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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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第二年,又一祸事悄悄逼近了杨氏家族。

杨玉环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毫无顾忌地做着所有自己想做的一切事。

一天夜里,她来到御花园,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她还对偌大的皇宫不熟悉呢。一排排的宫殿,一堵堵的宫墙把宫殿围得密不透风,她感到神秘莫测。一天,她偷偷来到令所有宫女惧怕的冷宫,看到许多宫女晒着太阳,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容颜憔悴。有些宫女脱光了衣服,互相捉虱子。杨贵妃受到惊吓,连忙逃掉了。那凄惨的一幕让她终生难忘,时刻提醒自己,抓住玄宗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来到一个虚掩的门前,里边毫无生机。里面有张大床,放着一个长枕,一床大被。当初玄宗与几位亲王,经常在这里奏乐欢娱。她抬头看见墙上的玉笛,回忆起谢阿蛮献舞时,宁王吹奏玉笛的往事。玉笛音色圆润,绕梁之声不绝于耳。她摘下玉笛,把嘴凑到玉笛的小孔上,冰凉润滑。她轻轻送气,吹出动听的曲子。

玄宗听说贵妃吹玉笛的事,把她召来,对她说:“玉环,今后别再吹宁王的玉笛了。”

杨贵妃撒娇地说:“皇上既然留下梅妃的一双鞋,我为何不能吹玉笛呢?”

“我说不要你吹,你就别吹。”玄宗勃然大怒,脸变成紫红色,浑身发抖,喝道:“送贵妃回杨国忠府上。”

第二次回到杨家,杨贵妃感到没有脸面,恨玄宗变得如此苛刻。“一入宫门,身不由己”,她总算体会到了,不禁失声痛哭。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玄宗表现得出奇的冷静,贵妃走了之后,他照常吃饭、睡觉,照常上朝,没有和平时不同的表现。

又过了几天,宫中照旧。

善于观察动向的杨国忠坐不住了,他不能任事态这样发展下去。虽然他已经是高官在手,但果真贵妃失势,他的官位也难免丢掉。

他找来了户部郎中吉温,对这个唯命是从的下级官吏交代了一番,吉温点着头走了。

杨国忠见妹妹的情绪稍有缓和,已不再拒人于万里之外,便与她和最小的姐姐秦国夫人密谈了好长时间。

吉温代替杨国忠向皇帝上了奏疏,说贵妃是个女人,见识短浅,违犯了皇帝的命令,确实罪过深重,请求接受最重的处罚。但她毕竟是贵妃,如果皇上对她还有一点情义,就请不要在外边赐死,而是召回宫中处死吧。

皇帝听了本章当时并未表明态度,到了晚上,皇宫派人到了杨国忠府中,送来了一桌豪华的饭菜,贵妃感动得热泪盈眶,亲手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交给使者,请他转告皇帝:自己的身上的珍玉珠宝都是皇帝赐的,不能用它再回敬陛下,只有头发是父母所生,属于自己之物,现将它献给陛下,表明诚心,望陛下珍重,自己是有罪之人,再也不能侍奉陛下了,说完之后,又伤心地哭泣起来。

内侍把贵妃的话转告了玄宗,玄宗大为震动,又看到贵妃的头发,不禁流下眼泪,他唯恐贵妃有轻生之念,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接回了贵妃。

皇帝在寝殿中接待了重新被接回的贵妃,当他看到贵妃红肿的双目和散乱的头发时,爱怜之心,油然而生,一时难以按捺,离贵妃还有几步远时,他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双手准备接她。

贵妃看到眼前的皇帝,心里也大吃一惊,皇帝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两颊深陷,双目无神,从中可见他几天中所受的折磨。她心中一热,鼻子发酸,眼泪珍珠般流了下来,她快步走到眼前,来不及跪拜,就扑到皇帝身上,像小孩似的哭了起来。

当玄宗紧紧抱住贵妃时,也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

失而复得的宝贝,将比以往更贵重。

这次风波之后,杨国忠和秦国夫人各得到10万钱的赏赐,杨玉环自然也得到了较之以前更大程度上的恩赐。

转眼间,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到了,长生殿上,两人互相依偎,发誓生生世世,永为夫妻。

