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体育运动津门女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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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低谷“三级跳”(2)

突然,丁红莹的名字让赵雪琪的眼前一亮,她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还是在体育馆业校当教练时,赵雪琪就发现了丁红莹。那时天津市每个区都有业余体校,每年也都组织全市业校的排球赛,在各区的业校里,体育馆、塘沽、河西等业校的排球运动水平属于一流的。正是在这种校际比赛中,赵雪琪注意到来自塘沽区的丁红莹,觉得她是个打排球的好苗子。

后来,丁红莹进入天津市体校,再后被选进天津女排,成为主力二传。随着天津女排成绩的下滑,年仅21岁的丁红莹萌发了退役之心,已经在家休息半年多了。凭着多年从事排球教练的经验,赵雪琪觉得丁红莹的运动潜质还没完全开发出来,她虽然身高只有1.79米,但扣球高度达到3.08米,拦网高度2.98米,而且动作协调性好,在场上头脑清醒,表现稳定,如果过早退役实在可惜,无论从保护排球人才还是从队里的现实需要来说,赵雪琪都需要丁红莹。

几经联系.赵雪琪找到了丁红莹,约她到队里来谈。这一天,丁红莹来了,展现在赵雪琪面前的丁红莹,虽然还保持着运动员轻盈的步履,但身体微微显得胖了,这让赵雪琪心里感到一阵难以言传的痛惜。

两句简单的问候之后,赵雪琪开门见山:“红莹,回来吧,队里需要你。”

面对年龄相当于母亲辈、训练以严格著称的赵雪琪,丁红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说我不回来,但又怕挨批评,就闪烁其词地说:“赵指,我听说您到女排了,我祝贺您。全天津市打排球的女孩多了,也不缺我一个。”

赵雪琪笑了,心说这孩子还挺会说话,看来今天我得费一番口舌,就问:“你正值打球的好年龄,为嘛不想打了?”

丁红莹嗫嚅着说:“我想上学。”

赵雪琪知道这是丁红莹的借口,但还是顺着这个话题:“好啊,想上学是好事,我非常赞成,我年轻时也爱上学。不过你还年轻,打几年以后再去上学也不晚啊!”

“我还是想现在就去。”丁红莹一向文静,内敛,不想顶撞教练。

“你为嘛这么着急上学,是不足另有原因啊?”赵雪琪单刀直入了。

丁红莹想,看来用一般的话搪塞不了赵指了,犹豫了一下,说出真话:“赵指,我看在女排没奔头,不想在这儿混日子了。”

赵雪琪心想,丁红莹终于说出不想回来的真正原因,就和颜悦色地:“闺女,你说的是真话,而且我知道有你这种想法的不止你一个人。”

“是吗?”丁红莹觉得好像跟这位赵指靠近了。

“肯定是。如果还维持女排现状,要叫我说也觉得没奔头。我这次来,就是想改变现状,可我没三头六臂,得依靠你们大家。”赵雪琪诚恳地说。

“改变现状得出成绩,现在女排这样子能出成绩吗?”丁红莹问。

赵雪琪说:“你说到点子上了,竞技体育当然要出成绩,成绩是硬道理。我想带领你们出成绩!”

丁红莹狐疑地问:“就我们这队伍能出成绩?”

赵雪琪坚定地说:“能,事在人为,只要大家肯努力,一定能出成绩!我相信那句话,苍天不负有心人。”

丁红莹不言语了,心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老话不是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么,难道赵指你能化开这块冰?

赵雪琪知道郁积在队员们心中的阴影不是几句话就能化开的,开锁要有耐心,不能着急,就缓和地说:“我知道你们的难处,这样吧,你回去再琢磨琢磨,有嘛想法咱们再聊……”

这次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以后,赵雪琪又找丁红莹谈过,还托过丁红莹的启蒙教练王萍帮着说服。最后,一纸体工大队的行政命令留住了丁红莹。

接着,赵雪琪顺势推进,说通已经退役的王彤和准备上大学的张静坤,她俩与丁红莹三个20多岁的队员构成“三老”。再启用比她们年轻的柳春莹、杨洁、吕超“三小”,形成“三老”带“三小”的主力阵容:主攻是张静坤、吕超,副攻是王彤、杨洁,二传是丁红莹,接应是柳春莹,场上队长是张静坤。

转过年来的1994年年底,赵雪琪又从天津市体校选来李珊、张娜,再后,是张萍、李娟、王莉、于静等小队员的陆续进队。

事过多少年以后,当赵雪琪回首这段历史,还感慨多多:“当年我接队,如果丁红莹不调回来,这个队连个二传都没有,您想,那是一个什么状况啊。”

4.借鉴大松博文

赵雪琪把主力阵容撮起来,麾下有了十多个能上阵的兵,训练的帷幕拉开了。那么,应该为天津女排确立什么样的技战术思路呢?

