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离开病房的那一刻,谁也没留意到,戚芳未被纱布蒙住的双眼,眼角处竟是垂下两滴清泪,当她醒来后,艰难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想见他。”
“好吧。”戚父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知女莫若父,戚父自然知道女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20号病房里,风尘仆仆赶来的杨泽伟父母,看着手里捧着一叠单据,洒落了满地的惊诧。
每一张单据上面打印的字,不是欠费,而是已缴费,谁那么好心帮杨泽伟交完手术和住院费用?杨泽伟父母即便是搜尽枯肠,也不会想到那个行好心的人竟然是张凡。
“人间自有真情在,你儿子遇上好人了。”漂亮的护士面带微笑说道。
也许从此,杨泽伟父母会对这位匿名大善人发自内心的千恩万谢,然而张凡对于这个决定,丝毫未放在心上,当他听了戚父的那一番话,令他大彻大悟,仿佛再世为人。回头看看身后的医院,坦然一笑,连走路的步伐也轻松起来。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宁做雪中送炭,不做锦上添花,以自己的能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很快乐的事。
戚父这十年来不解释张凡对他误解,默默在暗里无偿帮助,康小宣在张凡最失意的时间伸出援手,帮他在事业上迈出最稳重的一步,这些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所以张凡笑了,笑得很从容。
“我一定会成功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不仅要创办星火燎原娱乐公司,还要创立星火燎原慈善机构,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身在揭阳的查海之,对张凡的能力,那是不抱丝毫怀疑态度的,当他听完张凡对新公司的建设宏图,尤其是听到张凡要创立星火燎原慈善机构时,更是举双手赞成。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放下手机,查海之自语道。身为残疾的他,对于创立慈善机构的迫切,并不比张凡弱,此刻的他,心情从没有过的大好,推着轮椅,慢慢在长街上移动,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人好奇怪,两脚都没了,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灯火辉煌的沿江路,路边的石椅上,有情侣见到查海之这个样子,不自禁窃窃私语起来。
多年来,听过太多类似这般的言语,看过太多好像观赏稀奇动物般的眼神,查海之早已经习以为常。
“自己不坚强,没有人会替你坚强;付出多少,不一定能得到多少,但一定能赢得掌声多少;你们可以不尊重我,可以嘲笑我,但千万别可怜我,所谓的可怜,只不过是强者对弱者廉价的施舍,更何况,你们不是强者,我也不是弱者。”
想到这里,查海之笑了,坦然的笑了。
快乐会传染,快乐也需要分享,查海之打开手机,就要拨出一个号码,最终还是停下,“算了,天马,兴许你这时候也正在为事业拼搏着吧,别太累了。我其实也不想让你见到我这个样子,咱们以后会见面的。”
“……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先走,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路旁的音像店,反复重播着当前最流行的陈奕迅的《十年》,悠扬的旋律沉厚的歌声令多少行人驻足倾听,跟着哼唱。
“真好听!”查海之驱动轮椅走近,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了歌词的深意。
十年,十年了,不就是在诉说我们十年来的故事么?多少分分合合,爱恨聚散,多少擦肩而过有缘无分的无奈,竟都融入在这首歌中了。
查海之油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先生,买吗?买一张吧,很不错的歌。”售货员很有礼物的介绍道。
“不了,谢谢。”查海之摇了摇头,而后,掉转轮椅,继续前行,脑子里依然萦绕着那一首《十年》的歌声。
“真好听!”在查海之离开的十分钟后,一个女子被歌声吸引,驻足聆听,脱口赞道。
“小姐,买吗?买一张吧,很不错的歌。”售货员仍然很有礼貌的介绍道。
“好吧。”那女子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买了一张,之后,俏丽的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等我下次遇见他,这张碟刚好可以送给他。”
这个女子,是阿刀。
有时候,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地方,两个曾经相熟的人,不一定就能如期的邂逅,有时反而会意外的擦肩而过,人生处处充满未知,也许我们应该认为,不是可求不可遇,而是缘分未到。
如查海之和阿刀。
错过了那一刻,错过了十年,错过了太多。
同样错过的,还有张凡。
当张凡再度回到医院时,21、20号病房里空无一人,戚芳一家人和杨泽伟一家人都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但张凡相信这不是梦,愣然当场,一颗心顿时跌入深谷。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等我,你说过,等我事业有成,会来找我,可如今我来了,你为什么又要不辞而别!难道,我们今生今世,真的是有缘无份吗?”
殊不知,戚芳拆开纱布的那一刹那,一颗心也是深深跌入谷底,她无法接受,镜子里面目全非的那张脸,会是自己。
“我都变成这样了,他会爱我吗?我还可以爱他吗?算了吧……”当戚芳渐渐冷静下来,不得不做出最残酷的决定:“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就算到天涯海角都好,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好。”对女儿的决定,戚父言语是那么无力。
再次失去戚芳的踪迹,迎接张凡的,又有一件足以改变了他命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