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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探监进行时 (3)

齐齐按了门铃,姜媛正好打开房门:“回来了齐齐,快快快,今天我包的饺子。”齐怀远坐在那里没动,他知道刚才女儿出去的时候还在生他的气。齐齐放下手里的包,去了自己房间,姜媛站在那里发愣,她赶紧跑过去:“齐齐,干吗去啊?马上吃饭了。”

“我不饿。”

“家里有客人,别这么任性。”

“你们陪客人就是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还是进了房间。

刘文艺在厨房里煮着饺子,心里别提多美了,他从内心涌动出一种幸福,一种与齐齐过日子的幸福,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样的场景,自己下厨做饭给齐齐吃。可是今天他不能表现得太兴奋,毕竟他还没有展开攻势,毕竟齐齐的家族是高贵的家族,他现在只有好好工作,拿出成绩以博得齐齐欢心。今天的目的达到了,感谢齐怀远的同时还能和齐齐一起吃饭,当然还有一件事,他要麻烦齐怀远带他去看周冲。因为周冲的父母还在他那里,虽然他能替周冲保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还要给周冲父母隐瞒周冲坐牢的事实,所以他此次来齐怀远家里,可谓意义重大。

刘文艺坐在饭桌上有点不自然起来,毕竟面对的是齐怀远和姜媛两个人,齐齐在自己房间不出来,这让刘文艺很失望。凑巧的是姜媛不停地打听着刘文艺的家庭情况,刘文艺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姜媛开始关注自己了,这说明这个家庭没拿他当外人;紧张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家庭会不会与齐怀远这么大的身份不相称,也就是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

齐怀远不停拿眼瞪姜媛,他很不满意姜媛这样去盘问刘文艺,感觉像审理罪犯一样,弄得刘文艺吃饺子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姜媛完全不去理会齐怀远的反应,还是非常和蔼地与刘文艺交流着。在姜媛看来,刘文艺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家庭条件也算说得过去,父母亲都是小学老师,经过一顿饭的工夫,姜媛已经基本掌握了刘文艺的情况。

齐齐在房间里傻傻地看着天花板,刘文艺走的时候她也没有出来送一下,这让房门外的姜媛有些尴尬。齐怀远把刘文艺送到楼下说:“明天上午你去省第一监狱找马玉良警官,他会带你进去看望周冲的,这是他的电话。”刘文艺道谢后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刘文艺就向部队请了假,先安排好周冲的父母,然后到市场上买了些水果,坐上长途汽车向省监狱而去。

周冲自从被关进省监狱,反而清醒了许多,现在他失去了支配自己的能力。无论你有多大的理想,也实现不了了,毕竟已经没有了自我施展的空间,这就好比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突然病倒在病床上一样,一切都停止了,生活因此而改变了节奏。

现在的周冲就是这样一个状态,过去在警校是那么风光,公安局长的女儿追求他,是多么大的面子。在酒吧里,他进出自如地交易摇头丸,在青红帮当三哥等等,都是辉煌的过去。他计划挣数不清的钱财,计划着娶一个貌美如花有品位有地位的女人,现在看来都是空想,一切都已经失去了,他只能听从组织的安排。

经过深思熟虑,齐怀远决定与周冲进行一次促膝长谈。在凤凰岭疗养院初次见到周冲时,这个老警察就喜欢上了周冲的机警。当他得知周冲考上了警察学校后,便暗下决心要将这个年青人培养成一名优秀的缉毒警察。无奈,天不遂人愿,求财心切的周冲竟然走上了贩毒这条不归路。齐怀远精心设计的抓捕行动,却因周冲而失败了,这个毛头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放走了大毒枭“蝎子”。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周冲既然有恩于“蝎子”,那么此时“蝎子”对周冲一定会多几分信任,于是,齐怀远打算冒一次险,说服周冲去“蝎子”身边卧底,以彻底剿灭这个贩毒团伙。

见到周冲后,齐怀远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希望周冲迷途知返,将功赎罪,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父母着想。齐怀远还声色俱厉地指出毒品对社会的危害,本来打算与周冲平等地交谈,但恨铁不成钢的他不知不觉将这次会面变成了思想教育课。

低头不语的周冲其实已经想清楚了,他厌倦了毒品交易这种刀尖上的生涯,更恨自己一失足铸成大错。他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接受组织的安排,一定将‘蝎子’抓捕归案!”

监狱里每天都要放风,周冲他们会在警察的监督下出来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和周冲关在一起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惯犯,他们对周冲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这些常年蹲在牢狱里的人,非常希望更多的人来跟他们做伴,这样他们会觉得与这个世界还有着联系。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狱哥”,就是监狱里潜规则下存在的“大哥”。看到周冲的到来,狱哥自然要来个下马威。周冲向他们投去不屑一顾的眼神,狱哥受到挑衅后,那些跟风的小弟们便想以暴力来收服周冲的心,没想到,整个房间的狱友在不到3分钟的时间里,全部被周冲打趴在地上。这样的局面让狱警十分头痛,只能把周冲单独关在一个房间。

马玉良就是专管周冲的狱警,过去他在齐怀远手下干过110巡警,后来组织将他调进省监狱。马玉良选择这里工作的主要原因是,省监狱会分给他一套120平方米的住房。当初齐怀远建议让马玉良来管教周冲,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监方便。

刘文艺来到省监狱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了,监狱里的犯罪分子都在用餐。刘文艺为了能尽快见到周冲,一直站在监狱大门口等着。电话里马玉良告诉他,下午1点钟可以探视。刘文艺从大铁门的门缝里向里张望着,看到那些穿着统一的罪犯从饭堂里稀稀拉拉地走出来,开始站队。刘文艺再一次拨打马玉良的电话,正当电话接转的时候,刘文艺愣住了,他看到从通往监狱的小路上走来一伙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孩儿就是齐齐。

刘文艺有些紧张,紧张得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由于监狱门口的布局十分特殊,他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但他也没有躲避的必要,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来看一下自己的朋友。

齐齐已经来到大门口了,当她看到刘文艺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老爸齐怀远给耍了,她反复央求老爸带她来看周冲,他就是不同意,现在倒好,自己的老爸却安排一个小小的警卫员来看周冲。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齐齐还是表现得很友好。

“你好,也来看周冲吗?”

