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杖!若得灵杖,必得血祭白虎——为什么,为什么?!”
开明、琅玕、巫溯、林老、巴布仓等一干人等,都心急如焚地守在御书房门前,听着书房里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响!
从来没见过眉生发这么大的脾气,从来没见过眉生这般地心碎,他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设了结界不许任何人进入,自己一个人疯了一样地在书房之中饮酒怒吼……
没人不明白,眉生此时心底的挣扎。
他的心里容不下第二个人,他不想为了灵杖而接受琅玕!
可是,他又是金沙的新皇,万民在水中挣扎,必须要找到灵杖,才能平息洪水……
他的个人愿望,与身为帝王的责任,在他的心底反复争斗,他无法说服任何一面的自己,却又无法舍手放开这一切!
心内的爱情,是他自己的执着。
肩上的重担,又是他对万民的责任!
他知道他不能自私,可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的心!
门外的众人,也都各自垂泪叹息。
琅玕更是哭得跪在了地上,指尖刺破了掌心,贝齿咬裂了嘴唇——她不想用这种办法得到眉生,可是她却也没有办法改变巫术的仪轨!
开明看着不忍,轻轻握住琅玕的肩头,“琅玕,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没做错什么,你不必这般自责。”
琅玕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如果我是个男子,便不用这般,只需将我与新皇的鲜血共同献祭便可;可是上天它竟然将我这一世,生做女子,便必须与新皇成亲才可……”
开明也自摇头,无能为力。
御书房中,眉生的嗓音已经沙哑。
琅玕忽地跃起,抽出侍卫的腰刀,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腕,任凭血流如注,滴入碗中,“我便不信!我要再试一次!如果白虎神觉得我诚意不够,我便奉上双倍、三倍,以至十倍的鲜血!我是皇家大巫师,我的血一定可以!”
巫溯惊声痛呼,“琅玕,孩子啊!不能再试了,不能了啊!你一直在试验,你一直想要不让眉生为此而心痛,可是你的血都要流干了,却也丝毫没有引起白虎神的注意!孩子,‘巫释之书’中说的明白,你这般蛮干,只能毁了你的性命,却根本无济于事啊!”
琅玕哭得扑倒在地,“爷爷,那就让我血流干而死吧……只要这一世的皇家大巫师不是我这个女子,那么便不会让眉生那么为难——”
巫溯咬牙,一个巴掌挥来,重重打在琅玕的面颊上,“琅玕,你说什么!枉费祖宗们将灵力传承给你,枉费你爷爷我多年来的用心教导!你死容易,可是你没有成婚,也没有子嗣,难道你想让我巫族,从此绝后?”
琅玕捂住面颊,面如死灰。
忽然,清风拂过,门扉敞开。眉生白衣飘摇,站在门启处,碧色双瞳映满金色的阳光,“琅玕,委屈你了……这一切本都是我的责任,你又何辜。”
眉生静静微笑,望向林老,“爹,帮我传令下去,三日后,我将举行登位大典,正式继位为金沙国皇帝,承担起属于我的责任。只有戴上皇帝的金冠,才能正式进行血祭白虎的仪式,不是吗?”
眉生说着,回眸望向巫溯,“仙师,请你好好照顾琅玕。金沙国此时正在困厄之中,百姓们定然希望看到一位,面如桃花的美丽皇后……”
眉生说完,众人都是重重一愣。
巫溯更是不敢置信地结舌而问,“殿,殿下,你的意思是,你终于可以接受琅玕?”
琅玕还跪在地上,呆呆地扬眸望着眉生。那俊美如神祗的男子,那始终对她关闭着心门的男子,真的答应,要娶她?
眉生微笑,发丝飘摇,“水弱逢土,必为淤塞;强水得木,方泄其势……仙师,你说过琅玕是金沙的‘木’,便注定,这一场水患,无论用了什么办法,终究需要琅玕,才能泄去水势……这是天意,更是万民的呼唤,眉生我,从此再不是林眉生,而是金沙国的新皇……”
眉生说完,微微而笑,却无法掩盖住,他碧色双瞳之中,漾满的泪。
他从此不再是林眉生,他从此不再为自己而活;所有属于他“小我”的种种都已死去,他从今只为金沙国而活……
迎娶琅玕,只是在为国立后,却与他林眉生,再无关系……
众人皆黯然。
琅玕却静穆地止住了哭泣,面容挂满神圣之色。她站起,静静一礼,“琅玕愿与殿下,一同守护金沙。这是殿下天定之命,也是琅玕的天赋使命。琅玕心中,再无奢求……”
巫溯望着琅玕闪烁着神圣光芒的面颊,深深叹息。
开明也定定望着琅玕,心口似有微微的疼痛——就在巴山之时,就在他“杀死”了绾绾的那一次,琅玕赶到,将一颗红豆射入了他的心口。
那红豆虽是武器,却射入了他的心。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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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朗月,弥忍仿佛亘古不变地在月下独酌。
眉生缓缓从假山之中现出身来,“老相国,如今整个金沙,只有老相国这里的一方宁静了。”
弥忍一笑,“怎见得?”
眉生微笑,“当时冰凌封城,老相国的相府依旧花木扶疏,没有一点冰封之意;如今,大邑上空漾满各地灾民的哀声,只有老相国能够依旧月下独酌。”
弥忍哈哈一笑,“殿下,您在责怪老臣。您说老臣不顾天下忧患,却一径逍遥,对吗?”
眉生摇头,“老相国,眉生知道您心中定有计算。老相国,眉生已经决定正式继位,不知道老相国可愿走出您的相府,回来扶助于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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