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春天、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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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6)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把爱情当作是你的一种需要,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聊天,在一起散步,一起弹吉他,在一起演出,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可是那天你太伤害我了,我不是很随便的女孩。”

“我宿舍的同学看到一个长头发的男的和你在自习室聊天还把你???回了宿舍,是真的吗?”

“怎么了?”

“他是谁啊?”

“用得着你管吗?”

“可是他送你回宿舍我心里会很难受。”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我脑子“嗡”的一声,并且感觉到一阵眩晕,阳光毒辣地照在我的身上,就听不见她继续在说着什么。

“依洁……别……”

电话已经没有了声音,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原来我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没电了。

此时的我只想躺下,因为我已经被依洁的在电话那头哭着说的话击垮了,我躺在了长椅上面,可是很烫。我站了起来蹒跚着朝宿舍的方向走着。

阳光灿烂的几乎要烂掉了,照得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口中的秽物如喷泉般地喷射到操场,贱脏了我白色的球鞋。我躺在球门后面那块没有被足球鞋践踏秃的草地上,泪水夹杂着汗水在流淌。阳光照在我身上,我并没有感到温暖。我闭上双眼,痛苦向我的全身袭来,头很疼,手也已经麻木了,泪水却并没有麻木,它一直滴到了草地上。

我就这样一直静静地躺着在草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都快下山了,我才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却不知道要去哪。

暑假的时候,我曾经给依洁打过几次电话,每一次都被她挂断,也曾经给她发过几条伤感的短信,发过去的短信她是否看见了,我不得而知,只是从未受到回复。整个暑假我都在悲伤中度过,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直都浮现着依洁的身影,枕头上滴落过我无数的泪水。我想弹弹吉他不去想他,可是一拿起吉他却不由自主地弹着她曾经弹过的歌。我经常去找二年去游泳,可是游泳池里面欢笑着的姑娘们,每一个都像依洁。

17

开学了,我没有再去过操场,因为我怕见到那张长椅会想起依洁。更多的时间我都去录音棚找陈晨学习音乐制作而不愿意在学校里面呆着。

我曾经在校园的小路上看见依洁和她的舍友走过。直到看着她的背影从人群中消失,我才渐渐转过神来。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秋天的一个晚上我从录音棚学习完录音后回宿舍睡觉,在离学校门口不远的栅栏墙旁边,我看到了一个长头发的男生和一个女孩拥抱在一起,而那个女孩就是依洁。

那一刻,我感觉脑袋“嗡”了一声。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一种想拎着板儿砖朝那个长头发的男的拍过去的冲动。我仔细从马路牙子旁边寻觅着路边是否有板儿砖,可是并没有找到。转念一想依洁是情愿的,算了吧。我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蒙上被子,不愿意去想,可他们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我。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此时的姐姐并不知道我和依洁分手的事情,在初冬的一个周末我回到家姐姐也在,姐姐拿着一瓶GUCCI的香水对我说:“这是我最喜欢用的香水,我特意买了两瓶,一瓶我自己用,一瓶送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吧。”

我真的不愿意把我和依洁分手的事情告诉姐姐,我不想姐姐因为我而难过,于是便接过了姐姐的香水。

回到学校后,我给依洁打了电话再次被她挂断。

那几天我上课的时候总带上那瓶香水,放学后站在食堂门口的地方等着依洁的出现,我要把那瓶香水交给她。我像一只受伤的猫,焦躁不安地守候着她,她也像一只猫,来无影,去无踪。终于有一天我在学校通往饭馆云集的那条街的后门看见依洁一个人站在哪里。

“依洁!” 我走过去喊着她的名字。

她在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站在这儿干嘛呢?”我没话找话的说。

“等人。”她终于开口和我说话了。

“我姐姐给你买了一瓶香水,让我送给你,我没把咱们后来的事情告诉过她。”我说。

依洁接过我手中的香水说:“替我谢谢你姐。”

这时候那个长头发的男生叼着一支烟从旁边的超市里走了出来,把手搭在依洁的肩膀上对依洁说:“走,咱们吃饭去。”