赵雪琪清醒地分析自己队伍的现状,没有先天条件突出的队员,无法运用国际排坛流行的高举高打的技术模式,比较现实的是,因人取材,扬长避短,从天津女排的实际出发,着力打造并发挥整体的优势,制定了防守为主,串联小球,快灵为本的技战术思路。

提炼思路是艰苦的劳作,更艰苦的是如何践行思路。要将这个思路付诸实践的时候,赵雪琪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日本排球人的形象——大松博文。那是1965年春暖花开的时节,中国排坛发生了一件新鲜事:周总理邀请日本排球教练大松博文来中国传授经验。

1921年出生的大松博文,从中学开始接触排球运动,并在关西学院读书时成为著名的排球选手。1952年,大松博文组建大日本纺织公司贝冢纺织厂女子排球队,并以日纺贝冢队为班底,组建了日本国家女子排球队,开始对日本队实施大松博文式的训练。

大松博文悉心研究排球运动规律,根据日本运动员身材矮小的特点,创造了勾手飘球、双手垫击、滚翻防守等新技术。他还运用大强度、大密度特殊训练法,使日本女排在国际排坛上获得“东洋魔女”的称号,1962年获世界排球锦标赛女排冠军,1964年再获奥运会女排金牌,并连胜157场,创下排球运动史上的奇迹。

大松博文也因训练严格、成绩卓著而被排球界称为“魔鬼大松”。他的一段名言也在排球界广为流传:“既然要当世界之最,就必须进行世界上最严格的训练。指导者必须身先士卒,战胜自我。”

“东洋魔女”的成功引起中国排球界注意。经周恩来总理批准,中国排协邀请大松博文访问中国,由此带来1964年至1965年的大松博文三次中国之行。周总理当时这样看重排球不是偶然的。魏纪中先生回忆道:“1964年中国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后的恢复期,刚开始复兴,要求所有人艰苦奋斗,坚持实干。总理想借此提倡一种脚踏实地、奋发图强的精神。”

1964年11月,大松博文率领日纺贝冢队(其中有7名奥运会金牌获得者)首次访华,在北京、上海和广州进行了8场比赛、近20次公开训练课。一位中国记者这样记录了在现场的感受:“1964年11月22日凌晨,在北京体育馆里,大松博文以独特的方式对他的队员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发进行的超负荷大运动量训练,确实使中国观众大开眼界。人们惊讶,人们赞叹:原来世界冠军是这样进行训练的,她们果然名不虚传!”

11月23日,贝冢队在北京进行了访华的首场比赛,以3比0战胜中国国家队。周恩来总理,贺龙、陈毅副总理,彭真市长等观看比赛,并接见了双方教练员和运动员。11月25日下午,周总理又一次来到北京体育馆观看大松博文的训练。周总理先到场内和日本客人一一握手,然后在休息室里同大松交谈了40分钟。

大松博文的训练包含了“三从一大”的精神,即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和大运动量训练。他在训练中给中国队员大力扣球,运动员顽强扑救,毫不松懈。周总理在观看大松博文的训练后做了很多指示,其中谈到:“日本队训练时比打比赛还累,练习时难度这样大,比赛时就容易了。人家训练的每一手段都有实际意义。训练超过实战需要,比赛就能过硬。”周总理还要求教练员学习大松博文的严格精神:“他那种严格的精神与我们提出的‘三从’是一致的。‘三从’的实质就是练为战。所以要从实战出发来从难、从严。”“日本条件不如我们,但训练出了高水平的队。我们这样好的条件,应该比他们好才行。”

周总理的这些指示,在中国排球界引起了极大反响,给中国女排带来较有系统的训练和明确的发展方针,磨砺了运动员的精神意志,奠定了中国排球日后成长和腾飞的基石。

赵雪琪是幸运的,她有缘观摩了几次大松博文主持的训练课。当时大松博文训练的主要是由上海、山东、四川等队的队员组成的国家女排,没有天津的队员,但有两次在北京体育馆的训练课,大松博文即席请地方女排的队员换上运动服进场体验,20岁的赵雪琪包括在其中。

她清楚地记得,那两次主要是训练滚动防守,大松博文把运动员分成若干组,他轮着掷球,其力度之大、速度之快、频率之高、角度之刁,都是赵雪琪前所未见的。一是大运动量,二是多球训练,三是极限训练,这三条赵雪琪体会最深。比如极限训练,大松博文让她们从这头摔到那头,一次往返9米跑动,直到运动员摔得筋疲力尽,倒地不起,大松博文还在那里呵斥。

有一次,赵雪琪摔倒在地板上,当她艰难地爬起来时,不经意地往看台上一望,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看台上,啊,是敬爱的周总理坐在那里看着她们训练。顿时,赵雪琪觉得仿佛有一股电流击中自己,浑身的血液沸腾,她咬牙站了起来,立即投入新一轮的跑动救球训练。她心中默念着,决不能辜负周总理的期望,为了中国女子排球事业,拼了!

