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司徒胜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豪气干云、忠肝义胆的纪云了,那时候三兄弟一同饮酒、一同结拜、一同迎敌,何等意气风发啊!可如今,二弟不在,只剩下两个半老之人,令人感慨万千。
“玉泉道长的一番话点醒梦中人啊!大哥!”纪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以前是我太糊涂,可我听说连云梦也出去找韩夜了,而我这个做叔叔的却什么也没做过,叫我到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二哥和嫂子?”纪云说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淌下了两行炽热的泪,那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断地冲击着司徒胜的内心。
什么叫做恍然大悟?八年后的今天,纪云终于明白这个词的意义,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那打来这么大的江山又有何用?
纪云的一番话,令司徒胜感触良多,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纪云的肩,面色凝重地道:“三弟说的对,做大哥的连自己兄弟的儿子都保不住,算什么大哥?”司徒胜说着,双手负于身后,有些颤抖地向门外走去,他道:“八年了,是该去看看那孩子了”
纪云望着司徒胜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追过来,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他知道大哥的性格,也知道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把韩夜一起带回来的,而身为三弟的他,则必须留下来打理这危机四伏的鸣剑堂。
“二弟啊,大哥答应你,如果这次能找回他,我便会兑现当初的诺言。”司徒胜仰天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院里那片花丛中去
夜幕降临,又是一个清风明月的夏夜,天上繁星闪耀,璀璨的星光让这个夜晚不再孤独和单调,有了群星的追捧,月儿也不再吝惜自己的光芒,它让下方的林子和木屋都沉浸在一片银白色的海洋里。
林中木屋处,两个男子出了屋,将草席摊在地上,两人并肩而躺,微凉的风和蔼地抚摸着他们的头发,又仿佛是温驯的小兽,时不时蹭一蹭他们的衣服和身体,令人感觉无比地舒适。
林寅将炯炯有神的双目望向夜空,突然问了韩夜一句白天想说的话,他道:“韩兄弟,我是个比较粗犷的人,用大剑也算符合自己的性格,可你外表清秀、内在冷淡,如何也用这足有五尺的魔剑呢?”说着,林寅看了一眼身边的韩夜。
“我也并非自愿。”韩夜茫然望着苍穹,道:“当时那剑仿佛在说话,它叫我拿起它,所以我就不由自主地拿起它了。”
“剑的本身是不能控制人心了。”林寅摇头道:“它只能将人心里潜藏的感受放大,所以,不是它选择了你,而是你选自了它,也不是它对你说话,而是你自己的心在说话。”
“是吗?”韩夜若有所思地用手触摸了一下身边的魔剑,对林寅倾吐道:“可当时我有些犹豫,我在想,如果它是一把邪剑,我该怎么办?”
林寅笑了,他道:“这世上的剑本无正邪,正邪只来自持剑人的心中,就好比天地六界,没有什么绝对好和不好。如果一个人一心只想着杀戮,纵然神品仙器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杀戮工具罢了。”而后,林寅又说了一段令韩夜回味无穷的话:“剑本凡鉄,因血而活,因心而动,执念促其握于手,战意使其挥于前。一把剑,代表一种力量、一股信念、一个神魂。”
韩夜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道:“林兄,虽然我师父曾教过我一些剑法,但自从用了魔剑以后,我发觉很多剑法都用不上了,听你说你善使大剑,可以教我一些吗?”
“呵呵呵。”林寅爽朗地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打算教你的,因为我感觉你内心里潜藏的一些东西与我相合,或许我们是一样的人,只是走了不同的路。”
韩夜受了林寅的感染,也淡淡地笑了,笑过之后,他微微皱起清眉,担忧地道:“林兄,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别的。我身负血海深仇,却因为本事不够,寻不到凶手报不到仇;我带着两位姑娘,也因为实力不强,保护不了她们的周全。万一哪天我为了复仇、为了偿还师恩,就这样连累了她们,叫我于心何安啊?”
“不必苦恼。”林寅宽慰道:“有些难关看似很难过去,但真正来临时,只要有信念,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说着,林寅又讲了他一段当年的故事,道:“八年以前,你是不是记得有段时间雨下得很大,好像整个人间都要淹没了一样?”
