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是不杀你泄愤,家母的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还有老朱家上上下下的人命,你这一天贱命,能抵几条?”
吴能见朱珠珠好像陷在了某种回忆中,虽然整个人还是很激动,可手劲儿却不像刚才要勒死人般的猛了,赶紧一使劲挣脱了出来。
扑通一声,竟然双膝跪地,“姑奶奶,我不知道那是你亲戚,要是知道了,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姑奶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朱珠珠这时整个人的情绪都冷静不少,她之所以手松,是觉得自己就这样让吴能死,有些太便宜他了!
要让一个人死,必须在死之前,狠狠的折磨他,带着永远无法解脱的悔恨和自责死去,让他连投胎的想法都不要有!
朱珠珠弯身将吴能搀扶了起来,面上还挂着和蔼的笑,“你要活命也行,可我有个要求,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您说您说!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吴能点头如捣蒜,生怕动作慢了,小命就不保了。
朱珠珠微启红唇,慢条斯理的说道:“拿着你那把破刀,杀了你父亲。”
吴能一听这个要求,当下刀条脸白了九分,“侠女,这、这万万使不得啊!”
“哦?有何使不得?”
吴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这弑父之名,小的怕是不好交代。”
朱珠珠没想到吴能这种杂碎,心里倒还有点礼义廉耻,可转念一想,这是因为自己要吴能杀的是他的父亲,如果换做让他杀别人,他会犹豫么?
“做,还是不做,你一句话。反正你不杀,自然有人也会取他的狗命!”
吴能没有说话,他是看明白了,今天也不知道撞了什么太岁,横竖都是一死。
“侠女对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日我吴能命衰,死活毫无怨言,只求侠女能放了老父亲一命。”
朱珠珠微做沉吟,没有说话。吴良志也不是什么好鸟,在良城百姓的口碑里,臭名远扬,要真是个好的父母官,朱珠珠又怎么会要这样肃清吴家门户呢?
“不杀拉倒,我会让你知道,你做了一个怎样错误的选择。”说完,手指弹出四股指风,嘭嘭几声闷哼,吴能的手筋脚筋,已经悉数尽断!
“啊!”一身惨烈的叫喊,回响在吴府的上空,凄厉万分。
吴良志正跟前几日新纳的小妾玩亲亲的游戏,年纪一大把,全身赤裸的强压着一个如花少妇,朱珠珠越看越反胃,这良国皇帝每年分发的俸禄,就是养了这群衣冠禽兽么?
“知府大人,晚上好啊!”朱珠珠邪邪的开口,整个人倚着窗棂而坐,月光打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魅惑。
吴良志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打扰自己,一回头,发现暗影下坐了一个人,听说话的语气,好像还是个女人?
“来者何人?”吴良志一把用薄被盖住自己,怀里的小妾也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朱珠珠轻笑,她突然发现,做个“坏人”,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索你狗命的人!”
话落,朱珠珠整个身形飞进屋里,她手上把玩着刚刚折断的一截梅枝,上面绿叶幽幽,泛着夜露的晶莹,此刻却被她当成最胆寒的杀人利器。
几乎没给吴良志第二次开口问话的机会,朱珠珠手里的梅枝,已经刺穿他的喉咙,血溅三尺。
“啊!!!”那个裸露着身子的小妾,抱头大喊,死人了!死人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鬼叫了!再叫,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小妾突然闭嘴不语,两只大眼一闪一闪的,看着床上的死人和朱珠珠,忍不住的掉眼泪。
朱珠珠一看吴良志已死,心里有些后悔,主要是让他死的太容易了。一提气,伸手将吴良志提起,又纵身掠出房外,向着吴能的房间疾行而去。
吴能在地上蜷缩着,手脚经脉处流出汩汩鲜血,刚才爹爹的寝房之内,传来的惨叫声,他已经听到了,忍不住心里哀嚎,爹爹怕是已经惨遭不测了。
这女人到底是谁?曾经屠杀朱家村时,也没见过这一号人物啊?
砰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吴能这边还将脸埋在双臂里,蓦地觉得脸下一热,再一抬头,一颗人头便与自己四目相接,而且死不瞑目。
“爹、爹爹!”吴能想要抱起父亲的头颅,可手脚不听使唤,却是哆哆嗦嗦了半刻也没动作分毫,朱珠珠这时候来到吴能身边,一脚踏在了他的脸上,口气阴狠无比,“我让你自己动手,你不动,偏偏让我代劳!”
吴能此时心情简直是复杂到了极点,他恨朱珠珠,可奈何恨归恨,自己对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眼下也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对方为所欲为。
“臭娘们,今天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他吗唧唧歪歪的!大不了一死,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朱珠珠脚力一沉,吴能的整张脸都变了形。“呦?刚才是谁侠女侠女的叫来着?这会儿我又变成臭娘们了?”
