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泽东瞩目的文臣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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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受命辅佐忠心耿耿(2)

孙权一举攻灭黄祖,但此时曹操正加紧训练水军,准备举兵南下,而荆州首当其冲。荆州的刘表病重在床,虽有刘备、诸葛亮加紧练兵作抗拒曹操的准备,但在刘表身边的谋士们却大多持投降态度。这些情况,不但使在荆州的刘备、诸葛亮深感不安,也使孙权甚为恐惧。一旦荆州果真不战而降,落入曹操手中,江东也很难以保住。孙权在破灭黄祖后,不得不拥兵柴桑(今江西九江),密切注视着荆州的动静。不久,刘表病死,曹操趁机率兵南下,刘表次子刘琮举城投降。孙权得此消息,坐卧不安,派鲁肃去与刘备联络,商议建立联盟,共同抗曹。刘备、诸葛亮因自己势单力薄,也有联吴抗曹的想法。于是,刘备派诸葛亮到柴桑与孙权进行谈判。

一日正在柴桑和诸葛亮进行谈判的孙权,接到了曹操的书信。曹操在信中称:“近者奉辞伐罪,旄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见《三国志·吴主传》斐松之注。孙权心中甚为惊恐,暂时中断了和诸葛亮的谈判,立即召集江东文武群僚会商此事。他把曹操的书信交给众文武传阅后,一个个都惊得口瞪目呆,莫不为之失色,江东元老张昭为首的一批谋士、武将,鉴于曹操势大,认为曹操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不动就用朝廷的名义来号令天下,拒之不顺;又说曹操已占荆州,刘表的上千艘蒙冲斗舰为曹操所得,沿江布列,长江天险已与我共有;更称说双方的实力悬殊很大,若要抗拒曹操,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这些人都劝孙权“不如迎之”,以为上策。其实,孙权自己又何尝不觉得张昭、秦松等人谈的都是事实呢,但一想到他父兄创业的艰辛,经过血战才取得的江东基业,难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拱手让给曹操?他实在不甘心,因而,从内心深处对张昭、秦松等人的投降论调感到恶心。更让孙权头痛的是他的从兄豫章太守孙贲看到曹操攻下荆州,威震南土竟害怕起来,“欲遣子入质”,以此来讨好曹操。

在孙权焦头烂额的时候,周瑜、鲁肃等一批主战将领化开了他心中的疑团。鲁肃力劝孙权排众人之议,早定大计,又建议孙权召回周瑜再作商议。周瑜回来后,孙权再次召开会议,在会上,张昭、秦松等人重谈投降论调。周瑜听后,非常生气,大声对孙权说:“众人所言,太没道理。曹操虽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以将军英武雄才,秉承父兄之业,据有江东,占地数千里,英雄乐建功业,正当纵横天下,为汉朝除奸去暴,何况曹操自来送死,怎么可以去迎降他呢?”接着,周瑜向孙权具体分析了曹操用兵江南的四个不利条件,并满怀信心地向孙权请缨:“请将军给我精兵数万,进屯夏口,我一定为将军击破曹操!”孙权听了周瑜的一席豪言壮语,大为振奋,决心抗曹,他抽刀砍掉案桌一角,斩钉截铁地说:“诸将吏如敢有再言迎降曹操者,与此案同!”当天晚上,周瑜请见孙权,向孙权分析敌我形势,化解了孙权心中的疙瘩。孙权指着周瑜的肩膀说:“公瑾(周瑜),卿言至此,甚合孤心,子布(张昭)、文表(秦松)诸人,各顾妻子,挟持私虑,深失所望,独卿与子敬(鲁肃)与孤同耳,此乃天以卿二人赞孤也。”见《三国志·周瑜传》裴松之注。

最终,孙、刘抗曹联盟正式形成,大败曹操于赤壁,曹操退回北方。这年十二月,孙权又亲自率军包围合肥,派张昭率军进攻九江郡所属的当涂(今安徽怀远),但未能攻克。赤壁之战后,三国鼎立的局面基本形成。

魏文帝曹丕黄初二年(221年),魏文帝派太常邢贞到武昌拜孙权为吴王,东吴的大臣们认为孙权应该自称上将军、九州伯,而不应接受曹魏的封号。可是孙权迫于吴蜀分裂,曹魏势强的形势,却不能不这么做。孙权说:“从古至今,尚未听说过九州伯这一称号。从前沛公刘邦也曾接受项羽封给的汉王,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又有什么损害呢?”于是孙权决定接受曹魏的封号。可当孙权率众文武出都亭迎侯邢贞时,邢贞却自以为是上国天使,入门时连车也不下。张昭见此情景,再也忍不住了,他斥责邢贞道:“没有不恭敬的礼节,也没有不被实行的法律。而阁下敢于妄自尊大,是不是以为江南人少力弱,连一寸兵刃都没有!”邢贞当即迅速下车。到了朝堂上,中郎将徐盛看见孙权面北受封的情形,更忿愤不平地对同僚说:“我等不能拼出性命为国家兼并许都、洛阳,吞并巴、蜀,却使君王与邢贞结盟,难道不感到羞辱吗?”说着便泪流满面。邢贞听到这些话,对随从说:“孙权有这样的将相,不会甘心久居人下的。”

