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皇上的寝宫,灯火通明,瑾帝一脸烦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自他接到父皇的传位旨意后,发生了很多事,下毒,还是皇子的时候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那也是在进皇子苑之前吧。父皇,对于自己的儿女照顾得的确很周到,这该是件叫人欣慰的事吧。
皇子苑就像一个四季如春的花园,虽然父皇很少去那里看他们,但是,那里的宫人确实是很用心的照顾他们培养他们,那里的工人不属于后宫中任何一位嫔妃娘娘,只是隶属于皇帝一个人的,就好像隐卫,只听皇上一个人的命令。
父皇……秋丞相代父皇宣布传位之后,下毒,暗杀接踵而来。朝中大臣对立分明,搅得他日夜烦忧。所幸,有秋白秋丞相在,他替他揽下了很多恼人的事务。甚至皇叔意欲造反篡位的事也被他用不知名的方法压下来,逼得皇叔不得不自我了断。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一名得力助手。秋白,操劳过度,精气耗尽而死了。这是他的疏忽,是他的错,是他无能,才会害的父皇留给他的辅国之将英年早逝。
可是,可是……震惊无措过后他居然有点小小的庆幸,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是担心功高震主这种事的吧,尤其是他现在皇位不稳,支持者更是天可怜见。
昨日,对他来说,着实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实力。连个将军也敢对他大呼小叫,他这皇帝做的未免太窝囊了。虽然那个时候他是真的被萧羽眼中对好友的那种真挚的情感所震慑,那是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但是却在书上看到并向往的情感。那是友情,却又超过了友情的浓厚的真挚的情感,与在南宫昱和白矾眼中看到的不一样。
身为皇家人,友情简直是种奢侈品,这就是悲哀的事吧,没有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皇子苑,虽然没有那种凄惨的暗斗,可是,每个人或多或少的,对他人都是有所防备的,从不轻易流露自己的感情。那么做,只是浪费!
还有,那个十六弟,他到底是谁?萧羽竟认识他!恐怕,连秋白,他也是认识的吧。在这皇宫里,哪怕功力再怎么高,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能高到哪里去?怎么可能在这宫里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这个时候他倒忘了,之前是谁说倾弟轻功了得的?还巴巴的跑去想要求人家去就弟弟!
边关,敌人虎视眈眈的时候,萧羽作为大将军竟然擅离职守,这岂不是平白给敌人进攻的机会?为了一个秋白,竟然抛下边关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这就是威名远播的羽威将军!
纠结,懊恼,孤军奋战的那种深沉的无助让他咬紧了牙关。
“睡不着?”寂静的房内,响起一到关心的声音。瑾帝心中一惊,坐起身。
“倾弟?”梳妆台边,斜倚这一个人,唇角微挑,眼眸似笑非笑的望过来,手中把玩着梳妆台上的木梳。
“我来,只是要告诉你,小羽已经回边关去了。所以边关的事,你不用担心。”凰看着一脸茫然的瑾帝,缓缓说道。
“……”小羽?倾弟什么时候跟萧将军这么熟悉了,居然直呼对方小名!小羽未免太不把这个皇帝看在眼里了吧?真让他回边关去,他竟然反抗;倾弟,也不知道倾弟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乖乖回边关去了!
“小羽只是太关心白木头了,才会连夜赶回来。”看着这样的瑾帝,凰心中明了,小羽这一次,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但是,看瑾的样子,应该不会轻易饶了小羽吧?不忍心看到国难的时候,君臣先闹了内讧,于是,凰终是多嘴了。
沉默……
瑾帝定定的望着凰,凰却极其无聊的找到太妃椅,往上面懒懒一趟,眯上眼,休息。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你到底是谁?”终于,瑾帝冷冷的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这个人,他说他是南宫倾,他将信将疑的,可是,那晚,在浴池,看到他肩背上的焰形图纹,他彻底信了,他就是南宫倾。可是,十年前失踪的人,这哪过去的九年中没有露面,是为什么?
如今只是因为一个承诺,就现身?很抱歉,他没有那么傻,那么天真。是人总会有目的的,他不相信,南宫倾的目的会这么简单!
并且这个人还认识当朝的右丞相与将军!右丞相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朝中大半的政权;将军,这位将军可是前将军之子,不说其父的丰功伟业,但说他少年一战成名,父皇在时,极其看重,将一半军权交于他手。
另一半在皇叔手中,皇叔离世后,军权回到他手里,可是,他手中的将士怎能与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日夜操练的将士比呢?
若说这是巧合,能够同时认识这两名在朝中在军中军足轻重的两名大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巧合的让人起疑!况,依他看,倾弟与秋白和萧羽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吧?他们应该对彼此很熟悉了才是,不然也不会用那么亲昵的叫法。小羽?白木头?这样的叫法其他人恐怕是无法叫出来的吧。呵,如此这让他这个登位不久的皇帝怎么想!
凰缓缓掀开眼睑,双眼怔怔的望着纱幔,亦或是房梁?就是不说话。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你说我是谁,我便是谁。”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就越乱;一方面,他可不认为,他说了,他就不会再怀疑;另一方面,这个问题,他之前应该有告诉过他吧。
“凰?”瑾帝盯着对方俊美的脸,冷酷的说道,“江湖传言,一凰二圣三权,那个一凰,是你。”一字一句,是陈诉而不是提问,是肯定而不是疑惑。
“不错嘛,这么用心的去调查了。如果,你将这份心思用在朝堂上,那就更不错了。”凰一努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凉凉的说。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动作变化,瑾帝再次问道,这次显得咄咄逼人。
“现在才出现吗?”凰忽然一扯嘴角,笑得苦涩,“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现身呢。毕竟我还是比较喜欢之前的生活的。”后面的话,声音很低,低的轻不可闻。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寂静的空间里,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就只有他们两人的说话声,另一个人想不听不见,也很难吧。
“既如此,你为何要出现!”很执着的,瑾帝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九年过去,那个父皇宠爱的,极有可能会是未来皇位继承人的十六弟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无论你信与不信。”凰站起身,目光灼灼的望着瑾帝,瞬间,那种桀骜,那种不驯,展现在瑾帝面前。南宫瑾望着这样的倾弟,恍然有种,这才是倾弟,那个意气风发,悠闲自在的倾弟。可是……他明明是最近才知道这个人的……
凰临走前,深深的望了一眼呆坐在床沿的瑾帝,眼中,有那么一丝悲哀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