禄山得势,受尽恩宠

天宝14年(公元755年)11月,素为玄宗宠信的,身领数镇兵权的北方边陲重将安禄山起兵造反,几乎倾覆了大唐王朝的统治,也使玄宗和贵妃在长生殿上所许下的“生生世世永为夫妻”的美好愿望化为泡影。

安禄山是营州(今辽宁朝阳)杂胡出身,母亲阿史德氏是突厥巫婆,因为没有儿子,在一天深夜向战神轧荦山祈祷求子,后来果然生了一个男孩,就给他取名叫轧荦山。

轧荦山从小没有父亲,由母亲阿史德氏抚养。后来他的母亲嫁给了突厥人安延偃,于是就冒了安延偃的姓,改名为禄山。

安禄山成年以后,长得魁伟白皙,聪明狡黠,善于观言察色,随机应变。由于生活在少数民族聚居之地,他学会了9种语言,和朋友史思明一起在互市市场上做互市牙郎(生意中介人)。在唐将张守珪为范阳(今北京西南一带)节度使时,安禄山因为偷盗羊只而被抓住,张守珪命军士用棍棒将他打死。安禄山大声喊道:“大夫你不是想消灭奚和契丹吗?为什么为了偷羊这样的小事而杀死我这样的壮士呢?”

张守珪听了,非常惊讶,又看禄山出口不凡,体格伟壮,心想留着也许有用,就把他留在军中,让他和史思明一起担任捉生将,专门活捉奚和契丹的将士。

安禄山熟悉当地的山川地形,每次带兵出去,都能活捉到敌人。张守硅觉得他能干,就收他为干儿子,并任他为员外左骑卫将军。

开元24年(公元736年),安禄山担任平卢(今辽宁朝阳一带)将军,在和契丹作战过程中,因不听指挥骄傲轻敌而遭到惨败,张守珪上奏朝廷,请求杀了他。当时朝中宰相张九龄坚决支持守珪意见,在奏章上批语同意。但身为皇帝的玄宗认为他英勇能战,就免去他的死罪,让他以普通军士的身份继续留在军中效力。

由于禄山聪明多智,又英勇善战,特别是会揣摸人情,看风使舵,所以在官场上一路顺风,升迁很快。开元28年(公元740年)由普通军士升为平卢军兵马使。开元29年(公元741年)3月9日,加封特进。

当时朝中的御史中丞张利贞作为河北采访使,到下面考察官员的政绩。到了平卢,安禄山曲意逢迎,博得张利贞的好感,临走时,禄山又给张利贞和他手下的随从每人送了一份厚礼。张利贞回朝以后在玄宗跟前把安禄山夸得天花乱坠,玄宗听了非常高兴,又陆续授封为平卢军节度使;知左厢兵马使;度支、营田、水利、陆运副使;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及顺化州刺史。成为一身兼任多种权力的实权派人物。

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又加授禄山为左羽林大将军、柳城郡太守。天宝二年(公元743年),安禄山入朝朝见皇帝,由于说话很称玄宗心意,又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天宝3年3月,除了原来的官职之外,又加授安禄山为范阳节度使、河北采访使。

当时,朝中宰相李林甫、户部尚书裴宽、礼部尚书席建侯三人深受玄宗信任,安禄山就千方百计和这三人交结,这三人多次在玄宗面前夸奖安禄山,于是玄宗对禄山就更加信任了。天宝六载(公元747年)1月24日,又下诏加封禄山为御史大夫。

为了讨好玄宗和朝中权贵,禄山让手下将领刘骆谷留住京城,专门刺探朝廷动静,遇到皇帝、诸王、公主或大臣有什么喜事,刘骆谷就代表禄山上表祝贺,整天给这些人奉送贡品,一路上进贡使者络绎不绝。

但禄山在皇帝面前,又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更加引起玄宗的怜爱。有一次禄山进宫朝见,玄宗看见他那肥大垂膝的肚子,觉得十分有趣,就笑着问道:“杂胡小子,你肚子这么大,里头都装着什么呀?”