孙权委屈求全,心里也很不舒服,经常借酒浇愁。一次,孙权和大臣在武昌钓台上饮酒,酩酊大醉,他令人把水洒在大臣身上,使他们清醒后继续再喝,孙权还说:“今日畅饮,不醉倒在钓鱼台上,我们不停杯!”在一旁的张昭见此情景,板着面孔,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坐在车子里。孙权派人将张昭叫回来,对他说:“大家不过是共享欢乐,您为什么发怒呢?”张昭回答说:“以前商纣王作糟丘和酒池,通宵饮酒,当时也以为很快乐,没想过有什么不好。”孙权深感惭愧,一言不发,停止了酒宴。

孙权既称吴王,于黄武元年(222年)议置丞相,大家都一致推荐元老张昭。可孙权偏偏选用了孙邵。孙邵死后,大臣们又推荐张昭,可孙权仍不同意,他解释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丞相职责重大,这不是优待之意,反而加重元老张昭的负担,再说丞相事情繁琐,而张昭性格刚烈,要是与群臣意见不和而发生争执,势必要产生抱怨,这对他也没有好处。”于是任用顾雍为丞相。

黄龙元年(公元229年)四月,孙权在武昌称帝。文武百官都来朝会,孙权把功劳归于周瑜。绥远将军张昭也举起笏板想要歌功颂德,没等开口说话,孙权道:“如果当初听了张公的计议,现在已经去要饭了。”张昭听后极为羞愧,伏在地上直流冷汗。不久张昭便以年老多病为由辞去官职,交回所辖部众。不过,孙权到底念及张昭是元老功臣,便拜他为辅吴将军,位仅次于三公,并改封为娄侯,食邑一万户。此后,张昭每次朝见,辞严气盛,义形于色,曾以直言冒犯旨意,以后不肯来朝见。后来,蜀汉使节来到吴国,称赞蜀汉的美德,吴国的文武众臣都不能辩倒他。孙权叹息说:“假使张公在座,他不折服,气焰也会收敛,怎么可能再自夸呢?”次日,孙权派使者去问候张昭,接着亲自请见。张昭离开座位向孙权请罪,孙权赶忙跪下阻止了他,张昭坐定之后,仰起头说:“以前太后、桓王(孙策)没有把老臣托付给陛下,而是把陛下托付给老臣,所以我是想竭尽臣节报答厚恩,然而见识肤浅,违逆陛下旨意。可是,我是一片愚拙之心为国效劳,志在忠心效命而已!如若变心,想要为了荣华富贵巴结奉承,这是我不能做的。”孙权感张昭拳拳之心,连忙称谢。

嘉禾二年(公元233年)春正月,辽东太守公孙渊派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携表章赴吴称臣,孙权非常高兴,为此大赦天下。三月间,孙权派遣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率领大军万人,携带金银财宝、奇珍异货及九锡齐备,乘船渡海赏赐公孙渊,封公孙渊为燕王。可是,东吴满朝文武对孙权这么厚待公孙渊觉得有些过分了。尤其是孙权以万人之众护送辽东使者回去这一点,更引起举朝大臣的不满,自丞相顾雍以下莫不谏阻他,认为“公孙渊不可轻信,这样做,对他的恩遇太厚了,只要派遣官兵护送宿舒、孙综就够了。”孙权正在兴头上,如何听得进去?元老张昭特别提醒孙权说:“公孙渊之叛魏,是惧怕魏国去讨伐他,他远来求援于我,不是出自真心的。我们这么相信他,若是他一旦变卦,讨好于魏,以致两使不返,岂不贻笑于天下吗?”孙权不以为然,并和张昭反复辩论起来。可张昭越辩越坚持己见,因而声音愈高。孙权认为张昭是有意和他过意不去,觉得无法忍受,不禁按剑而怒地说:“吴国士族之人入宫则参拜我,出宫则参拜您,我敬重您已经到了极点,而您屡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我,我常常惟恐自己做出不愿做的事。”张昭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杂,孙权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看了孙权良久,然后十分动情地说:“我虽然知道陛下不会采纳我的建议,但每次都竭忠尽心地说出来,实在是因为太后临终时呼唤我到她的床前,留下遗诏,吩咐我辅佐陛下的话音犹在耳边啊!”张昭说完,泪流满面,孙权将刀扔在地上,与张昭相对哭泣,尽管如此,孙权终归没有接受张昭的意见,仍一意孤行,按原计划去做。张昭对孙权不采纳他的意见忿忿不平,闭门养病不去朝见。孙权也生气了,他立即命人用土将张昭家的大门堵住,张昭又从里面用土将门封死,干脆彼此都不再相见了。