“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依洁对我说完后便跟着那个男的向饭馆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感觉到就像那个长头男生手中的点燃烟戳在我的心里一样的痛。

18

那段时间我空虚极了,什么都不想去做。

主唱被他家人托人找关系的安排到医院工作,他妈说岁数不小了,不能总这么混下去了。我和主唱没有像以前那样混在一起,同时我们乐队也面临着解散。

深秋的时候,在酒吧内的一场摇滚演出中,我遇到了一位女诗人,她的男朋友是一支和我们同台演出乐队的吉他手,她是跟着男朋友来的。

演出完我们在没有回去,彻夜在饭馆里喝酒。女诗人送给我一本她写的诗集,我们在一起聊着海子的诗歌,感觉志同道合。

“咱们一起组一支乐队吧,我当主唱,你当吉他手,怎么样?”女诗人对我说。

“好呀!”我说。

“我和我男朋友的乐队都住在霍营,你以后也过来吧,我再找其他的乐手,咱们一起排练。”她说。

我不愿意在学校里再呆下去,我害怕见到依洁,我要离开学校,便给女诗人打了电话,告诉她我现在就要搬过去一起搞乐队。

那时候学校是鼓励大学生创业的,在此之前已经有出去创业的学生,学校都同意了,我便向班主任和系主任编造出我要去创业的理由而离开学校,他们还真的同意了。

我和陈晨说了一下我的想法,陈晨开始并不赞成我去霍营搞乐队,他说我应该先好好挣钱。

陈晨并不知道我内心的痛苦,他见我执意要去也没有办法。

我把我要去霍营的想法告诉了我乐队的兄弟们。

“你这一去霍营,咱们乐队也就解散了呀。”鼓手说。

“咱们最后再演一场出吧。”主唱说。

“在哪演呀?”我问。

“过几天在礼堂里有一场晚会,咱们从礼堂开始的,也从礼堂结束吧。”

“好吧。”我说。

演出的那一天,我并没有见到依洁,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了我们要来演出就没有在晚会上表演舞蹈。我们告诉了文艺部部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演出,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开场前安排开场舞,而是把我们作为开场节目来表演。

上了台之后,主唱没有像以前那样在演出前先说上几句,台下乌央乌央的学生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呢,随着架子鼓响起的时候我们一起蹦了起来,这是我们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场演出了。

我望着舞台上方照耀在我身上的灯光,心里在默默的说:“再见了,礼堂!再见了,我的学生时代。”

鼓手的鼓打得比哪次演出都要有力量,主唱的歌声也不再是那样难听了,而我站在台上在这个冬天虽然上身只穿着一件T恤,可是我的却能感觉到汗水顺着我的后背在往下流淌。

演出结束了,伴随着台下有礼貌的掌声,我们走下了舞台,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宿舍,我们就这样解散了,仅此而已。

19

我收拾宿舍内的东西准备去霍营,在一摞课本中我看到了那本在我和依洁热恋的时候她借给我《安徒生童话》,我曾经给依洁讲过很多这本通话中的故事,现在我们分手了,我打算把这本童话故事还给她。

我用并不工整的字写了一封信,我把这封信和一个拨片塞在了书中,让班长转交给依洁。

我在信中写道:

依洁,感谢你曾经带给我的很多快乐,这本童话是你曾经借给我的,我经常给你讲童话中的故事,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于童话般地幸福。我还有一个童话没有给你讲,现在我讲给你听吧。

一位笨拙的男孩爱上了一位聪明漂亮的女孩,男孩喜欢听女孩给他弹吉他听、喜欢和她一起牵着手散步、喜欢听她讲童年的故事,后来他们不在一起了,男孩很痛苦,男孩很想和女孩在一起……这个童话没有结局。

现在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不能为你讲童话故事,所以这本童话故事我要还给你。

送给你一个拨片留作纪念,保重。

20

陈晨开着车带着我和我的几行李还有吉他去了霍营。

霍营是在北京北边的一个城乡结合部,那里聚集着大量的摇滚乐手,当我见到在村口和小区之间架起的写着“霍营人民欢迎您”的大牌子时,我就知道我要在这个道路两旁堆着砖头瓦砾、四处游荡着几条小狗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在离女诗人和她男朋友住房间不远的地方我租下了一间房子,这也是我第一次租房子。这里的物价很低,我带来的平时积攒下来的稿费足够能让我在这里维持很长时间的生活。