别人见玄宗这样问,都忍不住发笑,但禄山却一点不笑,一本正经地说:“启奏陛下,臣肚子虽大,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忠于陛下的红心。”

满朝大臣实在忍俊不禁,哄然大笑,玄宗也前俯后仰,几乎笑出眼泪。

禄山不解地望着众人说:“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笑什么呀?”

玄宗和众人一听,笑得更加厉害。玄宗以为禄山天真可爱,心无杂念。

玄宗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想让禄山以后像辅佐自己这样来辅佐太子,于是在一次宴会上,玄宗有意识把太子李亨介绍给禄山,让禄山和太子相见。哪知禄山见了太子并不拜见,只是从席上站了起来,弄得太子很是尴尬。

左右的人一见,大吃一惊,赶快喝道:“禄山见了太子,为何不拜?”

禄山假装糊涂说:“我是蕃人,不知太子是什么官,因而不知该怎么拜?”

玄宗一听,才放下心来,解释说:“太子就是我的继承者,我千秋万岁之后,他就代替我来统治你们。”

禄山一听,恍然大悟,赶快叩头谢罪说:“臣愚蠢,过去心里只知道有陛下,再不知还有何人。今日方知还有太子,望陛下恕臣死罪。”接着,向太子大礼参拜,并一再谢罪。这样一来,太子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玄宗更加认为安禄山诚实可靠。

太真妃被册为贵妃后,杨氏一门大受宠幸。为了表示对禄山的宠爱,玄宗让安禄山与杨氏五兄妹一块往来,并以兄弟相称。

有一次,玄宗和贵妃在宫内设宴,邀请诸杨和安禄山一块聚饮。禄山猛一见贵妃美色,几乎不能自持,但又不敢公开表示,脑子一转,想出一个大出人们意料之外的主意。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安禄山突然离开座位,跪到玄宗和贵妃面前,可怜兮兮地说他有一个要求,请皇帝和贵妃答应。

玄宗和贵妃微笑着让他站起说话。安禄山依然跪在地上,说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玄宗笑骂着“杂胡小子”,叫他快说,答应就是。

安禄山说自己看见贵妃,想起去世的母亲,心里难过,请求玄宗和贵妃同意让自己做贵妃娘娘的干儿子。禄山话一出口,全场愕然,几十双眼睛惊异地看着他。一个比贵妃年长17岁的男人,竟然要求做贵妃的干儿,实在不可思议。

玄宗也没料到安禄山竟能提出这个问题,不禁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声笑着说:“好一个杂胡小子,真有你的。好吧,就让妃子认你为儿吧!”说罢,用征询的眼光看着贵妃。

贵妃早已窘得满面通红,心里很不高兴,见玄宗已这样说了,只得露出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安禄山非常高兴,立刻站起来,整理衣冠,走到贵妃面前,口称娘亲,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

玄宗忍住笑责备道:“贵妃既是你母,我当然是你父,为何只拜母而不拜父?”

安禄山回答说:“启奏陛下,我们胡人从来不知自己的父亲是谁,都是只拜母不拜父。”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玄宗觉得安禄山不仅老实,而且可爱。从此,安禄山以贵妃干儿的名义,随便出入宫中。

天宝7年(公元748)6月,玄宗又赐安禄山免死铁券,封为柳城郡开国公,又进封东平郡王。

玄宗在勤政楼接见百官之时,为了显示安禄山的荣宠,在御座东边给他设置了一大坐榻,中间用金鸡帐隔开。百官坐在御座下面,安禄山常把金鸡幛拨开,从里面探出头来。百官惊愕不已。

天宝9年(公元750年)秋天,玄宗又命人在骊山温泉给安禄山造新宅,赐物无数,又将永宁园作为安禄山后苑。

天宝10年(公元751年)正月初一,是安禄山的生日,先一天皇帝和贵妃就赏赐了很多东西。过生日这天,又赐给许多海鲜美味,全部用金银器皿盛着,送到府中。

过了三天,贵妃又把安禄山召入宫中,让人给安禄山沐浴,举行洗儿仪式。随后又将安禄山放在锦绷子中,让十几名宫女抬着,在宫中转来转去,欢笑之声,惊天动地,玄宗听到笑声,出来一看,也不禁大笑起来,又给贵妃干儿子许多赏钱。