“哼!”吴能索性两眼一闭,不再开口说话。
朱珠珠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奈何一想到男人的种种恶迹,就会联想到郎烬寒对自己的薄情,这一刺激之下,做出了她平日最不愿做的事情,最开始她承认确实想过要放手,可眼下她杀红了眼,更是情难自禁!
“死很简单,难的是生不如死!”朱珠珠凤目微眯,从里怀掏出一个小纸包,吴能一看这架势,当下便知道自己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就在朱珠珠扬手要将纸包里的东西洒出去时,突然听到有人疾声开口喝止,“住手!”,朱珠珠心里微感诧异,这声音听起来,好生熟悉。
一回头,便看到来人急速向自己奔来,朱珠珠神情一滞,心道他怎么来了?
郎烬寒面沉似水,一运气便捉住了朱珠珠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朱珠珠忿忿的一甩手,“我做什么要你管!”
此时月色正浓,淡淡的剪影投注在相互争执的男女身上,虽然气势有些剑拔弩张,可落在外人眼里,却只觉有些异样的暧昧温馨。
郎烬寒视线不由自主的就扫向她的小腹,“还疼么?”
朱珠珠不由自主的倒吸口凉气,是今晚的月色太迷人,还是眼前的郎烬寒是别人假扮的?怎么突然对她这么温柔?有点反常啊!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我了?怎么?不改当白眼狼,要当大圣人了?”
吴能见有人帮自己拖延时间,赶紧缩着身子向后退去,这一举动落在了郎烬寒的眼里,只觉万分嫌恶。嗖的踢起脚边的木凳,木凳笔直的朝着吴能飞过去,稳稳的将他四肢连着头颅,卡在其中,吴能头一歪,竟然晕了过去。
现在,世界总算安静了。
“珠珠,是你救的我,对不对?”郎烬寒微微前倾,口吻轻柔的问了这个他心里的问题,其实就算不用问,答案也已经昭然若揭。
朱珠珠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冷冷的回道:“不是我救的,是铁诗岚,而我是要杀你的人。”
郎烬寒但笑不语,这个回答,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跟她在一起,他全身上下,通体的舒畅,这是从未有过的。
就连困扰他几日的胸闷凝滞,此时也好像重新恢复了勃勃生机般,一呼一吸之间,畅通无阻。
“小红桃这个叛徒,还真是……”朱珠珠背对着郎烬寒,心念微微一转就猜了个大概,不禁有些好笑,却更多了一种心酸。
小红桃,多么爱憎分明的一个明艳女子,竟然为了她,而去找郎烬寒,想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了。
“郎烬寒,我说过,不会让我在的地方太平,如果你今晚是来阻止我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死心。”
郎烬寒没有说话,望着她清冷的背影,若有所思。
朱珠珠等了好半晌也没见郎烬寒还有什么下文,不耐烦的一转身,“你到底还有什么事?”
“不要杀人。”郎烬寒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朱珠珠一愣,不要杀人?他是在指责自己的滥杀无辜?
哼笑出口,对他的开口相劝,有些匪夷所思,“郎烬寒,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向我提出警告?”
“都有。”
朱珠珠疾步来到郎烬寒的面前,借着月色,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受了什么刺激,让你来我这表决心了?”
她心里不是不气的,可以说就是太气了!我追在你屁股后面的时候,你对我爱理不理,我为你以命换毒时,你对我再三怀疑。
现在我不想再等你回心转意了,不想再希冀着你永远都不会给我的承诺之时,又突然跳出来对我“问寒问暖”,郎烬寒,我不需要!我也不稀罕!
伸手一推他的肩膀,本以为会把他推一个踉跄,不料郎烬寒的下盘竟然是稳稳的纹丝不动,朱珠珠也懒得再同他周旋,一个侧身就要从他旁边走过。
“珠珠。”
朱珠珠蓦地脚步一滞,“你走吧,我不想、永远、永远的也不想再看到你了!”大喊出声之后,来到吴能昏倒的面前,拿起吴能的那把破砍刀,就要向他身上招呼过去。
而郎烬寒,不发一语,就以这种沉默的姿态,注视着朱珠珠。
朱珠珠感受到背后有两道好比火烧的视线,一直将自己燃烧,甚至这无名火一直从后背,烧到她的心里,让她整个人都烦躁不安。
当啷的一声,破刀被朱珠珠扔在了地上,“姓郎的,吴能这条狗命我就给你留着!你最好保护好他,以后再让我遇上了,一定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话落,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之后,便气哄哄的飞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