事实果然不出张昭所料,在东吴使者张弥、许晏等人到达辽东后,公孙渊倒真变了卦,他担心孙权“远不可恃”,要是魏国来讨伐他,孙权是靠不住的。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孙权派来封他为燕王的这两位使者诱而斩之,还把首级送到洛阳去向魏明帝献功。这么一来,随同使者到辽东的这支万人而实际只有七、八千人的东吴军队也统统被公孙渊收拾了,仅剩下六十余人辗转从海上逃了回去。

消息传到建业,孙权惭恨不已,他想起了张昭的劝谏,感到自己实在委屈了这位元老。他多次派人慰问张昭,向他道歉,可张昭还是固执不愿去见孙权,孙权十分了解张昭的性情,也不怪他,孙权有次出宫,路过张昭家门,派人去呼唤他,张昭声称病重,仍不出来拜见孙权。孙权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派人火烧张昭家门,想以此来吓唬张昭,可张昭还是不肯出来。孙权也只好命人把火灭掉,在门口长时间等候,张昭的儿子们见此情景,有点过意不去,大家一合计,连劝带哄地把张昭扶了出来。孙权一见张昭出来,立即用自己的车把他拉回宫,深切地责备自己,诚恳地向张昭道歉,于是张昭也就谅解了孙权。

嘉禾五年(公元236年),张昭去世,享年81岁。孙权素服临吊,赐谥文侯,次子张休袭其爵位。

【作者点评】

本文开篇所引的毛泽东关于张昭的谈话是从不满意光知道读书的知识分子引起的。他既痛恨读书多之误,又陈述不读书之短。并从一个侧面批评了张昭在曹操大军压境时产生动摇,及求和的主张。

由于主和,张昭一直成为人们批评的对象。但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历史事实的表面,假如能立足当时局势,分析张昭思想的出发点,我们或许能够能予张昭以同情,甚至于能够对他加以肯定。赤壁之战前夕,张昭提出迎降曹操,而周瑜、鲁肃等人力主抗曹。意见的分歧,既有对时局看法的不一致,也有对孙权立足江东建立王霸之业的意图不甚了解而与之抵触。在张昭眼里,曹操是汉朝丞相,抗拒曹操就是抗拒朝廷,所以他建议孙权“不如迎之”,并以为上策。裴松之在《三国志》注中也认为张昭劝孙权迎曹操,是“上藩汉室,下保民物,鼎峙之计,本非其志也。”既然张昭辅佐江东原本就没有与汉朝廷分庭抗礼的打算,只不过作为汉朝藩臣保境安民而已,这当然与鲁肃、周瑜辅佐孙权“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意欲“承运代刘氏”的出发点不同。从孙权来说,他过去也只是“尽力一方,冀以辅汉”。曹操南下江南,他在曹操强大兵势前也没有把握,只是他不甘心把江东基业拱手让给曹操而已,他和张昭的根本分歧恐怕就在这一点上,而裴松之对张昭却采取了赞扬的态度。他认为曹操下江南是“仗顺而起,功以义立,冀以清、诸华,拓平荆郢,大定之机,在于此会”。假如孙权接受了张昭的意见,那么,“六合为一,岂有兵连祸结,遂为战国之弊端”。张昭此议“虽无功于孙氏,有大当于天下矣”。裴松之而且还认为此议也是在为孙权考虑,他认为“况权举全吴,望风归顺,宠灵之厚,其可测量哉!“进而认为张昭的计议,“岂不忠且正乎”?可以看出,裴松之的立足点是全国的统一大业,对张昭的评价也是很有见地的。

张昭受孙策之遗托,辅佐孙权。他“绥抚百姓,诸侯宾寄寓之士,得用自安”。见《三国志·张昭传》裴松之注。董袭在孙权初次出征前对吴太夫人说的“讨虏将军(孙权)承父兄之基,上下齐心,大小用命,张公(张昭)秉公事,袭等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这句话也是对张昭辅佐孙权政绩的肯定。张昭对孙权可谓尽忠尽力,经常谏争,“辞气壮厉,义形于色,曾以直言逆旨,中不进见”。③ 见《三国志·张昭传》。其原因在于,“虽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诚以太后临崩,呼老臣于床下,遗诏顾命之言故在耳”③。因此孙权与张昭谈话时,也不敢妄说.但在设立丞相问题上,虽然群臣“众议归昭",孙权却不用,除了张昭在赤壁之战主降这一点旧怨之外,是否还有张昭为人的“严”和“高”让孙权敬而远之呢?

张昭一生事吴,为江东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很大的努力,陈寿评价他说:“受遗辅佐,功勋克举,忠謇方直,动不为己。”此言可谓比较公允。

(卜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