另外,安禄山的母亲、妻子都被封为国夫人,11个儿子个个都是玄宗赐名,且个个都有官职。

安禄山在外手握重兵,身兼几镇节度使;在内身封王位,受到玄宗的无比宠幸,在所有朝臣中没有先例。

暗渡陈仓,禄山谋反

随着安禄山一步步得宠,杨国忠和安禄山的矛盾逐渐激化,慢慢由隐蔽转向公开。

还是在李林甫当宰相的时候,李林甫对杨国忠因裙带关系受到重用很不以为然,但又不敢得罪。后来又怕杨国忠威胁自己的地位,时时加以提防,杨国忠褊狭傲慢,也不把李林甫放在眼中。为了达到抑制杨国忠的权力,李林甫在玄宗面前经常称赞安禄山,使安禄山的权势不断增大。

李林甫死后,杨国忠当上宰相,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人物,对安禄山的两面三刀,骗取玄宗信任很看不惯,时时露出不屑的神情。安禄山也知道自己过去和李林甫通同一气,说过杨国忠的很多坏话,怕杨国忠报复,心里暗暗提防,经常派人侦察杨国忠的动静。两人暗地里勾心斗角,谁也不服气谁。

天宝13年(公元754年)正月,禄山要求兼任闲厩使和总监,主管全国的军马喂养,玄宗同意了。于是安禄山命人暗中挑选良马1000多匹,另外饲养备用。

2月,安禄山又提出要求,说是自己部下在破契丹和奚的战斗中,立功的人很多,希望能打破常规,破例升迁。玄宗又同意了,让人写了500多张空白加封命令,让安禄山到军中填名封授,于是这500多人都成了安禄山的心腹人物。

3月,玄宗想封授禄山为宰相,已经让驸马张垍草拟诏命,经杨国忠劝谏没有封授,张垍把这事泄漏给安禄山,安禄山心里非常怨恨。

安禄山私养军马、自封属吏官职的事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有人传言说禄山要造反,杨国忠最恨安禄山,又加枝添叶地禀告玄宗。

玄宗心想自己对安禄山那么好,不就是为了笼络住他的心吗?所以他对杨国忠尽管非常赏识,但在这一点上却不相信。

天宝14年(公元755年)5月,安禄山请求把自己部下的32员汉将全部换成蕃将,玄宗也同意了,并让宦官罗思艺写好诏命,准备派人送去。杨国忠和另一名宰相韦见素连忙上奏,说外面流言纷纷,都说安安禄山要反,蕃将换汉将的事千万不能答应。

玄宗见他们态度恳切,就让罗思艺先别发布诏书,派了一个宦官辅璆琳到范阳察看情况,结果辅璆琳被禄山用厚礼贿赂,回来光说安禄山的好话,说根本没有造反的迹象。

于是玄宗更加相信安禄山,凡是有人说安禄山造反,就抓起来交给安禄山处置。结果人人都知道安禄山要造反,人人都不敢说话。只有玄宗还蒙在鼓里,整日和贵妃欢宴歌舞,日夜不休。

而杨国忠为了使玄宗相信自己,就想方设法迫使安禄山造反,他派门客蹇昂、何盈多方打听安禄山的隐私,派京兆尹李岘围住安禄山住宅,在宅中抓住安禄山的部下李起、安岱、李方来等人,私设公堂进行审问,又杀死在御史台,并把安禄山安插在京中的亲信吉温贬为沣阳长史。

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因和荣义公主结婚一直住在京城,他把这些情况密报给安禄山。安禄山听后勃然大怒,又上表劾奏杨国忠20条罪状。两人互相劾奏,不可开交,玄宗对两人都很宠信,只是从中调解息事。

7月,安禄山要给朝廷献3000匹马和100副鞍辔,每匹马由两人牵着,由22名番将披甲持械,带队而来。

河南尹达奚询认为禄山这样做是不轨行为,就上奏玄宗,请求制止。玄宗也从中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下诏阻止安禄山的这一行为,并邀请禄山10月入朝,和他一起到华清宫避寒,共沐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