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皇宫,灯火寂寥。无丝竹之声,更无歌舞升平,每一个黑夜,有的,只是御书房那一盏孤灯,常常点到天明。
他的面前,仍是高高的一叠奏章,看来,又打算批阅一个通宵了……
小禧子轻手轻脚进来,试探着回道,“皇上,卫国夫人求见。”
“哦?”他略感奇怪。云初蕊此时来找他何事?为太子抑或为云若锦,想了想,道,“宣!”
只见云初蕊手里提着个食盒,裙摆摇曳,面带微笑而来。
进了御书房,体态婀娜地行礼,娇声软语,“吾皇万岁万万岁!”
“卫国夫人有何要紧事,这么晚还要来见朕?”之所以封她为卫国夫人,是他和她的交易。她帮他栽赃太子里通外国,帮他偷出太子写给丞相的承诺,他则许她一世荣华。
不得不说,云初蕊是个有眼光有见地的女子,当初一心要嫁给太子,是以为太子必是继位人选,到了后来,估计她亦看出这储位之争南陵璿略高一筹,便在最关键的时候落井下石,将太子狠狠推了一把。至于她哥哥和父亲的谋反,她更不看好,何况,她亦不愿意跟随兄长过餐风露宿连连战乱的日子,是以,毫不犹豫选择了安安逸逸做她的卫国夫人。
今晚的她是刻意打扮过的,云鬓高绾,脂香流动。她原本就是个天姿国色的美人,今晚更是明艳动人,充满诱惑,只是,他却只淡淡地看了她一样,连一丝惊艳的表情也没有。
云初蕊有些失望,却笑得愈加妩媚,将手中食盒打开,端出一个盅,揭开,香味扑鼻,热气腾腾地还冒着轻烟。
“皇上,奴家听说皇上夜夜忙于政事,劳心劳力,是以亲自炖了盅汤,给皇上补补,可是炖了整整一天呢,皇上别嫌弃才好……”云初蕊说着便绕到了他身边,把汤放在他手边时,染了蔻丹的指甲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
南陵璿只觉香风扑鼻,皱了皱眉,冷道,“卫国夫人,你的汤污了奏章了!”
云初蕊面色慌乱,“皇上恕罪!奴家不是故意的!”一边说一边用罗帕胡乱擦拭,不时在他手背拂过,罗帕掀起阵阵香风,尽数被他吸入。
如此还不知她是何意?他一拍而起,震怒,“卫国夫人!请自重!”
云初蕊吓得花容变色,委委屈屈咬着帕角,“皇上,奴家只是……心疼皇上……”梨花带雨的模样风情万种。
他喝道,“卫国夫人,御书房重地,莫非卫国夫人是想窥视国家机密,以助你谋逆的兄长?”
云初蕊的万种风情瞬间化为乌有,扑通软倒在地,“皇上息怒!奴家……奴家绝无此意!皇上明察!”
他便怒喝,“小禧子!”
“奴才在!”小禧子不知为何天威震怒,一溜烟进来。
“送卫国夫人出宫,收了宫牌,赐住宁王府,从此以后不可踏进皇宫半步,否则,以谋逆罪论处!”对于这样的女人,他不想再看第二眼。人不可过于贪婪,既给了她卫国夫人的封号,是不想失信于人,然不懂得安分,只有把她和前太子的人一起在宁王府软禁了,这也意味着这卫国夫人永远便只是个封号了。
云初蕊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打听着皇上后宫虚空,又从不驾临皇后宫里,定是寂寞已久,凭她的姿色和魅力,只需稍稍引/诱,便可魅上龙榻,从此一步登天,甚至还幻想过怎样挤掉如今的皇后,自己取而代之……
没想到这南陵璿竟然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他究竟是不是男人!临去的瞬间,她含恨想道。
云初蕊走后,他嫌恶地看着桌上那盅汤,挥袖一拂,拂至地上,心头却格外想念那雨前龙井的滋味儿。
“小禧子!小禧子!”他在殿内狂躁地喊。
“奴才在!”小禧子满额细密的汗珠。
人来了,他却不出声了,呆了许久,木木地道,“沏茶!”
“是!”小禧子舒了口气,转身沏了壶茶,仍是那雨前的龙井,虎跑的泉。
他捧在手里,感觉单单那香味儿就欠缺了什么,叹了口气,放下,“算了,还是不喝了……”继续埋头于折子中。
小禧子默默退下,不敢多言,却知皇上想的不是茶,是人……
又是一宿未眠……
第二日下朝,途经御花园,却听花园里有人温柔低语,那声音……他的心一阵狂跳,拔足四下里寻找,终在花园的亭子里发现了她……
是她!没错!真的是她!她何时回皇宫来了?所来为何?
等等!她在笑呵!那样的笑容仿佛已隔了百年未见……
她在干什么?她怀里抱着的是……恩儿!原来她在逗恩儿!
他明白了,她想孩子……
这个傻瓜!他痴痴地看着她,痴痴地笑……
“初儿……”虽然舍不得惊动她,然,情不自禁地,脚步便向她靠近了,亦情不自禁呼唤她的名字。
她的笑容便在这一声“初儿”之后凝固,把恩儿还给奶娘,转身就走,“我来取样东西!马上就走!”
她的背影孤单而决绝,进了初见阁,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收拾了个包袱出来。
他上前拦住。她却将包袱举至胸前,“皇上要检查吗?”
“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话未说完,她便冷漠地从他身前擦身而过,未曾正眼瞧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