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玉闻言一惊,不想水溶竟然知晓,急忙起身,道:“有些诗词确是家中姐妹所作,还请王爷见谅。”闺中诗词只作闺中之乐,断然不可拿出,不然岂不是让人当做轻浮之人看待了。
如今水溶挑明出来,必定是有所察觉,倒不若直接承认为好,心中却极为害怕今日的水溶,往日里水溶与其他世家子弟吟诗作对,温文尔雅,似是不理政务,今日倒是不同往日,整个人的压迫让他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宝玉的据实回答,让水溶满意,却又心中极为不快,那样清雅女子所作的诗词,让宝玉就这般的拿出来,若不是黛玉身边之人相告,自己倒是不知,竟是借着这个贾宝玉将她的诗词流传出来。
水溶莫测高深的看了宝玉半晌,直看得宝玉冷汗直冒,方才‘哦’了一声,笑道:“罢了,我也不过是白问问,既是如此,日后此等事情断然不可发生,莫要坏了闺阁女儿的声明,与政老抹黑便是。”
今日让人请了这贾宝玉过来,为的就是要让他明白,闺中诗词不容许他再传出来,反倒是坏了黛玉的名声,见到所要效果已经达到,水溶冷冷一笑,便也不再提及,只拿出书房内的字画与宝玉品论。
听到‘政老’两字,宝玉登时冷汗涔涔,此事若是让贾政知晓,必定会雷霆大怒,急忙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心不在焉的陪着水溶品论着一些诗词书画,便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去。
看着贾宝玉匆忙离去的模样,水溶冷笑一声,淡淡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将那碗茶盏拿出去赏了给外面的小厮便是。”那小太监应了一声便要急忙捧着茶盏出去。
水溶抬手止住了要出去的小厮,道:“将他们都带下去,本王有事情要办,不用你们服侍。”那小太监便急急的带了屋内服侍众人离去。
屋内一瞬间清净异常,水溶踱步至书案后面,手执狼毫,淡声道:“进来。”
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从门外闪身进来,屈膝跪下道:“王爷。”水溶眉眼不抬,冷冷地道:“如何?”
那丫鬟急忙道:“如今林姑娘在贾府一切安好,府中虽有闲言碎语不满之人众多,倒也是极为安全。从江南跟随而来的那批人,倒也不敢轻易得罪荣国府。不过,他们派了两个人乔装入了贾府。”
水溶手中笔墨一顿,徐徐抬眸,目光之中有些杀气,看了看那丫鬟,搁下手中狼毫,沉思片刻,道:“既然你们一家在贾府多年,应该如何做,自己斟酌行事。只一点,本王不希望林姑娘有丝毫的闪失。”
那丫鬟忙恭敬回道:“奴婢自是省的,请王爷放心,必定会保住林姑娘平安无忧。”水溶满溢的点了点头,示意那丫鬟继续说下去。
听那丫鬟细细回禀了贾府之内的事情,水溶登时冷了容颜,好半晌方才道:“如今那贾元春荣升贵妃,贾府之中如今在准备归省之事,那贾王氏必定会算计到林姑娘,你们要好生的服侍着,若是太过分,只管教训她便是。”那丫鬟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了出去。
吁了一口气,水溶眼中闪过笑意,更多的却是浓烈的期盼,低声呢喃道:“黛玉,黛儿,你能看清那贾宝玉的为人,我也就放心了。”
从江南回来,与贾宝玉相交这些时日,听那贾宝玉每每提及家中姐妹皆是一副欢欣喜悦的神色,让他听了心中好生不是滋味。
方才那丫鬟说起黛玉如今对贾府诸人的态度,虽然她不明白黛玉,但是他却知道,黛玉的心境必定是有了变化,他的心中扬起了更大的希望。
修长手指敲打着花梨大理石桌案,低沉稳重的声音道:“来人!”门外的那侍立之人急忙进来,单膝跪下道:“请主人吩咐。”
水溶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淡淡地道:“将得到林姑娘诗词,或是传抄的范本皆收了回来,日后本王不希望看到还有诗词流传于坊间。至于其他的,你们看着办便是。”
不等那人问出,水溶便已经明确发话,他只要黛玉的诗词,其他人的,若是能收回来便收回来,收不回来便也就罢了。
犹记得当初林如海过世,惊鸿一瞥,满腔的柔情皆落在她的身上,挪不动脚步。那时的黛玉宛如风雪中的白梅,一身缟素跪在林如海灵柩前,浑身素白,脸上亦是苍白如纸,泪水盈盈珠泪落,羸弱纤柔的身子弱不胜衣,哀哀凄凄几欲昏厥。
却是因着皇上吩咐的事情,又怕唐突佳人,只能留在远远的地方守护着她。越了解她,已经不能控制的心沦陷的越快,越深,至今犹不敢置信,已经到了不能自拔,情根深种的地步!
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孩动心。看尽了天下胭脂女子,以为自己不会动心动情,却现在方才发觉,不是不会动心动情,而是人不对,她们都不是自己所想要的。
林如海下葬,她哭过之后便昏了过去,大病一场,那段时间,他让随行的太医不分日夜的守候着她,为她诊治,只为了能让她苏醒过来。
在黛玉苏醒的前一刻,趁着她的丫鬟为她煎药,坐在床前将她的样貌点点滴滴镌刻心中,印成不可磨灭的痕迹,虽然知道是不合礼教,却仍是执意不悔,让所有知晓事情的人皆闭紧了嘴巴,不想与黛玉知晓。
贾府派贾琏前来必定想要带走林如海的家财,他也明白的告知贾琏,若是想要日后太平日子,就将这些银钱悉数交与贾母,那贾琏自然是不敢不答应,一分不少的交给了贾母。
至于贾母,虽然极为疼惜如今的儿孙,到底还是残留一些疼惜弱女外孙女的心,不管她做出这件事情的目的基于何等心思,能将这六十万两皆存于黛玉名下,也算是贾母尚且有一些身为外祖的疼爱之心。只凭着这一点,也算是不枉黛玉住在贾府对贾母尽的一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