韩夜回想了一下,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的生父天帝见人间污秽,便想以天水来洗净人间,重塑人类。”林寅回忆道:“人间有那么多生灵,自然不能被淹没,因此我才决定与天帝抗争,但天帝是何等人物啊?我去找他的时候,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但没想到今天还能躺在这里和你说话,呵呵,所以凡事只要付诸努力,总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韩夜闻言,那份与人结伴的心便更为坚定,就算家仇师恩不忘,可以耽误自己,却不能耽误别人,漫漫风雨路,终需相扶人。
想着想着,韩夜望着那无尽的夜空和灿烂的星月渐渐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早晨。
“吱呀”一声响,一双纤手推开了木屋的门。
阳光沿着门缝伸展开来,洒在了薛燕的俏脸上,温暖而带些人情,油然而生的暖意令这个可爱的姑娘伸了个懒腰。然后,一串串丛林的鸟叫声却把薛燕牵引出去,在和煦的晨日下,远远吹来一阵带着林子湿气的风,把薛燕那尚未扎起的披肩秀发掀到了一旁,她环顾四周,看到了正躺在地上熟睡的韩夜,便把手背到身后,俏皮地轻手轻脚来到那男子面前,蹲下身来,顺手捡了根树枝,在那男子的鼻子前蹭了蹭,可是那男子似乎仍在沉睡,未受什么影响。
“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呆瓜就是呆瓜,真没意思。”薛燕心里暗骂着,便扔掉树枝站了起来,往别的地方去,临走时还回头看几眼那个男子。
司徒云梦是第二个出屋的,她在两个时辰前就醒了,向雪薇问了很多想问的问题,倒是累坏了雪薇这个很有耐心的看护者。由于云梦一直在询问东西,所以直到出屋时也没怎么梳妆,纵然如此,她的柳眉仍是如诗如画,不需眉笔;她的红唇仍是如仙如梦,不需胭脂;她的玉面如霜如雪,不需粉黛;她的秀发如风如瀑,不需盘梳。
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云梦就算不做任何装扮,依然像九天仙子一般迷人,为何上天会把一个女子造得如此美艳呢?
云梦把柔肩轻轻倚在门边,迷离的玉眸和不经意的姿态在男人眼里却是无限的风情,这点却是云梦自己也留意不到的,她只是在门边抚了抚流香的长发,温润如玉地看着躺在草席上的男子,沿门掠过的丛林风牵动了她的丝带裙摆和柔亮青丝,把她诱人的体香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燕儿。”云梦对正在外面无所事事的薛燕道:“你来一下。”
薛燕有点惊讶,走到云梦面前,问:“干嘛?”
云梦柔声道:“我和你同行这么多天,还没为你梳过一次头、画过一次眉,今天,我想”
薛燕被云梦一席话说得慌了神,紧张地摆手道:“不不不,我这人又不好看,别浪费那些时间啦!”
“那可不是哦。”这时,冯茹穿着一件碧绿色的轻装从屋子了走了出来,俏丽地伸了个懒腰,道:“燕儿啊,你并没仔细打扮过,我觉得稍作些打扮会很漂亮的。”
薛燕还想争辩,冯茹却二话不说把她拉进屋里,云梦则莞尔一笑,跟上去,轻轻关好了木门。
没过多久,韩夜和林寅都醒了,本来两人还打算进屋洗漱一番,可无奈门是闭着的。
“也罢。”林寅道:“既然她们都没醒,韩兄弟,现在就教些大剑的用法给你吧。”说着,林寅朝韩夜伸手道:“先借你的魔剑一用。”
韩夜没有半点犹豫,把魔剑递给了林寅,林寅拿了那剑,皱了皱眉,问道:“韩兄弟,你可知这剑多重?”
韩夜被这么一问,不禁纳闷了,他道:“我也不知它有多重,只是拿着一直都很称手。”他想了一会儿,又补问道:“怎么了,林兄,这剑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林寅摆了摆手,却忽而心如明镜,便对韩夜道:“我想,这是把灵剑,它会随着主人力量的增大而增强体重,少则十斤不足,多则千钧有余。”
韩夜一听这剑最重可达千钧,不禁讶然睁大了清眸,而后,林寅才道:“言归正传,大剑比起其他的剑,其优点是势猛刚劲,缺点是迟缓笨拙,除了长杆兵器以外,很少有兵器拼得过霸道的大剑,但对手对付大剑的手法无非是避其锋芒、攻其要害。”
韩夜思考了一会儿,道:“可实战的时候,招数的变化慢了就很容易被对方找到破绽,而对方又能轻易地躲过大剑的攻击,如此一来,这剑岂不是废铁一把?”
“未必。”林寅道:“我虽不懂什么剑法,但不需要剑招,只要充分利用大剑的优势,一样可以出奇制胜。”
韩夜提出异议道:“就算大剑再怎么雄劲,总要有防御的时候吧?”
“不需要。”林寅笑道:“如果你的行动快、力度大,对手绝对没办法赶在你之前出手,大多数会在第一时间挡你的剑,他挡完第一剑,你又比他更快出第二剑,每次都压着他打,一般的对手就算想反击也找不到机会。就算他接得下前几招,却接不下源源不绝的攻势,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防御不就成了多余的吗?”
韩夜思考了一阵,秀眉一紧,道:“那对方要是避开,不与你正面交锋,这种打法还不是很吃亏?”
林寅答道:“那也不需要防御,要想让自己的攻势变得迅捷,就一定要把身法提高,身法高了不与敌人在一个档次上,效果就会非常地明显。”林寅说着,竖起两个指头,道:“所以用大剑只要提高两种能力,一是力量,二是身法,对付比你弱的对手,不出十个回合,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