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远和姜媛陪着齐齐来到省立医院,他们要找最优秀的医生,为齐齐诊断并治疗。齐齐在姜媛的搀扶下跟在齐怀远的身后,像个胆怯的孩子,左顾右盼。他们约好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心理医生,要为齐齐做最彻底的心理疗伤。
为齐齐看病的医生是一个将近60岁的医生,留着一个板寸头,从外表看与实际年龄有些差距。齐齐被带进一个密闭的房间,医生让齐怀远夫妇在房间外等着。治疗时间是40分钟,房门上有一个玻璃孔,可以从外面观察到里面的整个过程。
齐怀远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姜媛站在房门上的玻璃外,担心地注视着房间里的动静。医生拿过一把椅子,扶着齐齐坐下来,从姜媛的位置看,齐齐正好是背对着房门。医生拿一个白布绕着齐齐的脖子蒙了过来,从整个动作的连贯程度看,像是一个理发师。
医生做好这一切后,开始与齐齐对话,姜媛和齐怀远赶紧戴上医生发给的耳麦,他们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对话。医生的声音很低沉,像夜间收音机里的谈话节目:“姑娘,请闭上眼睛。”由于角度的原因,姜媛看不到女儿是否把眼睛闭上了,不过他们判断,齐齐会配合医生的。
“你知道天上的仙鹤是什么颜色吗?”医生的问题很让人费解。齐齐没有说话,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医生开始描述仙鹤的样子:“一只美丽的仙鹤,向着它爱的方向飞翔着……”姜媛听着这些话,转过头看看齐怀远。齐怀远也无助地看着房门外的姜媛,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方法能让齐齐恢复到什么程度。
正在认真听着的齐怀远,突然被电话铃声打断。齐怀远赶紧掏出手机,按下接通键,这才让铃声停止。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叔叔,周冲来过永庆了。”齐怀远拿着手机向外走去,他不想让姜媛听到周冲的事儿。
“你确定周冲来过了,他在哪里?”齐怀远问。
“在哪里我不知道,周冲的父母不见了,只有周冲自己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昨天晚上我从您那里回来后,想过来看看老人家,没想到,房间里没人了。”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说?”
“我当时一着急,光顾着找人了,忘记报警了。”
齐怀远有心骂刘文艺,嘴上还是没骂出来,虽然现在警察在抓周冲,但齐怀远为女儿的病情着想,又需要周冲的出现,也许周冲的到来,会马上让齐齐恢复健康。
这个时候,姜媛领着齐齐下楼了,齐齐还是一如既往痴痴的样子。姜媛皱着眉头,冲齐怀远摇摇头,意思是说,没有什么效果,医生说,要下周再来治疗。齐怀远来到齐齐跟前,按着女儿的肩膀说:“孩子,你是不是想见周冲?”齐齐仍然没有反应。这样的问话已经不止一次了,姜媛也曾用这样的话来刺激女儿,都没有收到好的效果,他们只能寄托在下次治疗上了。
周冲的父母并没有失踪,而是被张群和范林芳接走了。张群在“蝎子”的指使下,带着范林芳返回永庆,利用自己对军区大院儿的熟悉路线,成功地将周元林夫妇接走。他们来到军区大院儿时已经天黑了,这之前范林芳通过青红帮的小弟们,提前侦查好了路线及周冲父母居住的房间。
两人顺利地敲开房门,从门缝儿里周冲的母亲看到的是凤凰岭的街坊张群,后面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周冲母亲毫无戒备地打开了房门,进门后的张群兴冲冲地说:“婶儿,冲儿想你们了,让我来接你们。”周元林愣愣地说:“我把你带回去。”这句话吓了范林芳一跳,周冲母亲赶紧说明了情况,张群知道周元林的毛病,根本没往心里去。
“冲儿在哪里啊?”周冲母亲问。
“哦,婶儿啊,周冲现在在南山呢,执行任务,组织上说要在那里待半年多呢,让我过来把您送过去。”周元林一下子蹦到张群面前,嘿嘿一笑:“我去过南山。”张群把周元林轻轻地推开:“婶儿,赶紧收拾东西吧,火车票都买好了,时间挺紧张的。”
周冲母亲一听,赶紧收拾东西。张群和范林芳也帮着收拾,把一些没用的全都扔掉,收拾好了,准备出发时,周元林突然说:“带上刘文艺吧。”几个人根本不会听一个神经病的,也就没理会,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等到了火车站,周冲母亲才想起来,应该跟刘文艺说一声,在这里麻烦那么久了,临走也没打个招呼。张群解释说:“婶儿,你别管了,我们年轻人没那么多客气,周冲已经给刘文艺打电话了,最近他挺忙的,没法过来送您老人家了。”周冲父母也就信以为真了,坐上南下的火车,直接奔向南山。
周冲和木木躺在树叶底下美美地睡了一觉,等他们从树叶下面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时分了。周冲推了推露着一只脚的木木,木木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抬起头,晃动着头顶上的树叶。
“走吧,我们朝哪个方向走?”周冲问。
刚刚醒来的木木定了定神:“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了。”周冲起身向前走去,木木跟了上来,他很羡慕周冲的好身体,自己也是经常穿越这些山林,但经常是走走停停,从来没有一口气走一夜,然后稍作休息接着走,这感觉像是一次长征。
“周冲你着什么急啊?老大说了,那批货让你去交易。”木木说。
“就因为让我去交易,我才应该提前到,然后熟悉一些货,尽量把困难解决在前面。”
