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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难以自拔的,不只有牙齿。

第 6 章 难以自拔的,不只有牙齿。

安之觉得自己最近招小人。

她又不属蛔虫,就算那天晚上猜错了他提议,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事,他后来臭着脸闭不开口也就算了,她倒乐得清净,可还没清静两天,他就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还出现在员工食堂这种众目睽睽、令人发指的场合!

彼时她与美朵正准备打菜,程默与虞玮韬的意外出现,让原本好好的排队秩序整个的被打乱了。安之所排窗口的打菜阿姨远远看到大领导的身影,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挥舞着手中铲子就招摇地拍起了马屁:“这边这边,董事长请这边。”

于是程董事长虞总经理施施然朝这边过来了。安之锁眉忍着,跟着众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打招呼:“程董好,虞总好。”

程默的资料安之看过,恒隆董事会最年轻成员、身兼集团执行董事一职,那叫一个成熟帅气、多金睿智,据说当年的人气也很不同凡响,按美朵的原话就是,两年前程董事长结婚的那个晚上,是恒隆上下所有未婚女同事的不眠伤心夜。

安之打完招呼,刚往美朵方向一挪,就被苏美朵大公无私的用力推回原位:“宁安之,你怎么可以插到我这一队来?”

安之倒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很有心情的往程默和虞玮韬身上连瞅了好几眼。苏美朵同志真不愧是一代枪王之王啊,明明是瞄准她才开的枪,可中枪的显然是这两位仗势插队的大领导嘛,这种曲折迂回的枪法让安之膜拜得五体投地。

安之显然低估了领导们的承受能力。身为领导,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别说区区一句话,就算想吃霸王餐,那也表现得既文艺又含蓄。

一个说:“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付钱吧。”

另一个说:“你是老板,我哪里能跟你抢钱付。”

一个又说:“既然是老板,身上又怎么会有员工卡?”

另一个又说:“也不是所有的员工身上都有员工卡的。”

安之听得寒毛倒竖,转念想起美朵曾说过虞玮韬的玻璃对象正是程董事长,她就觉得眼前这一对曾经的情侣,如今分明还藕断丝连着!

“那个……”窗口打菜的阿姨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程默赶在她前头赔笑:“抱歉,我们忘带卡了。”

那打菜阿姨老脸一红,手中的铲子挥得跟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澎湃了:“不用不用,不用付钱。菜不够的话再来打。”

安之囧了,这位打菜阿姨可是出了名的横眉冷对啊,今儿个的形象真是有够颠覆。不过更让她囧的是,一旁虞总经理又假惺惺上了:“这怎么可以?”说着转过身来看她,冲着她温柔笑道,“安之,借你的卡用一下吧。”

安之回去就被逼供了。

“还说没关系,他都叫你安之了,赶紧给我老实交待清楚!”

“……”安之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辜了,“我们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也不知道这人抽什么疯,居然在大厅广众之下叫她“安之”,他是嫌关于他们的莫须有传闻还不够多么?

“那我在恒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他叫我一声美朵过。”她苏美朵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忽悠被蒙混的。

“可能是因为你没替他付钱,他没吃过你软饭吧。”

美朵绝倒。

接下来的几天,安之去员工食堂就留了个心眼。她每天都跟做贼似的,非得打探一回确定安全后,才敢拉着美朵进食堂,然后躲到最角落的位置吃饭。

“你这是干嘛?”

“不想再撞上领导呗。”还好这几天都没再见到虞玮韬,不然她都要考虑换地方吃饭了。

美朵捧着肚子,笑得很夸张:“拜托,你想撞也没得撞好吧。”

“为啥?”

美朵抹了把泪:“大领导只是偶尔下来体验一下民间疾苦、监督员工食堂有没有虐待我们而已。他们平时都是小食堂或干脆叫餐上去,一个月能下来一次算不错了。”

安之提了几天的心陡地放下,长舒口气。虽然领导们勇气可嘉,也确实为员工的伙食质量做出了贡献,但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将这一月一次的“微服私访”一并省下了。

“那……这一月一次有没有固定的时间?”

美朵朝天翻了个白眼,撇嘴:“你以为他们是女人呐,男人没有掐着算日子的习惯。”

“……女人有掐着算日子的习惯?”

“你不掐着算大姨妈的日子么?”

