看他一眼,保证一辈子不会忘记。他尖嘴猴腮,眼窝深深地陷进去,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阴森森的,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他的鼻子下留着两撇长长的八字胡,犹如两条被晒干的蚯蚓向上翘着;他面色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他高得像竹竿,瘦得也像竹竿,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他也披着一件红色长袍,袍子的前后心各印着一条昂起头的海蛇,吐着长长的信子,仿佛随时准备飞腾起来。他就是小岛上的巫师莫汗,村子里最神秘莫测、最有威望的人。陶淘他们在船上的时候,就听罕贝叔叔说过不止一遍,说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巫师,是村子里最最神奇的人。如果有人生疮了,他只要对准生疮的部位喷上一口清水,就能把疮移走;他把一只纸做成的小龟放进水里,再吹上一口气,那小龟就能自己游起来。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捉鬼,谁家里有人生病了,或是遇上其他不吉利的事情,都会请莫汗去捉鬼,而他每次都会从人家的角落里,捉出一个半尺长的小鬼来。

现在,这个最神秘的人就在陶淘他们面前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只见他伸出枯竹似的手指,像是在抛洒着甘露似的,向四周凌空虚弹了几下,扯着那沙哑的嗓门儿,咿咿呀呀地唱起来。陶淘虽然听不懂,但知道他唱的一定是什么驱邪的曲儿。他的声音特别刺耳,可是那些渔民却满腹虔诚地听着,仿佛在聆听一支来自天外的仙曲。

一个声音透过莫汗的吟唱,从远处传了过来。陶淘听了,不由得精神一振,是罕贝叔叔!

罕贝叔叔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着,喉咙都快扯破了:“那些海怪不是他们引过来的!跟他们没有关系!快放了他们!”

海怪?陶淘似乎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昨天晚上睡觉前,听住在避风点附近的一个渔民说,最近几天,鲸鲨岛接连失踪了好几个下海打渔的人。据一个侥幸活着回来的人说,他正和伙伴打渔,渔船忽然被顶翻了,同伴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海怪吞进了肚子。因为当时是在傍晚,天已经开始黑了,他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大得吓人,要不是逃得快,他肯定也进了那海怪的肚子。可是自古以来,这一带海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会吃人的海怪。临来之前,舅舅也说鲸鲨岛多么多么美丽好玩,根本没提到有什么海怪,要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话,舅舅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过来。

罕贝叔叔飞快地扯掉三个孩子口中的臭布团,接着去解他们身上的绳子。这时走上来两个渔民,把罕贝叔叔架走了。黑暗中,罕贝叔叔声嘶力竭的喊声还在一阵阵传来:“别碰那些孩子!跟他们没关系!快放了孩子们……”

莫汗根本不理会罕贝的喊叫,一扬手,大喝一声:“妖魔鬼怪哪里逃!”

他伸手在陶淘怀中一掏,竟然拽出一个半尺多高的小纸人儿来。陶淘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盯着小人儿。那个小纸人儿身子惨白,青面獠牙,一看就是一个恶鬼。陶淘怎么也搞不明白,自己的怀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呢?

包笑笑颤抖着喊道:“那是鬼!鬼!陶淘,你,你被鬼魂附体了!”

吉蒂似乎猜到了什么,对着莫汗叫道:“不对!肯定是你事先偷偷放在陶淘身上的!”

莫汗对吉蒂的抗议充耳不闻。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桃木剑,东刺一下,西刺一下,忽而上削,忽而斜劈,仿佛真的在劈砍着什么妖魔鬼怪。他把嗓门儿憋得细细的,喊出来的声音似哭,似号,又有点像狼嚎,反正怎么也不像是从人的嗓门儿里喊出来的,让人一听就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天罗大仙下凡尘,妖魔鬼怪拿命来……”

喊声中,他挥起桃木剑朝小纸人儿砍去。怪事出现了,那把毫不起眼的桃木剑每砍小纸人一下,小纸人儿身上就出现一道血痕。随着桃木剑的挥动,小纸人儿身上很快便“血迹斑斑”。围观着的土著们全都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陶淘、吉蒂、包笑笑更是手脚冰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包笑笑尖叫起来,声音都走了样:“陶淘,陶淘,你身上有鬼!你真的被鬼魂附体了!”

憨小子居然使劲儿把身子往旁边挪着,企图与陶淘拉开距离,深恐陶淘身上的“鬼魂”钻进他的身体。陶淘又急又恼,却无可奈何:“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他们都是骗人的!”

吉蒂用肩头狠狠顶了包笑笑一下,尖叫道:“你疯了!陶淘才不会被阴魂附体呢。你要是再敢胡说,我把你记到纪律本上去!”

吉蒂的尖叫,加上纪律本的威慑,让憨小子大张着嘴巴,再也不敢吭声。其实他不知道,吉蒂自己也吓得要死呢,刚才那桃木剑砍纸人儿的情景多吓人啊。吉蒂刚才那声尖叫,跟往常示威性的尖叫可完全不一样,刚才都是被吓的,就像女生踩到蛇时发出的尖叫一样。

砍完纸人儿,莫汗半闭着眼睛,手中挥动着桃木剑,又围着三个伙伴绕起圈子,口中念念有词:“你们带来了邪恶,请你们把邪恶带走。你们就是灾星,请你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念叨声中,巫师接过一个土著递过来的罐子,兜头朝三个孩子泼去。顿时,一股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淋了三个伙伴一身。是鸡血!妈呀,淋我们鸡血干吗?真当我们是邪魔?

