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楼兰的商路上便有一队快马飞速而过,却蹄下无声,空扯起漫天尘烟。
当蓝忆他们所投宿的客栈小二早晨一开大门,便被活活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门口,整整齐齐百匹铁甲烈马,百名黑衣黑甲的长刀武士!
为首的男子,墨绿色的织锦长袍挑着纯金的掐丝,幽蓝的目光像是黎明时乍明未明的一角天空。
小二一哆嗦,“各位客官,敢问是打尖还是住宿?”
为首男子无声微笑,“找人。”
小二又是一哆嗦。那人本在微笑啊,可是他怎么还是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颤抖起来了,“客官,请问您找哪位?小的好给您带路。”
男子依旧微笑,“不劳。”
说着已经衣袂翩然越过小二身畔而去,踏上了木质的小楼,竟然脚步之下没有发出一声“吱嘎”。
小二有些愣,忙低声提醒,“客官,请留步……那个房间里的客人,可是招惹不得的啊……”他当然还心有余悸地记着昨晚幻香曾经私下里对他的警告,绝对不许任何人去招惹蓝忆。
墨绿长袍的男子只是微笑,踏足在木质楼梯上的他,面上竟然浮起一丝梦幻一般的柔软,“她不会,拒绝我的……”说完转身,已经无声地打开了蓝忆的房门。
这本是个宁和的早晨,这本是个阳光即将绽放的美妙时刻,可是仿佛美梦被骤然打碎,天地之间猛地卷过漫天漫地的紫色雾霭……
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武装的铁甲战士各自抽刀戒备,却还没来得及长刀出鞘,眼前那诡异的紫色雾气已经尽皆消散,让人忍不住自问:刚刚,定然是自己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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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忆的房间里,还是一片幽暗。晨光还没能映入窗棂,蓝忆的梦还在缓缓继续。
她在微笑,小小猫儿一般,抱着枕头的一边,甜甜地睡着。梦里她还睡在幻香的怀里,看着幻香那獠牙渐渐缩小,看着幻香那无奈的苦笑……
门外进来的男子目光放柔。此时见到她安然地睡着,见着她柔软的微笑,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夤夜而来,只是因为高僧有言,说大漠之上有鬼蜮之气萦绕;他便放下了一切,不顾一切地飞奔而来。
一切的辛苦和疲惫,在见到她甜美睡颜的刹那,消散。
脚下无声,那人缓缓走到蓝忆榻前,幽蓝的目光紧紧凝住那娇憨的睡颜,却冷不防榻边一声凛然的嗓音寒凉飘来,“站住。就算你是摩珈殿下,可也不该私闯香闺。”
来人,正是摩珈。而那榻边隐着的人,自是幻香。
摩珈一愣,完全没有料到幻香此时也在房中。
两个人的视线在这晨光初绽的房间里,环绕着睡梦中的蓝忆,凌空碰撞。
摩珈终究是王室贵胄,首先见礼,极低的嗓音说,“却不知兄台此时又在蓝忆房中作甚?”
幻香只是之前感受到有人要侵入蓝忆的房间,所以从他的房间里不顾一切而来,却忘了自己此时的行为在外人的眼里也已经是一种僭越。
幻香面上微微一窘,“殿下见谅。幻香只是担心蓝忆,以为有歹人进犯。”摩珈真的让幻香惊动,他行走无声,甚至连气息都很好地控制住,让幻香之前都无法判断出他是谁,还以为是鬼灵,幻香这才不顾一切赶到。
摩珈挑眉,淡淡一笑。
其实两个人的心,彼此都是最为了解。无论是摩珈的夤夜而来,还是幻香的移形换位穿越而来,为的其实都是一个目的:在蓝忆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赶到,只为了保护榻中人儿那甜美的睡颜。
许是两个人的说话声音惊扰,或者是两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蓝忆终于被截断了美梦,揉着眼睛缓缓坐起……
幻香和摩珈两个人又是同时大惊,两人同时出手,各自将一边床帐缠上了蓝忆的身子——蓝忆乍然醒来,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坐起身的刹那,被子向下滑去,露出了一角春光……
就算蓝忆还没睡醒,可是这骤然缠上身子的两条床帐也足够让她惊醒了——蓝忆睁开眼睛,望着床前的幻香和摩珈,惊讶得放声大喊,“啊——你们,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进来的?!”
幻香与摩珈狼狈地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发誓,他们这一生之中都从没有这么尴尬过,而且这种尴尬还都尽数落在对方的眸底,这就更让他们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
幻香默然。摩珈笑着努力安抚蓝忆,“蓝忆,别惊,是我。因为昨日日落时分,高僧有言,大漠之上鬼雾昭昭,恐有鬼蜮侵入。我知道你的路线正是这个方向,这便夤夜而来。”
摩珈的话令幻香面上颜色更灰。
蓝忆回眸望向幻香,知道他定然是又想到了他自己那诡异的变身,便展颜一笑,以示安慰,“摩珈大哥,没事啊。想来定是高僧们又危言耸听了,想让你们王室再赏赐黄金以重塑寺中神佛金身吧?”
摩珈不赞成地摇头,“蓝忆,别又胡说。你这是亵渎神佛。”
摩珈说着,双手虔诚合十,遥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宁然地说,“满天神佛,请原谅蓝忆的口无遮拦。若怪,都是摩珈惊扰所致。”
蓝忆吐了吐舌,回眸望向幻香。
幻香晶亮的紫瞳却也正隔着床帐,深深凝望着她,蓝忆的心头,不由小鹿一撞。
幻香心中也在默默地说,“佛祖,降罪于我吧。她是为了安慰我,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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