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孝海果然回来了。孝海比去的时候瘦了一些,可眉宇间却多了一分成熟和懂事。鲜老太太一看见孙儿,一把就将他搂在了怀里。
第二天下午,高明生骑着他那辆破摩托车来到了村里。雷清蓉像是早就等候着他似的,一看见他,就迎了出去,急匆匆地问:“怎么样?”
高明生一边架车,一边说:“你忙什么?等我架好车再说嘛!”
雷清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没急着再问什么。等高明生架好车,进了屋以后,就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高明生在椅子上坐下来,说:“我知道你很急,你急我也急,我还要回去开一个乡干部会,就是怕你着急,特地拐过来告诉你一声!我现在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吧,我给刘书记汇报了,刘书记很支持这事,说要抽时间来看看……”
“真的?”雷清蓉不等高明生说下去,就像个小姑娘似的叫了起来。
“但刘书记又说,”高明生像是有意制造悬念一样,顿了一下,才看着他的部下说,“要申报文物,就要申请成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最不济也要申请一个省级的,这样对外的影响才大,县级的,那没啥意思!县文化局的人说,他们倒是可以叫县上搞文物的同志来鉴定,然后一级一级地往市上、省上和国务院报,可手续繁多,等批下来,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另外,刘书记还说,还要和省上的旅游部门取得联系,要争取他们的大力支持!他说,你再好的风景,再好的旅游资源,旅游部门不安排旅行社带游客来,也是白搭……”
“对呀!”雷清蓉又叫了起来,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可随后又马上皱起了眉头:“要找省上的部门,我们可是两眼一抹黑呀,端起刀头连庙门都找不到,去找谁呀?”
高明生说:“所以我过来告诉你一声!我想,你们还是赶快和范教授联系一下吧!他是大教授,又是古建筑方面的专家,说不定他认识一些人,还能帮你们穿穿针,引引线呢!”
雷清蓉心里一亮,也马上说:“是呀,那我马上就去找王老板商量商量!”
高明生说:“那好,我正好可以捎你一段路!”
雷清蓉说:“行!”说着和高明生走出来,跨上了那辆破“嘉陵”的后座,让高明生带着走了。
到了龙门山上,雷清蓉把高书记的话给王老板说了一遍,王老板立即就给省城的范教授打电话。可范教授家里没人接,手机又关了机,雷清蓉一下又着起急来,说:“要是他不在,又怎么办?”
王老板说:“你放心,老师嘛,只有上课才关机呢!”
雷清蓉想,也可能是这样,就和王老板谈起村里的发展来。她要王老板把村里那些瘦薄的石骨子地开发出来,再建几片果园,并且再带动一些果树专业户。王老板说:“没问题。不过,我要把旅游开发这事搞定了,才再说这些事!”
雷清蓉说:“哦,你原来还是不放心呀!都一起出去考察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老板说:“考察归考察,可我们之间,连片纸的合同也没有,我给你送礼你也不要,到时候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哪能放心?”
雷清蓉说:“事情一有眉目,我们就签协议,我还巴不得马上搞起来呢!”接着又说,“不说这些了,快给你老表打电话吧!”
王老板又打,这回打通了,范教授刚才果然在给研究生上课。王老板打通后,就把话筒递给雷清蓉。雷清蓉说:“你说嘛!”
王老板说:“你说得清楚些!”
雷清蓉只好接过电话,又把刚才对王老板说的话,对范教授重复了一遍。没想到范教授听了雷清蓉的话,却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告诉雷清蓉说,他只是一个穷教书的,平时和政府部门没有什么来往,尽管他们有时也请他去鉴定和设计一些古建筑,可也只是提供一些数据、资料和图纸而已。至于旅游部门,他更没和他们打过什么交道!“不过,”像是为了安慰雷清蓉一般,范教授在电话里又补充说,“我倒可以帮你们问一问,但只是问问而已,你们也不要抱多大的希望。”说完,范教授像是又要忙着去上课似的,匆匆挂了电话。
雷清蓉有些灰心了,放下话筒,像是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王老板问:“上次我们没有给你老表报酬,他是不是不愿意帮我们的忙了?”
王老板急忙说:“我老表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书呆子,只知道做学问,不知道和政府部门交往,也可能是真的。”
雷清蓉听了这话,双手捧住了头,神色沮丧地说:“那怎么办呢?”
王老板说:“你先不要急,让我们再好好想一想!”
回到家里,雷清蓉还想着这事,心里觉得十分烦闷,紧锁着眉头,和早上判若两人。鲜老太太看见了,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雷清蓉就把高明生和范教授对她说的话,都一一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也觉得这确是一件困难的事。可她不赞成雷清蓉这样愁眉苦脸的,说:“你愁就愁出办法了?王老板说得对,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有过不去的坎啊?”
到了晚上,雷清蓉果然想到了办法。她被自己突然想到的主意激动了,翻身下了床,披上衣服就朝老太太的房里走去。到了老太太床边,看见她睡得正香,两边鼻翼一张一合,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雷清蓉本想喊醒她,可想了想改变了主意。她正准备转身往回走时,老太太却一下醒了,喊住她说:“媳妇,你怎么走了?”
雷清蓉一惊,回过身来,见老太太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一点不像才睡醒的样子,就惊讶地说:“妈,你没睡呀?”
老太太说:“我怎么没睡?”说着坐了起来,披上衣服,又才看着儿媳妇说:“说吧,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雷清蓉又惊又喜,在老太太床沿坐了下来,说:“是,妈,我……”
老太太见了,急忙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先别忙说,看我们娘俩是不是想到一起了?”说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递到了雷清蓉手里。雷清蓉一看,只见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着几句话:“要想事成,直奔京城;贵人在北,排难解困!”雷清蓉看完,兴奋得一把将老太太抱住了,叫着说:“妈,妈,你怎么知道我也是想去找王老将军?”
老太太听了笑着说:“我昨天就想到了,但我没有最后拿定主意,所以没有告诉你……”
雷清蓉没等婆母说完,就打断她的话问:“妈,你怎么没拿定主意?”
老太太说:“你想想,王老将军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几位国家和部队的早期领导人之一,年事又已高,要是他不接见你,不是白跑一趟吗?”
雷清蓉听了,犹豫了一会,却说:“妈,你说得有道理,可我们去都没去,怎么知道他不会接见我们呢?凡事都只有先干了才会知道结果的,是不是,妈?”
老太太听了这话,抓住了雷清蓉的手,兴奋地说了一句:“我儿有这种精神就好!”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可不是去见一般的人,你可得有点吃闭门羹的思想准备!”
雷清蓉说:“我想不会的,妈,上次修路时,我给王老将军写了信,王老将军不但给我回了信,还夸我做得对!又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所以我想,王老将军一定是一位平易近人的领导!再说,即使吃了闭门羹,我们回来就是,又不损失什么,是不是,妈?”
老太太听了这话,这才说:“我儿既然考虑好了,那就去吧,妈只是想考验考验你呢!”
雷清蓉听了这话,像是受了极大鼓舞似的:“好,妈,明天我就去和王老板商量!带上我们的计划,亲自去向王老将军汇报!妈,睡觉吧!”说完,就“咚咚”地跑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老太太看着儿媳妇风风火火的背影和坚实有力的脚步,灿烂地笑了。
过了一天,雷清蓉就和王老板一起,迫不及待地乘火车到北京去了。这一次,雷清蓉对王老板说:“亲兄弟明算账,才能长久交往。这次你还要给我出差旅费的话,我就不要你去了!”王老板听了这话,才答应各出各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