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称,“我的信仰没有动摇,我仍然坚持我曾表达的理想。”
“种种情况不会动摇我的理想。如果说有任何改变的话,那就是这些经历让我更加坚信,我的理想是真实的、正确的。”
2010年12月16日,阿桑奇高举英国高等法院同意对他予以保释的文件大步走出法院大门,发表保释感言。阿桑奇说:
“能再次呼吸到伦敦的新鲜空气真好。首先要感谢全世界在我离去的这段时间相信我、支持我的团队的人;感谢我的律师们,感谢他们勇敢和极其成功的斗争;也感谢我的保释人,在困难面前仍然出资的人;还有媒体朋友们,在工作中不盲从,而是更加深入地思考;最后我想还要感谢英国司法本身,哪怕公正不是最后的结局,也还没有完全丧失。在我被关押期间,在维多利亚式的监狱地下室,我有时间来反思,反思全世界那些同样在被关押的人,比我面临更加困难局面的人。他们也需要你们的关注和支持,我希望继续我的工作,继续为我在这个案件中的清白抗争,也希望能够见到我们还没有见到的指控证据。”
阿桑奇被捕入狱,激发了支持者的热情。在法庭外,新的支持者举起了“还阿桑奇以公正”等标牌,进行声援活动。
阿桑奇的保释有许多限制条件,比如他必须交出护照,不能申请国际旅行,并限定居住在警方知道的地址,每天只享受16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夜间不能出门活动,每晚还需要在18点至20点间向警方报到,以及带上电子追踪脚环等。
法庭还指定一人专门负责在保释期间“看管”阿桑奇。英国陆军前军官沃恩·史密斯将他在萨福克郡的埃琳厄姆庄园提供给阿桑奇居住。那里有一座乔治时代古堡,建于18世纪,拥有10个卧室,距离伦敦约195公里,包括了一个有机农场和一个野鸡狩猎场,还拥有一个存放葡萄酒的酒窖和一位住在豪宅里负责烹饪的管家。
阿桑奇在全世界有许多有实力以及影响力的支持者。众多美国以及英国名人也都曾经宣布将在经济上支持阿桑奇。英国电影导演肯·洛奇、美国纪录片导演麦克·摩尔以及澳大利亚演员约翰·皮尔格等均曾纷纷表示愿意为阿桑奇慷慨解囊。
但几乎没有一个人像史密斯那样给予阿桑奇极大的支持。现为自由记者的史密斯对阿桑奇在英国的成功保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阿桑奇的辩护律师杰弗里·罗宾逊在法庭上称,史密斯将把阿桑奇“软禁在庄园中”。
史密斯曾经服役于英国军队。身为狙击手的他退伍后热衷新闻事业,1991年曾装扮成英国军队的军官,用自己手中的摄像机记录了美军以及英军参与第一次海湾战争的历史。史密斯认为自己是一个极端自由主义分子,表示将坚决致力于保护公民权利以及言论自由。他对一切政党持怀疑态度。对于史密斯来说,西方国家政党的行为与民主制度的初衷相行渐远。史密斯也是伦敦前线俱乐部(Frontline Club)的创始人之一。在阿桑奇被逮捕前,史密斯就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前线俱乐部。这是一个由战地记者组成的组织。
阿桑奇常常会站在三层高的古堡里,眺望窗外的人工湖。庄园在一层积雪的覆盖之下,方圆650英亩,距离最近的公路也有一英里之遥,庄园古堡是英格兰东部可以找到的最僻静的地方。每个白天和夜晚,阿桑奇至少要在庄园古堡里分别待上4小时。
庄园古堡离当地警察局有数英里。他每天需要花20分钟驱车到邻近的贝克勒斯警察站报到。在那里,据警官们的记录,他要在一份登记表上签名,并“愉快地”与官员们聊天,然后返回庄园古堡。
在通向埃琳厄姆庄园的私人公路入口处,为了向阿桑奇表示支持,维基解密的“粉丝”们在一座变电箱上张贴了手写的布告,紧挨着史密斯先生的“鲜蛋”广告,上面写着:“释放布拉德利·曼宁”。
与阿桑奇多年互不联系的儿子丹尼尔在微博上发布消息称,阿桑奇最终可能会辗转落入美国政府之手。
