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王府上下一片忙碌,这可是两年来,王府第一次有客人来访。
在王府隐匿了两年,南陵璿总算有勇气面对外面的世界,不,应该说,南陵璿羽翼丰满,有能力面对外面的世界了,或许,暴风雨会比从前更猛烈……
暮色还未完全笼罩下来,福王府阖府便在宴殿恭候太子的到来,以南陵璿的轮椅为首,其余众夫人皆盛装立于他身后。
太子如约而至,目光首先越过南陵璿,落在他身后的云初见身上,这一细节,云初见敏锐地察觉到,低下头,明明不心虚,脸上还是泛起了红晕。
南陵璿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此次晚宴,隆重奢华,用南陵璿的话来说,是兄弟久未相聚,今晚定要痛饮一番。
然,末了,太子南陵止却提出,兄弟既久未见面,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宴后再去个安静之所,仅兄弟二人把酒言欢。
南陵璿含笑点头,“太子此话甚是,那,便去承锦阁如何?来往人较少,适合静谈!”
太子又道,“仅你我二人也不合适,总得有个人伺候着,不如就初儿妹妹一起去吧,其他奴才们粗手粗脚的,别搅了你我的雅兴!”
他当着他的面也叫她初儿妹妹?南陵璿心头微感不愉快,面上却未曾表露,淡淡地笑着,“好啊!就叫初儿一起吧!”
南陵璿深知太子此番主动来他这福王府,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只怕是来探虚实的,兄弟俩表面彬彬有礼,然一言一行都小心谨慎,犹如剑拔弩张之势。
承锦阁原是南陵璿的住所,为方便他轮椅行走,甚是广阔,月光如水,洒进殿里,朗朗乾坤间,万物都变得柔和而朦胧,二人之间的貌合神离亦似因了这月色而更显隐蔽了……
殿内,一桌,三座,一壶酒,几碟下酒菜。
太子是皇长子,无论从长幼还是地位来说,都在南陵璿之上,云初见推着南陵璿,侧身,让太子先进殿。
南陵止带了名侍卫进殿,坐下后笑看着云初见,对南陵璿说道,“四弟可真有福气,娶得初儿妹妹如此天仙般的人物,且知书达礼,真是羡煞人啊!”
南陵璿净白的脸色,风云不变,“是吗?太子不也娶了初儿的姐姐吗?同出相府,定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云初见听了便微嘟了唇,云初蕊?怎么可以把她和云初蕊比?虽然自己不是万紫千红中顶儿尖儿的人物,虽然,也知道南陵璿这是在自谦,可是,把她和云初蕊摆在一块,就是让她不舒服!
南陵止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她的雪色娇颜,她小小的颦眉,都会让他心惊肉跳一番,更会让他痴痴贪恋,当下便看出了云初见的不愉快,笑道,“四弟差矣,你定不知,初儿可是个让人开心不已的宝贝……”
开心?南陵璿胸口堵得实实的,他几乎没见她开开心心笑过,莫非,她的笑,只为南陵止绽放?
“呵!”他轻笑,不服气,“自然,有她,我这封闭的王府生活,便不寂寞了……”
她可知?这句话发自他肺腑呢?
“是吗?”南陵止话里的酸意,深深浅浅,目光在南陵璿脸上流连不止,忽见桌上刚烫好的酒,道,“四弟,很久没喝酒了,今日我可喧宾夺主,当这壶官,来,我给你倒酒!”
南陵璿也不推迟,只道,“好!”
南陵止便把住酒壶,起身,目光一直凝视着南陵璿的眼睛,一丝狡黠的笑一闪而过,他倾泻酒壶,却不是往杯里倒,而是有意将滚烫的水滴在南陵璿腿上。
云初见在他身后看了大惊,这烫开了的水,滴在腿上不疼吗?禁不住“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南陵璿却坐得笔直,犹如什么也发生过。
太子立即道,“哦!是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你腿上了,我来擦擦!”
说完便上前蹲下,用自己的手去擦,一边问,“四弟,还好吗?要不,给我看看烫伤没有!”
南陵璿亦不阻止他的行为,自嘲地笑,:“怎么会烫伤?这脚都两年没知觉了!”
南陵止便住了手,回座,抬了抬眼皮,摇头叹息,“哎!有时我真希望四弟这残障是假的,可是,又想,这也不行啊,若残障是假,不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
哼!南陵璿暗自冷笑,南陵止此行便是旨在揭开他的真面,指他欺君之罪,然后杀头吗?他的路,可真艰难……若不欺君,无实权实力的他,迟早被南陵止等人害死,好不容易欺君自保,若被揭穿,还是死路一条……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云淡风轻,“那可真谢谢太子关心了……”
南陵止,还真是关心他啊!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兄弟!来,别说这些扫兴的!我们喝酒!顺便让初儿弹奏一曲吧!初儿的琴可是一绝呢!”南陵止举起酒杯。
“好主意!我也很久没听初儿的琴了,初儿,献献丑吧!”他欣然应允。
然,云初见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事……要糟糕!
可是,却不能驳了南陵璿的话,他说过,在这王府,他才是天呢!
取了琴坐下,调了调音,从一开始,她便注意到南陵止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