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的女子,杜宇并未少见。
且不说人间的百媚千红,单就东海之中的鲛人一族,便个个都是美人儿;却很奇怪,他竟然被眼前女子一个凝眸,便呆呆立在深巷里,忽地不敢呼吸。
幽蓝天光,潋滟水色,粉墙乌瓦皆如水墨画卷,却偏有一角红杏戳破幽静,将活泼泼的热闹堆涌进观者的心。
偏生,这一角红杏全都被风吹落,缀满她一身,越发显得她骤然之间成为天地之间唯一的焦点,只能凝眸望她,移不开目光。
却更没想到,女子一个趔趄之间,竟然直直撞入他的怀里来。软玉温香在怀,他只觉已经被她发间、颈内流溢而出的女子之香迷醉……
正自琢磨不清心内奇怪的感受,眼前的女子却骤然抬起手来,毫不留情地便向他挥来!饶是杜宇手脚麻利,忙握住她的皓腕,先护住自己这张绝世的容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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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手腕被擒住,不觉委屈起来。
原来之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还以为这人身着冰蓝长衫,乃是一介儒生的打扮,便应该是有风骨之人,而不是登徒子呢!却原来,不但是登徒子,更是地地道道的斯文败类!
手上被捉住,流珠可不甘心就此落败,脚下一扫,横着踹向杜宇的脚踝!
别看小小的脚踝只不过是人身上那么大点儿的一小块地方,但是脚踝上片片筋脉纵横,若是被扫中,轻者到底不起、腿酸脚麻,重者就可能就此瘫痪!
杜宇心中便是一凛,忍不住警告,“姑娘你用心忒狠毒了些!”
流珠咬牙,“那你便放开我!”
此时,杜宇方省得,原来是自己多少稍显孟浪的态度激怒了这位姑娘。他以为她是女户,所以看上去的眼光自然直接了些;当然虽然只是一看,但是对于良家未出阁的女子来说,难免会觉得他唐突。
可是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他又如何甘心轻易放开她的手腕?
更何况——戴着满头娇艳的杏花,衬着她面颊上点点愤怒的红晕,在这清幽昏暗的晨光里,倒是唯一的景致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他根本就移不开眼光,又如何舍得这般放了手去,从此云鹤杳然,再见不着?
反正这梁子已经结下了,多结一会儿少结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同……
于是长眉斜挑,碧瞳已是笑谑潋滟,“如果我,偏不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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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大窘。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长,除了一双眸子太过邪魅之外,整个人倒也是一副斯文的样子。按理说,这样的男子本该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可是她怎么就被他牢牢攥住了手腕,无法挣脱!
一只手挣不脱,那么还有脚;脚踹不中,那也还有另一只手嘛!
流珠将手上拿着的“水靠”扔在地上,空出手来横向劈来!
流珠纵然相貌柔弱,但是毕竟在海中采珠,水技尤佳,故此力道自然不弱,甚至不逊于一般男子。所以当感觉到流珠掌带风声而来,杜宇心中都是一惊。
不过……真可惜,他不是普通的男子,更不是——人啊……
手腕一翻之间,流珠还没看见他出掌,只觉眼前一花,她另外一只手也已经被他擒住,牢牢攥紧固定在背后的墙壁之上!
流珠轻喘,背紧靠着墙壁,面颊晕红,“你要,干什么?”
杜宇戏谑之心大起。尽管流珠在奋力地抵抗他,但是他却也发现了,流珠不敢用足力气,更不敢大声说话——唯一的解释是她不想惹起巷子两边住户的注意,她的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杜宇便也低声而笑,“我?我没要干什么……倒是我要问问姑娘你,要干什么……”
“我好好走我的路,结果姑娘你一头撞入我的怀里;我不过据实说了一声姑娘投怀送抱,结果姑娘你就恼了,举手便向我打来……姑娘既然打来,那么我只能握住姑娘的手腕,一来避免被姑娘所伤,二来也好控制住自己以不回击姑娘啊……”
“姑娘,以你的聪慧自然看得出,我的一切不过都是在被动防卫罢了。所以,我倒要问问姑娘你要干什么……”
流珠被他一番逻辑说得哑口无言。听字面,他说的真是没错;可是她现在却已经在他掌下,根本全然失去了自己的主动地位啊!
受人所制,又是这般的孤男寡女,所以流珠自然紧张,“你,你放开我……我们便就此擦肩而过,各不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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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擦肩而过,各不妨碍么?
杜宇听着流珠这般说,虽然明知道这是应该的,却——心中隐隐一空。
垂眸望她,发间缀满嫣红杏花,眸子闪烁如晨星。本来是一副柔弱的样貌,偏能爆发出男子一般的力气与执着——真是一个,柔美而又顽固的人呐……
人间,也有这样的女子吗?不是都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轻声细语笑不露齿的?怎么会这般坦然,却又这般的——闪烁?
杜宇轻笑,“如果我说,不想与你这般擦肩而过,各不妨碍呢?”
流珠咬住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杜宇微笑,“我本一介书生,乃是日读圣贤书之人,却不意被姑娘拳脚相加,大毁斯文,更是心意受损……”
杜宇望着流珠那几乎按捺不住怒火的眸子,故意拿捏作态着妩媚一笑,“姑娘,你要补偿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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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12点半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