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北静太妃身旁的忠顺王妃本是见过黛玉,眼见黛玉形容越发的怯弱,不觉亦是关切道:“这林姑娘先时瞧着也不过是有些弱气,今儿怎么倒是越发的弱不禁风?可是生病了吗?”
北静太妃冷冷的眸子瞟了那端稳坐着与众诰命说笑的贾母和王夫人之流,冷冷一笑,眉宇间带着三分冷漠,道:“不过是被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扰了静养,如今身子骨方才好些,也无甚大碍了。”
忠顺王妃点了点头,看向黛玉眸子中带着几分笑意,道:“这个孩子我瞧着是好的,若是不错儿,你们家的那个也是欢喜,只怕没多久也能随了你的心意的。”
太后的意思如今已经越发的明了,挡了那些欲为北静王爷说亲的事,又将黛玉托付给北静太妃照顾,这样的心思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不觉看向那元嫔那里,冷冷一笑,也只有她们那样人家方才看不透吧。
其实也难怪,不过就是武将出身,对于儿孙教养上未免疏忽,怎能比得上林家六代书香之族,数代涵养下来的气度,又岂是金钱财物所能堆砌的?枉称书香翰墨之族,其实不过就是银样蜡枪头,依靠着祖荫的暴发户而已。
北静太妃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在太后没有明确的意思之前,还是越少讨论越好,就算是和忠顺王妃自来交好,这样的话也该打住。
忠顺王妃也明白这里的意思,遂也只一笑,端起酒杯便带了过去。
酒过三巡,众人皆祝贺太后七十寿辰,太后亦是笑呵呵的应着,看那在座随着各自诰命而来的姑娘小姐,莫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明亮美丽的让这冬日红梅白雪亦是相顾失色。
转眼看到坐在北静太妃身旁的黛玉,不觉眸子带着三分叹息和七分怜惜,饶是冬日里厚重的冬衣,仍是掩不住她那袅娜身形,似乎越发的瘦了许多,必是前日里的菊芋毒害了她罢了。
沉吟须臾,对身旁的德嬷嬷耳语了两句,那德嬷嬷点了点头,自下了台阶往北静太妃身边而去。
此时北静太妃身旁围着的那李侯夫人,挑着精心雕琢画的黛眉,上下挑剔的打量了一番黛玉,回身看向北静太妃道:“这位姑娘难道就是雪梅和雪晴口里说的林姑娘的?”
北静太妃看她大喇喇的坐在身边,心中早有几分不快,却碍着上面李妃的面上回了她一个笑意,道:“怎么?两位李姑娘倒是时常提起我们的玉儿的?”
那李侯夫人听北静太妃如此说,不觉面上有些讪讪的,笑道:“这不是因着林姑娘是天下少见的姑娘,所以方才注意一些罢了,只这身子骨未免有些太过薄弱,倒不像是有福之人。”
“福自心田,心念向善,必定福禄围绕。况且身体发肤受于父母,李夫人不过是头一遭儿见到黛玉,何来这样的枉称之言?”黛玉静静坐在一旁,冷冷的打断了那李夫人欲再开口的话。
尖利的话语让那李夫人登时心中怒气上扬,却碍着北静太妃和这些王妃贵胄的面上不好说什么,只笑道:“果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怪不得能让人如此疼惜呢。”
甜言蜜语的话语,想来能待在北静太妃和北静王爷身边,用的便是这讨巧的嘴儿和话语罢了,越发的心中十分的看不起黛玉。
北静太妃看的分明,心中已然勃然大怒,遂冷声道:“若是李夫人无事,也该回去位子上了,今儿虽然是太后娘娘寿辰,让咱们各自随意,也断然不该失了该有的礼数,李妃娘娘可是在上位瞧着呢。”
那李侯夫人听了这话,忙忙赔笑应了北静太妃的话,径自回到了那李侯府中席位。
那李雪梅满目怒火的紧盯着黛玉娇俏的面容,不觉心中越发的恨怒难休,她凭什么能坐在北静太妃的身边的?又算是北静太妃的什么人,竟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切,不觉手心使劲的掐了一下,掐出一道鲜红的指痕。
“太后娘娘让奴婢请了太妃和云黛郡主到前面落座。”黛玉回神之时,只见那德嬷嬷已经走在了身畔,听了这话,面上有些踌躇之色,那些诰命王妃之流,看到德嬷嬷亲自走下来,早就已经停下了喧哗纷乱,只唰唰的眼睛紧紧盯着黛玉和北静太妃。
黛玉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自然也躲不开贾母闪烁的眸光和王夫人阴沉的眸子,不自觉向着北静太妃身后躲了躲。
北静太妃倒是无所谓,携着黛玉的手起身,眸子看了看整个宁寿宫的女眷,平缓的语调,却也足以让人听清楚,笑道:“臣妾和云黛郡主多谢太后恩典。”
云黛郡主?四字让整个宁寿宫一片哗然,她们自然听到风声说是太后册封了一个外姓郡主,本是定国公之后,特特下旨册封云黛郡主,只因许久不曾见到册封仪式,只也当是京城的风言风语,倒不想果真有这云黛郡主。
更有极大的风浪侵袭而来,定国公位列亲王,不想竟然是那列侯四代,科举出身的前巡盐御史林如海,如此说来,那林黛玉的身份岂不是极为清贵之极?本就位比郡主之尊,如今又加上太后的钦封,岂不是越发的一步登天,位于众人之上的?
饶是已经得到一些风声的贾母此时亦是不觉瞠目,定国公,因何她从来没有听黛玉提起过的?定国公原是开国国公位于八大国公府之上的府邸,身份远远比贾家尊贵,如此想,不觉掐紧了手心。
心中亦是不觉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也该让宝玉和黛玉订了亲事,这样的话,那贾家更大的富贵不是已经到了手中了吗?
抬眼看向已经坐在太后席位上的黛玉和北静太妃,不觉眸子深沉了几分,没关系,如今黛玉虽然是郡主之尊,太后却没有明确的意思赐婚。
既如此,只要争取一日,将宝玉和黛玉往日里的情分搬出来,到时候让黛玉回到贾府之中,依着黛玉柔软的心性和宝玉往日里的情分,这件事情还不成的?如此想着,贾母亦是渐渐安定下了心思,不觉望向了王夫人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