“是的。”刘文艺回答着。

“他是谁?”站在一旁的刘才俊问齐齐。

“哦,是周冲的朋友,我爸曾经的警卫员。”齐齐解释着。

刘才俊摘下眼镜看看这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然后戴上眼镜说:“是不是不让进啊?看在你是周冲朋友的份儿上,我带你进去。”刘才俊大包大揽地说。

刘文艺刚想说话,听到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武警战士,立正站好问:“哪个是刘才俊?”

刘才俊摘下眼镜,点头哈腰地说:“我就是。”

“进来登记。”

刘才俊带着齐齐,然后对着刘文艺摆了一下手,刘文艺也就跟着进来了,其他的小弟们都在监狱门口等着。进来后,齐齐感觉这里的环境完全不像想象中那样差,甚至可以说非常幽雅,只是这个院子里多了一些铁丝网和那些穿着囚犯衣服的年轻人,不然说这个地方是生活小区,也有人相信。

刘才俊登记好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跟着武警战士向探视室走去。刘文艺站在登记室门口,向警卫敬了个礼问:“同志,我找马玉良马警官。”

“是啊,就是马警官让我出来接你们的。”

“接我们?哦,好的谢谢。”说完跟着刘才俊向探视室跑去。

刘才俊与马玉良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当时刘才俊焚烧了毛永刚的车间,就被关在马玉良的号儿里。刘才俊利用自己在社会上的江湖义气和特殊的社交手段,认识了马玉良。当时齐怀远为了抓住“蝎子”答应了小胡子冯玉平的要求,把刘才俊捞了出来,马玉良一看齐怀远打招呼捞刘才俊,以为刘才俊是齐怀远的亲戚,也就与刘才俊成了朋友。这次来看周冲,刘才俊提前给马玉良打电话,马玉良大包大揽说:“来吧,只要不是捞人,探监咱说了算。”所以刘才俊给齐齐提了一条交易条件,让齐齐威胁齐怀远把周冲捞出来,而后他要让周冲为他服务,以达到统治永庆市毒品市场的目的。

来到探视室门口,齐齐拦住刘才俊:“好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还有我呢。”刘文艺说。

齐齐回头看看刘文艺,叹口气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刘文艺跟着进到探视室。

几分钟后,周冲出现了,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铝合金装置的铁丝网,中间镶嵌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玻璃外面是一个小小的话筒。隔着铁丝网和玻璃齐齐看到了略显消瘦的周冲,顿时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里与周冲见面,眼前的周冲让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周冲的头发已经被剃掉了,长出来的是一些坚硬的毛发根。他脸上显得很沧桑,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大大的囚犯服松垮地贴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委靡不振。齐齐把手贴在玻璃上,想去拉一下周冲的手,但是她做不到,她冲不破那隔开的铁丝网。

周冲看到齐齐了,还看到了身旁的刘文艺。他没有丝毫伤心的感觉,嘴角向上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不过这个动作看上去像是一种问候的微笑。这个动作让齐齐彻底哭了出来,泪水模糊了眼睛,她贴着玻璃一直晃动着脑袋。

刘文艺不知所措,他本来想问候周冲的,看到齐齐伤心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冲走到窗口拿过对话听筒,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齐齐,不要哭了。”这句话像一服灵丹妙药,齐齐真的擦掉眼泪不哭了,直直地看着周冲,现在的周冲每一句话都像金口玉言一样,只要周冲说出来,齐齐一定会照办。

周冲心里明白,这样的场合不能再去牵连齐齐了,她是个好女孩儿,是个有前途的女孩儿。自己现在的处境不适合与她处朋友,他看看刘文艺,又咳嗽了一下说:“齐齐,谢谢你俩来看我,回去以后好好对待刘文艺,我这个哥们儿人很好,没有坏心眼儿。”

齐齐纳闷地看着周冲,又回头看看刘文艺。大声喊:“我没有跟他好,我心里只有你,你别误会,我没有跟他一起来看你,我是……”齐齐说的声音慢慢地越来越小,因为她看到周冲走了,转身离开探视室,向牢房走去。

齐齐欲哭无泪地看着离开的周冲,转回头冲到刘文艺跟前:“谁让你来的!周冲误会我了,他以为我和你好了,谁让你来的!”齐齐一边捶打刘文艺,一边大喊着。站在一边的武警战士有心阻拦,又怕激怒齐齐,只好任凭她在那里捶打刘文艺。刘文艺顺势拉住齐齐的手,他要安慰这个受伤的女孩,把齐齐揽进怀里的时候,齐齐放声大哭。

回到牢房的周冲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泪水慢慢滑落下来,滴在身上,滴在地上,也滴在心底。那种痛是无以言表的,是无法补救的。他能感觉到齐齐眼神里的绝望,他故意冤枉齐齐和刘文艺,为的是让齐齐完全放弃他。

他抚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疼痛又开始了。他向老狱友借来香烟,把自己脖子里的黑痣烫成了伤疤。他要开始自己的全新生活,因为他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他起身,从床腿下面拿出那个半截烟头,和一根火柴。点燃香烟,再次按在那个伤口上。

“啊!”周冲的叫声,预示着他的行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