阿桑奇的律师团认为,将阿桑奇引渡到瑞典可能违反欧洲人权公约第三条的规定,“如果阿桑奇被引渡到瑞典,那么美国可能将寻求引渡,阿桑奇或被关押在关塔纳摩或者其他的监狱中。这违反了人权公约中有关禁止酷刑的条款”。如果无法得到确凿的安全保证,阿桑奇还将面临死刑风险。
死而复生的出路
出狱后的阿桑奇在接受一家西班牙媒体采访时透露,自从曝光大量外交电报后,自己频频遭受“死亡威胁”。
阿桑奇说:“现在我一直遭受死亡威胁,而且不光是我,我的律师、我的儿子也受到恐吓。这些威胁主要来自美国军方。这让我非常愤慨。”阿桑奇的儿子丹尼尔在一家软件设计公司工作,目前正在澳大利亚避风头。
对于阿桑奇出庭受审,英国警方也非常紧张,因为担心将他单独隔离在法庭上会给杀手以可乘之机,将他暗杀。在成功获得保释后,英国司法部门也只是发表了极其简短的声明,也是担心可能有杀手趁机对他不利。
无论阿桑奇最终命运如何,是死是生,他已经制造了一台“谁也无法制止的机器”,他所代表的行为和文化恐怕谁也阻止不了。
这场世界范围的网络解密游击战争还会继续下去,而且开始转型。阿桑奇正从一介黑客华丽转身为全球瞩目的政治活动家,维基解密正从一个民间网站质变为影响巨大的非政府组织。这或许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
其实,此类情况早有先例。比如,最初只是单纯主张“托宾税”(对现货外汇交易课征全球统一的交易税)的组织阿塔克(ATTAC,是一个以巴黎为基地的组织,全称是“争取开征托宾税援助公民行动协会”),在2001年意大利热那亚G8峰会后转型成为一个在全欧洲有10万会员、身着黑色连帽衫、手持莫洛托夫燃烧瓶,会出现在每一次G8、G20峰会外场的非暴力组织。
反对版权制度、倡导分享自由的海盗党的政治行动则更加直接而迅速。2009年12月,只有22岁的海盗党副主席阿梅莉娅(Amelia Andersdotter)成功获得欧洲议会的一个席位,成为欧洲议会最年轻的议员,也是海盗党获得的第二个欧洲议会席位。她从此加入了来自欧洲各国七百多名立法委员的行列。阿梅莉娅18岁时,就加入了刚成立不久的海盗党,当选议员时她大学还没毕业。
2003年,瑞典几位年轻人建立了BT种子服务器网站海盗湾,专门提供盗版下载服务,现在是全球最大BT网站。2005年7月,瑞典颁布一部关于版权保护的新法律,规定在未支付版税的前提下,禁止在网络上共享受版权保护的资料,对于免费下载音乐、电影、电脑游戏等行为要进行处罚。2006年1月1日,海盗湾的支持者和反版权制度者以“让互联网文件共享免于刑事责任”为口号建立的“海盗党”网站首次出现。该网站以支持网络自由下载、抵制版权保护为名,寻求签名作为申请成立党派的依据。
海盗党领导人瑞克德·法尔克维格总结了一句平民宣言:“我们的政党不是红色,不是绿色,也不是蓝色,我们就是‘海盗’而已。”网站发布24小时,就征集到了1500个签名,并有300人准备加入该党。36小时内就获得了4725个签名,海盗党很快走向现实。严肃的政治学研究者们肯定从来没想过,分享MP3、盗版电影也能成为凝聚选民的口号。海盗党网站的创始人算了一笔账,瑞典拥有80~110万的互联网文件共享积极用户,只要4个用户中的1个能将选票投给他们,海盗党就能拿到选举人4%的选票:进军瑞典议会的资格证书。盗版党希望进入瑞典议会,寻求拯救已经被审判的4名海盗湾成员。
海盗党成立后不久,瑞典警方查抄了位于斯德哥尔摩的海盗湾服务器,然而在同一天,海盗党就新增了500名党员,第二天新增人数更攀增至930人,几天内海盗党的党员人数就已翻倍,而海盗湾用户也激增至270万。几个月后,毫无经验的海盗党就已在议会选举中成为瑞典十大党派之一。