跪着的土著们一起跳起来,重新在三个伙伴口中塞入臭布团,然后整齐地喊着号子,抓住舢板朝海里推去。三个孩子明白了,这些土著是要把他们这三个“灾星”推入黑暗的大海里,让他们和吃人的海怪一起消失。这条舢板本身就漏水,这样一来,他们还能活命吗?三个伙伴拼命扭动,喉咙里咿咿呜呜地叫着,但根本无济于事。土著们越跑越快,蹚水的声音越来越响,低沉的呼喝声让人心惊。

在这死亡的恐惧中,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涌进陶淘的脑子里:舅舅临走时还吩咐他整理好考察日记,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在那日记本上留下几句遗言,最好是“砍头不要紧”那样的豪言壮语,将来让班上的女生们看到了,也更加敬佩他。昨天晚上吉蒂批评他不遵守纪律,私自下海游泳,他还讽刺吉蒂是乌鸦嘴,就爱管闲事。其实他明白吉蒂是为了他好,心里默想着:对不起了吉蒂,只好来生再向你当面道歉。还有,班主任杜老师在黑板上布置家庭作业,本来要求把生字抄写五遍,他却偷偷改成三遍,现在想起来,也怪对不起杜老师的。唉,如果有下回,他一定给改成八遍,多补回一点……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渔民立刻停止前进。陶淘惊恐地想,咦,他们又想干什么?不把我们推进大海了,改用枪来对付我们?三个孩子扭头望去,只见在土著们的身后,罕贝叔叔正举着一支枪,对准巫师莫汗和土著们,那枪口正袅袅地冒着青烟。罕贝叔叔眼睛瞪得大大的,怒声喊道:“你们谁再敢乱来,我的枪可不认人!”

疯狂的人们显然都被这声枪响给镇住了,一些人胆怯地朝后退缩着。

“罕贝!”莫汗分开人群,走上前去,斜着眼睛瞧着罕贝,阴阳怪气地说,“难道你想让这些妖魔鬼怪留在这里,把我们这些人都害死吗?”

“不,他们不是妖魔鬼怪!我听说,在我们来之前,那些海怪就已经开始伤人了。”

“他们就是妖魔鬼怪!从前我们这儿一向太平,这些妖魔,都是‘星辰号’带过来的。看!”莫汗说着,又举起两只纸糊的小鬼,跟刚才被砍的纸人儿一模一样,“这就是从他们的避风点搜出来的。自从‘星辰号’在这里设立了避风点以后,我们这儿才变得不太平起来。‘星辰号’上所有的人都是妖魔,还有这次来的‘海豚号’,是他们带来了邪恶!来呀,快把这些邪魔赶走!”

在莫汗的鼓动下,人们又开始蠢蠢欲动。“砰——”又是一声枪响,莫汗脚下的沙子被子弹打得飞溅起来,吓得他怪叫一声,跳起老高。

罕贝怒吼道:“谁再敢碰孩子一下,我的子弹就射在他的身上!”

罕贝嘴里吼着,一枪接着一枪,不断朝人们脚下射去,沙子被射得四下飞溅。人们惊叫着跳起来,潮水般朝后退却着。其中跑得最快的是巫师莫汗,刚才他还神气活现,耀武扬威,现在脚上却像装了风火轮似的,连桃木剑都不要了。他边跑边回头尖声嚷道:“罕贝,你等着!你带来了妖魔鬼怪,大伙儿不会饶过你的!”

很快,海滩上只剩下罕贝和三个孩子。罕贝丢下枪,拔掉孩子们口中的臭布团,解开绳子。包笑笑带着哭腔问道:“罕贝叔叔,那些人为什么要陷害我们啊?海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罕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出海的人,他们也没看清楚,只说那东西神出鬼没的。现在没事儿了,快回去睡吧,啊!”

三个伙伴相互搀扶着往回走。走着走着,包笑笑忍不住盯着陶淘:“陶淘,你身上到底有没有鬼魂啊?”他拍了一下肥厚的胸脯,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姿态,“没事儿,就算你真的被鬼魂附了体,肥哥也不会嫌弃你。谁让咱们是‘超星组合’呢?吉蒂,你说是吧?”

陶淘气不打一处来,故意耷拉着舌头,挥舞着两只手,怪声怪气地叫着,朝包笑笑扑去:“啊,恶鬼来啦!恶鬼来啦!”

包笑笑吓得大叫一声,撒腿便跑。

吉蒂虽然不相信什么鬼魂,可是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小纸人儿流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特地问了罕贝叔叔,罕贝叔叔也解释不清,脸上反倒充满敬畏,说他从小就见过这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跟岛上的其他土著一样,对鬼魂深信不疑。

这一夜剩下的时间,三个孩子几乎没敢合眼,也不敢再分房间睡,三个人就挤在一间屋子里。但有一个问题他们总算是搞清楚了,那就是这座小岛附近出现了吃人的海怪,岛上的渔民被吓坏了,才胡思乱想,把他们都当成邪魔附体了。

这个让全岛人魂飞魄散的海怪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