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十三现在就处于这种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他很想控制住自己不断摇摇欲坠的身子,可踏出的步伐却是不受控制的凌乱。
头上的日光虽然不明烈,可对于中了“引魂散”的人来说,足够产生让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的虚幻了。
“杀!”紫衣男人一声暗呼,珠珠立刻感受到一大波的人潮,向着自己这方涌动。
而慕容十三,却在这个时候,手一松,整个人好似没有了灵魂般,软软的倒下!
“慕容!”珠珠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试着站起,可双脚脚踝发生着明显的扭曲,眼看那群偷袭者向慕容奔去,手中的长剑齐齐便向地上瘫软无力的慕容十三刺去……
慕容十三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锋,唇角竟然微微一俏,就要这样解脱了么?好像……也不错……
“不!慕容!”珠珠匍匐在地,奋力的向慕容十三爬去,粗粝的石子将她的膝盖和手掌磨破,可她竟好像没有知觉般。
紫衣男人看着即将成为死人的慕容十三,眼神中闪现过一抹得意,这件事情做的如此漂亮,想来……“那个人”答应自己的那些事,也将要兑现了……
“啊!”、“啊啊……”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紫衣男人,瞬间瞳孔爆睁,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之时,他的颈间,便已经出现了一条红线。
也许是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是谁,可惜……对方不再给他这个机会,紫衣男人的头颅便齐齐的从颈部离开。
正要向慕容十三行凶的人,一看自己的老大惨遭不测,顿时都把注意力调转,只见杀了他们老大的人,一袭黑纱锦袍,无风自舞,背影萧索,却是不怒自威。
“在天子脚下,竟敢这般放肆!”来人缓缓转头,珠珠却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人……这人怎么会是他?
七夜回身的同时,右手轻轻向身后一挥,只见密林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音,在众人都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之时,只见刚刚要把慕容十三断魂剑下的紫衣男人们,一个个都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
一生,一死,仅仅发生在刹那;一荣,一灭,不过瞬间的芳华……
而最后倒下的那名紫衣人,看着七夜将他手中的剑,在他眼睁睁的情况下,刺入到自己的胸膛,双手颤巍巍抬起,好似要抓住什么,可却最终无力的垂下。
咽气,人亡。
“让朱姑娘受惊了,属下该死!”七夜来到珠珠面前,以君臣之礼,半跪在珠珠的面前,这群人一个都不能留,要不是密探来报,说朱姑娘在这里,他还真不敢想象,办错了事儿,皇甫轩会怎么惩罚自己。
珠珠有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坦白说,她不明白为什么皇甫轩的人马会出现的这么及时。越过七夜的肩膀,她看到慕容十三已被人抬了起来。
“你们要带他去哪?”
七夜一抬首,汪洋般的深眸,紧紧盯着珠珠,“不是只有他,还有朱姑娘你……”说完不给朱珠珠任何反应的机会,一记手刀,已经将眼前的珠珠劈晕了过去。
“抬走,手脚都放轻!”七夜沉声吩咐着身后的人,将地上的珠珠抬起,然后上了一辆绛紫色软轿,便如倏然出现般的寂静无声,向着林外移去。
让人很奇怪的是,地上死的紫衣人,和七夜身后跟来的那些部下,着装是一样的。面对着地上几十具尸体,一个人影从树后,缓缓的踱了出来。
七夜跟这群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要刺杀这个男人和朱珠珠呢?
来人一头红发,负手而立在风中。刚才死去的这些人,他并不陌生,因为皇甫轩的暗卫部下,都是这身装扮,可这伙人从最开始出现的时候,郎烬寒就发现了,一直没有出手是想等所有人都倾巢出动,再一网打尽。
死去的这些人,很明显,是一群冒牌军。因为真正的暗卫,哪怕是最低等的一个喽啰,武功也绝对都属上乘,隐蔽气息这样再简单的功课,自然是不在话下。
那么……死了的这人,真实身份是什么?
而且……半路杀出的七夜,让他有点费解,难不成七夜跟这伙人有什么关系?可怎么想,郎烬寒也暂时寻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缓缓转身,郎烬寒眼神凝在最后一个被七夜一刀了断的紫衣人身上,那个男人死不瞑目,只是他最后的表情,明显是一副惊恐,甚至……算得上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难以置信?那就是死者没有想到,杀他们的人,会是七夜,而七夜更多时候代表的,则是皇甫轩……
难道……皇甫轩要杀慕容十三?郎烬寒剑眉一挑,又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呢?皇甫轩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还是说……要置朱珠珠她们于死地的人,另有其人,而七夜不过是一个棋子?