2009年4月17日,斯德哥尔摩地区法庭就海盗湾与华纳兄弟、索尼音乐、哥伦比亚影业等公司之间的侵权诉讼案作出裁决,判决海盗湾的4名运营者入狱一年,赔偿世界唱片工业协会(IFPI)3000万瑞典克朗(约为350万美元,270万欧元)。宣判之后,戴头巾、高举海盗旗的瑞典海盗党党徒及其支持者在首都斯德哥尔摩等多个城市举行抗议活动。4月17日,海盗党成员还只有1.5万人。宣判仅仅7小时后,海盗党就新增了3000党员;一周后,成员急升至4.5万人,一跃成为瑞典第三大党。在仅有900万人口的瑞典,约20万瑞典选民将宝贵的选票投给了他们。7.1%的得票率使他们从瑞典的18个欧洲议会议席中顺利拿到了一个席位。
天才程序员们往往都是极客(Geek)文化的拥趸,往往痴迷于信息技术,对网络世界之外的现实世界多少带着一种玩票心理。克里斯蒂安·恩格斯特姆是海盗党在欧洲议会的第一个议员。50岁的克里斯蒂安·恩格斯特姆似乎是极客文化与传统政治家的有趣结合。金发、谨慎的笑容,偏爱牛仔裤和明亮的蓝色衬衫,18岁就开始为一家提供语音搜索商标服务的公司编写程序,1983年拿到了数学与计算机科学的学位后,他继续为该公司工作,直到4年后成为公司合伙人、副总裁。1997年公司出售后,他得到了一笔钱,除了拿来开自己的咨询公司,还有不少余钱,他选择了政治投资--成为了瑞典自由人民党的资助人,走上了政治家的道路。2006年1月,海盗党成立当天,他离开了自由人民党,成为海盗党的副主席。
从喜欢隐藏在电子屏幕后的程序员,到挂着一脸微笑的政治家,克里斯蒂安对自己身份的转变至今仍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将这种神奇的转变归结为社会的变迁和原有体系的缺憾:“用户们在MySpace、YouTube上发布充满创意的视频和音频,以供他人欣赏,直至大公司和唱片公司发出撤下的通知。科技打开了通往美好未来之门,而版权法将其关闭。”另一方面,科技很可能用来建立一个“噩梦一般的老大哥式社会”,政府和公司可以利用信息技术,进一步监视公民,闯进每个人的私人领域。克里斯蒂安认为,海盗党的宗旨就是要让新技术摆脱版权的束缚与限制,同时更好地保护个人隐私,“反对在网络上以及在社会中对大众进行监视和审查,让欧盟变得更加民主和透明”。
在反对版权制度、支持自由下载的口号下,海盗党一跃成为瑞典第三大政党。同样在瑞典设置服务器的阿桑奇和维基解密,正在团结全球的支持者,以信息自由、揭露真相为口号,正在发生一点一滴的改变。
鲜明的政治口号,严密的组织结构,全球无数支持者,秘密资金渠道,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阿桑奇和维基解密正在转变,阿桑奇就是将来的克里斯蒂安,维基解密就是将来的海盗党。这或许就是阿桑奇选择的死而复生之道。
维基解密网站的主机一直由瑞典PRQ公司托管,这家公司可以提供“高度保密的、不向顾客提任何问题的主机托管服务”,甚至不保留顾客的任何注册信息和网站日志文件。PRQ公司的两位老板,就是“海盗湾”的创始人。两位老板熟悉法律漏洞,深谙网络技术内情,至今仍在为维基解密提供服务,他们宣称:“我们无限地承诺,言论自由已经过测试,证明一遍又一遍。依据瑞典的法律,我们将对其进行托管,并会继续努力,不论面对任何压力,把它记下来。”
新美国基金会的主席,同时也是《纽约客》作家的斯蒂夫·科尔表示,维基解密模式的持久性仍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我怀疑这种规模的资料公开有没有可能再次发生。”他说,“部分原因在于已经确立的利益和法律规则很难在运动的早期使用。想一想Napster(一款可以在网络中下载MP3文件 的软件)的最初影响以及随后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当然,Napster已经不在了,但是它带来的混乱差一点毁掉音乐产业。“现在,人们把它看做维基解密与传统媒体达成的协议,但在某些时候,他们不得不演变成一个组织,一个有地址、有身份的组织,否则,他们的时钟将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