木木感觉有道理,周冲这一点让木木很佩服。难怪老大让周冲完成这次任务,这小子心眼儿是多,想得就是周到。周冲走在前面不断地左顾右盼,他要尽量记下这个路线,木木既然带他走这个路线,就说明是安全的。周冲转过头:“给老大打个电话吧,告诉他我们的位置。”
“一看你就是个新手,在这里打电话?你疯了?”木木很夸张的样子。周冲纳闷地看着木木,等待他的解释。木木走在前面,一字一句地说:“这样的路线上,随时都有警察的便衣出现,虽然我们很隐蔽,但是他们的科技手段,会截取我们的通话,为什么很多同行都在接货送货的时候被抓?就是因为他们太大意。”
木木这一解释,周冲也就没再说别的,两个人并肩向另一个山头走去。那里虽然没有茂密的树林,但是要想战胜崎岖的山路,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毕竟那里到处都是地势陡峭的悬崖。
“蝎子”独自坐在一个竹编的摇椅上,喝着功夫茶,脸上洋溢着少有的笑容,“蝎子”高兴是有原因的,张群刚刚打来电话,向他汇报了,周冲父母已经顺利到达山下的宾馆。“蝎子”很满意张群和范林芳的表现,他当时承诺,事后要给两个人不菲的报酬。
“蝎子”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等着周冲的到来,万事俱备,只等周冲。货已经准备好了,接货人已经在内地等待了近半年了。并且打通了每一个环节,只要这一路上顺利地把货送到庆都机场,整个交易就算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了。
放在一侧的报纸,是边境的一个地方小报,但是报纸上的内容,却与国家甚至国际缉毒工作有关系。上面清楚地写着,警方最近十分活跃,对于国际毒品交易事态了如指掌,上面还刊登了一些抓捕行动及一些落网的毒品贩子的照片。
这些内容,“蝎子”根本不往心里去,他清楚,这些内容是哄骗领导的,是吓唬胆子小的那些人的。在边境闯荡多年来,他还没有亲眼看到过像样的追捕行动。就算当年自己带着妻儿逃跑的时候,也没有真正见到警察的影子,只是一些同行制造的谎言。这样的场景,就像大街上小商贩喊“城管来了”一样,根本不会有真正的大行动。所以“蝎子”对于这次交易,还是很有把握的,关键是他找到了一个可以真正为他卖命的周冲。
“蝎子”最近一直在等木木的消息,他要确定周冲什么时间到,然后再计划如何发货。正当他无聊地等待时,看到监视器里出现了两个身影,这是他自己装置的一个监控设备,与他接头取货的交易者必须按照他的路线行进,其中有一段是在“蝎子”的监控下,这就是木木带着周冲正在攀岩的一段悬崖。虽然叫做悬崖,顶多也就是十几米高的一段峭壁,上面被人工雕刻了很多可以抓握的地方,只要没有心脏病的人,都能非常容易地攀登上来。这段路是“蝎子”自己开辟的,如果绕道而行,需要多走两天的路程。
监控器里,木木熟练地攀上来,伸手拉了一把周冲,周冲回头看看山下,“蝎子”如此精心的线路布局让周冲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蝎子”放大了图像,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丢掉假发的周冲,露出一个圆圆的光头,脖子里贴着一块纱布,那是他在越狱前用烟头儿烫伤的地方。
从“蝎子”所监控的地方,到他现在的位置只有20分钟路程了,这让“蝎子”更加期待周冲的到来,他还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当初营救他的小伙子,他不但要让他完成这次重大的交易,同时他还要培养这个年轻人做更大的交易。“蝎子”很注重缘分,他认为周冲的故事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一定会更加精彩。
20分钟后,“蝎子”果然看到篱笆外面的木木和周冲了。“蝎子”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走上去与周冲拥抱了一下,这在周冲看来,不如握手来得自然。但是“蝎子”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这是他的习惯。“蝎子”与每一个交易者都会去拥抱,是那种很贴身的拥抱,目的不是表达感情的深厚,而是去感觉对方身体是否带有枪支。这一点是包括木木在内都不能解析的职业习惯和秘密,或许有一天,“蝎子”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周冲,但是至少现在他不会说出来,毒品交易里的规矩,交易没有成功前,谁都是可疑的。
周冲也很兴奋地紧紧地抱了一下“蝎子”,然后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这里可真难找啊。”木木接过话茬儿:“你很幸运了,你能到这里来,别人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来的。”周冲耳朵里听着木木的话,眼睛四处观察着。“蝎子”重新坐回原来的竹编躺椅上,看着周冲好奇的样子。
“蝎子”的“办公室”无非就是一个茅草屋,外面看像是一个野人居住的地方。茅草屋上搭着一些新鲜的灌木和树枝,茅草屋门前是一个不足10平方米的平台。只要蝎子来到这里,那么这个地方就成为蝎子仅有的操作平台了。往后看,是峭壁,向上抬头,必须仰起很大的角度才能看到悬崖上面与天空交接的地方。
平台下面是角度不大的滑坡,滑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从山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到路。“蝎子”悠悠地说:“周冲,喜欢这个地方吗?”周冲用力吸了一口气说:“不错,空气很好。”等到周冲睁开眼睛时发现了“蝎子”身前的那个监控器,上面的画面是静止的,就是他和木木攀登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