种种疑问,像一团灰浊的雾气,沉沉的压下来,让人胸中烦闷,透不过气……
“到底还要多久,她才会醒来?”
珠珠只感觉一阵急促的男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她试着转到眼珠,半晌后才缓缓的转醒。
刺目、耀眼、金碧辉煌,跟某人的感觉很像……
小金人?
噌的一下子,珠珠坐了起来,这一声响,倒是惊动了刚要离去的皇甫轩,皇甫轩一看床上的人儿醒了过来,当下赶紧奔至床边,满脸关心焦急问道:“珠珠!你终于醒了!”
珠珠有些迷茫,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又进到宫里了。
“呃……我、我怎么了?”
“属下该死!”七夜当先半跪在地,“主上,属下保护不力,让朱姑娘受了惊吓,虽然那些欲行刺朱姑娘的人,已经被当场处理,可……还是请主上责罚!”
皇甫轩一摆手,“你先下去,那些人死了就好,朕一会儿再治你的罪!”
七夜一听皇甫轩这么说,当下心里了然,也不欲再做解释,一拱手,便垂首往房外退去。
偌大的未央宫,又一次的恢复到了平静。
皇甫轩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珠珠猛瞧,将珠珠看的浑身都不自在,不得已只好干笑两声,“呵呵,皇甫轩,好久不见。”
“你还知道好久不见?一声不响的就跑出宫,又是去前线,又是去海边,你都要把朕急死了!”
对于珠珠的无礼,甚至是直呼他的名讳,皇甫轩从来都没有觉得不高兴,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代表朱珠珠在用一颗平常心跟自己交往,也就是说自己在她眼中,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平凡人,往往要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会更容易,而他身为一个帝王,却对这样看似平凡的东西,来得比谁都更渴求。
小轩窗,西凉月,红烛缭绕,满殿生香。
皇甫轩从小到大,体会到的感觉,也不敌这几天来的深刻。害怕、恐惧、患得患失,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折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逼疯。
如果不曾失去,他不会知道自己对珠珠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暗暗丢了心。
“珠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
珠珠全身一颤,她经历了生生死死,跟郎烬寒之间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看透了人心的可怕,明白了感情的痛苦,此刻她再也不能装出无知的样子,傻乎乎的问皇甫轩,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苦涩的一笑,笑容里寂寥的意味太浓。
“皇甫轩,你喜欢我什么?”轻轻抽出被他紧握的手,眼神悠远,好似要看到自己心中的那幅画。
那副只有她跟他,曾经在一起时的那幅画。
“珠珠,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皇甫轩满目深情,用情不悔的凝望着珠珠。
此情此景,饶是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想必早已是芳心大乱。皇甫轩,那也是一人中龙凤啊!玉面金冠,眉长入鬓,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贵气,可是……他若是不这么善于伪装,珠珠会对他更有好感。
“说吧,他在哪?”珠珠不去看皇甫轩的“深情款款”,转而看着帐顶繁复的花纹,错乱镂空的木雕,雕刻着芙蓉百戏图,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可此情此景,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团乱糟糟。
皇甫轩一愣,“什么?什么他?哪个他?”可心里已经敲起了戒备,一方面是指责七夜办事如此的不利索,另一方面,他真心不希望珠珠知道太多她不该知道的。
比如,不被记载的宫闱秘事;比如,为夺皇位的大义灭亲。
珠珠一抖嘴角,语气里满是轻松,“小金人,你喜欢女人的方式,就是欺骗和隐瞒么?他是谁,你会不知道?”珠珠倏然出手,钩住皇甫轩的下颌,眼神轻佻,却该死的充满着别样的风情。
凤目流转之间,仿佛世间最灵动的光华风姿,也不过如此。
皇甫轩有些炫目,从来不知道珠珠还有这样风情的一面,心里忍不住赞叹,真是天然去雕饰,浑然本天成……
“珠珠,你好美……”
“去你吗的好美!”珠珠一甩手,爆了句粗口,整个人也丢掉了耐心,刚才她在被子下的双脚,试着动了动,发现已经被人接回到原位,一般活动倒是不若那么钻心的疼了。
想来,这个黄金牢笼是跟她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在万国的皇宫里,也不被待见;而到了良国,也依然的让人不称心如意呢?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跟我一起在林子里昏倒的男人,哪去了!”朱珠珠边说边拨开皇甫轩要下床,皇甫轩虽然看似文雅,可骨子里毕竟是个男人,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认定的女人,当他的面,大呼小叫的喊着要找别的男人?
这不是打皇甫轩的脸么?
一动力,皇甫轩扯住珠珠的手臂,一脸的威严。“珠珠,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唯独这件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