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太妃点了点头,叹道:“你这话倒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极满意这孩子,虽然身子略有些单薄,但是年岁尚小,来日里好生调养便也是了。”
忽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端起茶盏笑道:“是个好的,但不知道溶儿那孩子有没有这个福分了。”赖嬷嬷不明白北静太妃所言,见北静太妃不多言,也不便多问,只服侍着北静太妃进的里屋换了衣衫。
北静太妃瞧了瞧墙上挂着的自鸣钟,笑道:“王爷这时候也该是下朝了,今日怎么没见他过来的?”
扶着北静太妃的青梅笑了笑,道:“好似听青藤姐姐说起,王爷方才下了朝,便被郡主缠着往东面湖边去了。”
北静太妃听了不禁莞尔,道:“这个宛瑜越发的不成样子了。他们做什么去了?”水溶知晓今日府中有客,却不知道是何人。思及此,北静太妃心中笑的快要打结,不知道来日里水溶知道今日没有过来会怎么样。
绿翠接着道:“郡主说要‘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饶舌的话让红梅说出来,别有一番趣味,惹得北静太妃直笑。
“让她出来见客,她偏不,说什么在房里做针线,这可不就自打了嘴巴的?也罢,让他们去闹也好,有溶儿在,料想她也做不出什么事情出来。”
想起东湖,北静太妃沉吟须臾,望了望门廊外的雪花,决定还是给水溶一次机会,遂笑道:“腊梅冬雪,你们去将太后赏赐的那几盆翠菊搬至东湖旁边的赏雪亭,咱们就在那里赏菊花。”腊梅冬雪闻听屈膝应着,自去暖阁吩咐粗使婆子将那几盆翠菊搬至东湖赏雪亭。
北静太妃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便瞧见黛玉姐妹已经逶迤前来,遂扶着赖嬷嬷的手出了门廊,笑道:“别人踏雪寻梅,咱们偏要踏雪寻菊。”一面说一面携着黛玉的手走在前面。
眼见太妃如此疼惜黛玉,姐妹几人亦是相等的高兴,最高兴的莫过于湘云和惜春,惜春本就极喜黛玉,自不必说。
湘云却是一直对黛玉怀着愧疚之心,思及这几年每每对黛玉的针锋相对,到如今的黛玉不怪罪,脸上就是一阵火辣。日后更与黛玉亲近十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赏雪亭,建在东湖之上,名为亭,却好似一座别致小巧的水上楼阁。相连接之路只有一架九曲白玉栏杆桥,弯弯曲曲直达湖心赏雪亭。四面垂柳拂湖,如今冬日枝头落尽残叶,萧条之中惟显白雪之洁白,果真是个赏雪的好地方。
九曲桥上沿途雕琢的白玉雪鹤,单立左脚,通体雪白,唯独头上一点殷红如脂。远远瞧去倒似一朵飘落红梅点缀白雪之上。
边走边看,瞧着九曲栏杆之上的雪鹤,桥上冷风袭来,让黛玉轻咳几声。但栩栩如生的雪鹤,却让她越发的笑开了丽颜,清丽绝俗压倒冰雪之圣洁莹然,白雪映着,越发添了十分的清丽之态。
瞥眼间瞧着桥下,却是微微怔愣,只见那湖面东边,两个身着蓑衣斗笠之人正顶着风雪似是在垂钓。不觉心下有些莞尔,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北静太妃顺着黛玉目光看过去,登时扬起一抹笑意,看着黛玉好奇的目光,不由得一笑,也算是水溶‘无心插柳’了。
正待细细瞧视,却发觉那人回过身来,深邃如海的目光扫视过来,两目相接,黛玉登时羞红了双颊,忙调开目光,不敢再去瞧视,只快步随着北静太妃一行人往赏雪亭而去。殊不知,桥下之人却是痴痴然望着佳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到得赏雪亭,迎面扑来的温香气息吹散了面上寒气,黛玉微红的俏脸如今更如同红梅艳脂,粉光柔腻,俏不可言。
北静太妃握着黛玉和惜春的小手,笑道:“这外面的风雪甚利,快些用温水净手,把小手炉抱在手里暖暖。”
黛玉淡淡一笑,应了一声,身边的紫鹃急忙将手炉放在黛玉手中,散发热气的手炉驱散了浑身的寒意。
惜春已经不付先时的拘谨惧意,看着北静太妃越发温柔的容颜,遂笑道:“林姐姐素日里最是个懒得,也不知道保护好自己的身子骨,这样的天儿,素日里也不见她手中抱着手炉的。”
北静太妃笑着揽着黛玉和惜春,道:“你林姐姐懒,你可别跟着懒了,咱们要提醒着她,要她好好的保养自己的身子骨。”
这个惜春瞧着冷心冷情,倒是对黛玉极为上心,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女儿家,越发的瞧了下来,只觉得迎春太过木讷温柔,探春又太过急功近利,倒是远不如惜春和黛玉的亲厚淡然,自然心中越发的疼惜惜春几分。
探春有些异样的瞥眼瞧着黛玉和惜春,越发的沉静了笑容,只陪笑道:“太妃说的是,林姐姐是有些懒散,咱们姐妹素日里也时常提醒着她一些。”
北静太妃笑着点了点头,又道:“这才是极好的。”
转眼瞧着她们姐妹聚在一起说笑谈论那几株翠菊,上前笑道:“这几盆翠菊不过皆是寻常之物,稀罕之处便在于它的隆冬胜放,算不得什么上好物什。赏过也就罢了。”
顿了顿,瞧着她们姐妹略有些疑惑的面容,遂轻笑道:“我记得我们府中东湖边上的梅花盛开极好,更有其中难得绿萼之艳,咱们也该当着了人去寻来才是。”
眼见太妃兴致如此之高,姐妹几人亦急忙点头称是,北静太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异样,凤眼溜溜瞧了瞧黛玉淡然的容颜,遂指着屋内翠菊,道:“就依着这翠菊为题,至于结果如何定论,就由我来拍板。”
说着便命人点了一枝梦甜香来,笑道:“以此为限,若是做不出来便要甘心受罚,做出来我另有赏赐。”一旁的丫鬟已经快手快脚的将笔墨纸砚等物端了上来,一一分列雕花海棠大书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