参加了两次大松博文主持的训练课,影响了赵雪琪的排球人生。她说,大松博文的训练,像风暴一样席卷了中国排球界,推动中国女排运动走向一个新时代,这是一个历史的转折。在这个训练中有很多队员被淘汰下去,因为她们承受不了这个运动量,承受不了这种训练,造成大浪淘沙被淘下去了,留下的人就是特别肯练,就是能够经得起极限,经得起时间,经得起磨炼的人。

赵雪琪是个用心的学生,她从自己经历大松博文式训练带来的身体素质的提高,体会到“三从一大”的积极意义,总说这种训练方法传承到自己心里了。她时常感慨,自己最好的时候是20岁时,如果没有“文革”的干扰,经过那段训练,中国女排运动应该迈出更大的步子,中国女排的世界冠军拿得有些晚了。如今,当她有机会执掌教鞭的时候,她决心严字当头,打造一支新的天津女排,参与书写中国女排运动的历史。

5.道是无情却有情

冬日的清晨,当夜幕还没退去,亮晶晶的启明星还在天际闪烁,有些人还在酣睡的时候,位于天津市复康路的体工大队院内的操场边上,天津女排的姑娘们已经集合了。

赵雪琪穿着红色的运动服站在队伍的对面,手里掐着秒表,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跑来的队员。人到齐了,她正要发令跑步,忽然,发现队伍里少一个人,大声呼喊:“李珊!”

队伍里没有回应,顿了瞬间,有个声音回答:“赵指,李珊病了。”

发出声音的是张娜,与李珊一起从市体校来到女排的小队员。

“张娜,李珊得了什么病?”赵雪琪喝问。

张娜说:“她说身上不舒服……”

“不行,这不是理由,快去,叫她来!”

在场的队员看见教练这么严厉,互相交换着眼色,吐着舌头。

张娜小跑着去了,赵雪琪环顾一下队员们,严肃地说:“我们说的‘三从一大’不是一句口号,要体现在每一天的训练中。你们不是想出成绩嘛,平时不流汗,怎么出成绩?今天的事情,以后不能再出现,听我口令……”

“赵、赵指,李珊说起不来,让我替她请假,说等她病好了,加倍地训练,补回今天的损失。”张娜气喘吁吁地说。

赵雪琪听罢,丢下一句:“原地活动,你们等着!”

说着,她大步流星地定进运动员公寓,推开李珊寝室的房门,一把扯开李珊的被子:“李珊,起床,出操去!”

李珊忙坐起来,揉着睡眼,带着哭腔说:“教练,你干嘛呀,你怎么对我这样啊,我就是肚子疼,不舒服嘛。”

赵雪琪看着李珊的样子,心里有数了,口气稍微柔和了:“哪儿不舒服,你也得先集合,站队,然后跟教练请假,说明是哪儿不舒服。然后你量力,你说头晕,头晕你做腰腹,别跑步了,你说脚疼,脚疼你可以练上边……”

随后,李珊硬是跟着赵雪琪来到操场,用活动上肢的方式,完成了这次晨练。不过,在当天的训练中,赵雪琪根据李珊的情况,做了有针对性的安排。由这件事情引起,赵雪琪用女教练的细致心理,对每个姑娘的生理情况做了登记,日后根据这个资料,在特定的时间段,人性化地给相关队员适当减了运动量。

说起赵雪琪对李珊的“残酷”,仿佛是一种宿命,一种缘分。

从8岁开始打排球到赵雪琪接手天津女排,算起来李珊已经迈进打排球的第七个年头了。李珊出生在一个体育家庭,爸妈都是篮球运动员出身。童年的李珊是个淘气贪玩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高不成比例地在蹿高,在同龄的小伙伴中显得鹤立鸡群。爸爸妈妈一商量,干脆来个“女承父业”,让女儿搞体育,并给女儿选择了打网球,谁知李珊对网球提不起兴趣,又哭又闹地向爸妈请求:“网球没意思,不如体育馆里大姐姐们打排球好玩,我要练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