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了然,秦倾的余毒没清楚干净,今日便摊上了这样的事情,折腾一番,他连惊带吓再加上下雨,伤口恶化体弱发热也不意外。她想着左右自己今日也是无事儿,过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可。若是秦倾小命丢了,她就白费力气救他了。于是站起身,“我这就过去!”
春花闻言立即将伞递给她。
谢芳华打着伞,出了小楼。
夜晚的胭脂楼热闹了起来,管弦声声,丝竹蔓缦。即便今日下雨,而且雨下得还不小,但是丝毫不影响胭脂楼的营生。
谢芳华从后门楼梯上了三楼,烟雨阁的门口等了两个人,一个是程铭、一个是宋方。
二人见她来到,齐齐一喜,上前想说什么,看着她清淡的脸色,又住了口。对于这忠勇侯小姐,他们在她面前,总是有一种生怯的感觉。这是在其她京城小姐面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对于其她人,哪怕是曾经追堵秦铮的卢雪妍,他们也是看好戏地说说笑笑。
谢芳华停住脚步,对二人挑了挑眉,淡淡开口打招呼,“程公子、宋公子!”
“芳华小姐!”二人连忙一礼,“多谢你相救!”
谢芳华不置可否,的确若是她不放了初迟,他们五人不会这么快被那些人放回来。
“秦倾看起来很不好,还要劳你再施手相救。”程铭小心地请求,“一般寻常大夫怕是救不来。若是用错药,可就麻烦了。”
谢芳华点点头,“他在哪里?”
“你跟我来!”程铭见谢芳华答应,顿时一喜。连忙带路。
谢芳华将伞递给春花,跟着程铭身后,来到了一处房门口。程铭推开门进屋,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对她道,“他昏昏沉沉的,如今好像已经发热了。”
王芜和郑译正坐在床前,见谢芳华到来,连忙站起身。
谢芳华看秦倾躺在床上,袖子被挽起,早先被毒蝎子咬伤被她挖骨祛毒包扎的地方已经溃烂。他脸色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似乎昏昏沉沉的,的确是已经发了热。
她伸手给他把脉。
清凉的指尖刚碰到秦倾手腕上,秦倾忽然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芳华姐姐?”
谢芳华手一顿,抬眼看了秦倾一眼,他似乎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怎么也睁不开。她没言语,只听他喊了一声之后,似乎确定了是她,又道,“多谢你救我们……”
谢芳华想着还没烧糊涂,声音清淡地道,“我手下从来不救无用之人,我救人也不会不图回报。谢就不必了。记着就好。”
程铭、宋方、郑译、王芜等人齐齐一怔。
秦倾却“嗯”了一声。
谢芳华给他把了片刻脉,便知晓了他的症状,他身体本就余毒未清,太过虚弱,若是不退热的话,任热毒发作起来,那一条小命还真就保不住了。她放下手,走到桌前,桌案上只摆了执笔,砚台里却是没有墨。
她还没动手磨墨,程铭看到了,立即快步走到桌前,动手给他磨墨。
谢芳华到没言语,静静地等着。
宋方等人看着程铭,心下惊讶。他们这些高门府邸的公子们,何曾亲自动手磨墨?不过如今和往日不同,面前的这个女子和别人不同。就算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来磨墨,他们也会的。毕竟,谢芳华本人给他们的震惊已经大过了她本身忠勇侯府的小姐身份。
片刻,程铭磨好墨,谢芳华提笔写药方。
她的字迹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娟秀,而是有一种力透纸背的苍劲,却又不显得锋芒。
这样的字迹拿出去,没有人会觉得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程铭看得呆呆的。
不多时,谢芳华写完一张药方,递给程铭,对他道,“立即着人去抓药,给他煎熬服下,半夜的时候,再服一次。明日一早,再服役次。”
程铭连忙点头。
谢芳华放下执笔,走到门口,又道,“程公子等人还是派人去平阳县守府说一声吧!免得平阳县守忧急。”
“好!”程铭痛快地答应。
谢芳华出了房门,回了自己的烟雨阁。
房间静了下来,程铭看着药方,唏嘘了一声。宋方等人见程铭模样奇异,也凑过来。当看到药方的字迹,都齐齐惊异了片刻。
南秦举国上下崇文尚武。他们自小学习诗书礼仪,也学习骑马射箭。这里面的人,即便武功都不算好,但是也算是文武双修。
可是,比起谢芳华的字迹来,他们自愧弗如。这样的字迹,让他们由心地觉得真的可以自成一家了!
几人对看一眼,眼中都闪着相同的神色。
程铭喊来一人,将药方递给那人,吩咐了一句,那人拿着药方去抓药了。然后他想了一下,对宋方道,“就让王兄和郑兄留在这里照看秦倾,你我二人亲自去一趟平阳县守府吧!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回京城去,我们丢面子事小,麻烦是大。”
宋方看向郑译和王芜,二人想着的确是这样的道理,点头同意。
于是,程铭和宋方拿了伞,二人顶着雨下了楼,向平阳县守府走去。
胭脂楼所在的地方是正中主街,距离平阳县守府不远。不多时,程铭和宋方便来到了平阳县守府。二人对门房说出了身份,门房大喜,连忙飞奔进府去禀告。
平阳县守此时正坐在画堂里唉声叹息一筹莫展,画堂里无人,只他自己。
今日,他将盛怒中的铮二公子请来了自己的府邸。好酒好菜好歌好舞地招待了一番。孙子似地伺候着,本来以为他这般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公子总能给他个好脸,总也要说一句费心了之类的。可是谁知道,席间这位公子爷连个笑模样也没有,直到他将百般花样给他眼前耍完了,临近入夜,他累得筋疲力尽时,他才冷哼了一句,“我果然没冤枉你,看看你****都在做什么?笙歌曼舞,荒废政事,怪不得平阳城这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