美朵说完舀了口蕃茄蛋花汤送进嘴里,安之彻底风中凌乱了。

周末终于迎来了搬家,安之激动之下,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打包。

虽然林岫总说外面的房子又贵又不好,他的公寓空着也是空着,但她还是不再想住下去了。不过现在租房很贵倒是真的,所幸她要求不高,转正之后的收入也还不错,一个人租套小房子倒不成问题。所以前段时间她不管林岫如何反对,看到价位合适的房子后,就直接把合同签了。

木已成舟,安之态度又坚决,林岫最后只能妥协。

虞玮韬怎么都没想到会在本市红极一时的“贵夫人”公寓楼看到安之。

刚出电梯,程默还在笑着跟他诉苦:“公认的超白金二奶楼,你嫂子说她身兼妻子和情人,非要我买一套送她,不然……”话未完就顿在那。

虞玮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东向那户门前一个红色身影揪着另一黑衣女子的头发,正狠狠将她往墙上撞。他眉一紧,看着那黑衣女子的额头迎上又尖又硬的墙角,却是连哼也不哼一声。

“还真是……”程默的声音很快被红衣女子的尖锐嗓音淹灭:“宁安之,我不会让你们如愿,更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虞玮韬心中一凛,忙定睛看去。只见那黑衣女子背靠着墙,凌乱的长发几乎遮住她整张脸,竟真的是宁安之!他心中说不出的震惊,眼睁睁看她沿着墙壁缓缓滑坐至地上,又用手拨了下手发、抹了把额头,那触目的血色瞬间染满她手与额头,她却浑然不觉似的,有些不耐的口气:“刘婉,你闹够了没?”

她并没发现不远处有旁观者,好像说完才终于有了痛觉,但也只是虾子似的蜷了蜷身子,然后在满地狼籍中随手扯了件衣服盖住额头。

他一时不知该心痛,还是该觉得可笑,刚一抬脚准备过去,就被程默拉住。

“你一向最讨厌这种事的。”

一句话戳中他要害,让他再迈不了步。

家庭与经历的关系,他对这一些算得上是深恶痛绝。可是安之不一样,她是他喜欢的女子,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动的心,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从此她于他就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他真的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与这些事扯上关系。

那墓园初遇的悲切犹在眼前,那一句无喜无悲的“天堂”犹在耳边,是他了解得太少,还是她掩饰得太好?他一向自认识人很准,但此刻发生在眼前的大逆转,究竟是他误会了,还是他看错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凭什么说这种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红衣女子的高分贝再度袭来,程默一把将虞玮韬拉进屋,顺便将那复读机一般的咒骂关在了门外。

“你还好吧?”他将钥匙扔在桌上,看着脸色阴沉的虞玮韬,关切道。

虞玮韬沉默,半晌之后忽然摘下眼镜凝神打量房子。

整一面的落地玻璃窗,占据“半壁客厅”的豪华真皮沙发,将这座城市最奢侈的江景繁华尽收眼底。由客厅拾级而上,越过那片半镂空半剔透的玻璃墙,就是一个超大的浴缸。浴缸下铺满雕花地砖,那砖上的花纹就好像攀缠的蔓草,一直延伸至卧室的圆形大床。

这样独特的布局与精致的装修,加之奢侈的中心全江景地段,以及一度问鼎全市的超高房价,哪里是一个普通工薪阶层有能力购买或承租的?这样颇受争议的楼盘名,与以情调替代实用的风格,又有多少人会拿它当婚房的第一选择?

他甚少这样摘下眼镜仔细观察某样事物,虞玮韬的异常让程默有些犹豫着该不该开口,最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玮韬,我是不是一直没跟你提过,宁安之当初是林局介绍过来的人。”

他原以为这并没什么,也就略过不提,现在看来,这里面或许并非什么也没有。

那年暑假之后父母之间发生的种种矛盾争执如潮水一般涌入他脑海,压抑得虞玮韬几乎喘不过气来。程默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个秤砣压在了他心上,沉得他当即起身,直想抓住她肩膀,当面问她一个清楚明白。

“如果她真是那样的人,就不值得你去问。”

程默的一句话又将他逼坐回原位。是啊,如果她真是那种将道德底线踩在脚底下的女子,就已是对他最好的讽刺,他又何苦亲口求证,徒然让自己自尊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