在我入住后的不久,女诗人便找来两位德国女孩担任鼓手和贝斯手加入了乐队。一、三、五我们各自在屋子里创作,二、四、六我们在女诗人男朋友的乐队的排练室排练。

但是和她们排练和演出似乎只是一种合作关系,我没有感到在学校与乐队的兄弟们一起时候的快乐。

自从我来到霍营从情感上来说我却有了一种从北京胡同搬进单元楼的感觉。在学校的时候和乐队的兄弟可以互相打闹、互相开玩笑,在一起抽烟、喝酒,可是到了这里和乐队成员像隔着一层纸一样,这比音乐创作上的瓶颈更让我???到可怕。

排练了两个月之后,我们开始去摇滚场所演出。

我承认那两位德国乐手和女诗人的现场表现力要比我好,可是她们音乐本身的东西却不敢让我恭维,那两位德国女孩,女鼓手似乎只能打基本的节奏,复杂一点的鼓点都打不了,而贝斯手的技术似乎还没有我好。女诗人似乎也听不懂我编配的吉他旋律,只知道在台上呐喊,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甚至连乐理都不懂。比起声嘶力竭的嚎叫,我更喜欢对音乐旋律游刃有余的掌握和用中国博大精深的汉字表达我内心的情感。我喜欢积极向上的摇滚乐而不喜欢歇斯底里的批判,所以和她们在一起做音乐我并不快乐。

女诗人的生活很艰苦,因为她的诗集卖的并不好。而她却一直忍受着这种艰苦的生活来搞乐队,

如果我条件艰苦的话我会先去创造美好生活。也许我的理念根本不像个艺术家,更像个普通过日子的老百姓,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做个快乐的老百姓,离开了乐队。因为我觉得快乐的生活比音乐本身更重要,更何况我不喜欢她们做的这种音乐。

冬天,不管是我们住的那一百五十块的房间还是排练室,都没有暖气。虽然我有稿费住在对面小区温暖的房子里。冬天能够住在潮湿却温暖的地下室对于女诗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我并不畏惧这种生活,我也不怕吃苦,我觉得吃苦一定要吃得有意义、有价值,但是我觉得这样做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诚然,女诗人的精神是值得佩服的,如果把这种精神用对了地方,我想应该能够作出成绩。

女诗人写了一首关于金钱的歌词,让我们做出叮咣叮咣的音乐,每次演唱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可是我十分不喜欢那首歌,既然没有钱就应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挣钱,而不是吼叫着没钱的感受。

令我愤怒的是我回家的那几天,我放在排练室里准备演出穿的匡威球鞋和牛仔裤竟然被她男朋友乐队的一个成员未经我允许就拿去穿,穿完之后竟然又把踩得满脚是泥的球鞋和脏兮兮的牛仔裤又扔在了排练室里,我晾在外面的床单竟然被他拿去当了窗帘,晒出了影子。

当我问起那个乐手的时候,他说等他有了钱给我买双新球鞋。可是凭他现在的能力真的买不起一双二百块钱的匡威球鞋,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我认识的几个驻扎在霍营的乐手除了要教课谋生之外,还去地铁卖唱。他们绝对不像现在有一些在地铁中卖唱的在去之前要准备好摄影设备还要在网上传卖唱视频,那时候乐手们卖唱很简单,也很低调,大家是因为在搞摇滚的时候迫于生计才去卖唱的,绝对不是想拿卖唱的事情做宣传,最好没人知道他们是搞摇滚的他们心里才会舒服一点儿。大家在卖唱的时候表情冷淡,唱着那些自己并不愿意唱的歌儿,好像也是在出卖着什么。

那时候我也曾经背着民谣吉他去王府井地铁卖过唱,为了赶在早晨的上班高峰,我一大早就去了王府井。

我坐在王府井的地下通道里,唱着那些我最开始学吉他的时候唱过的那些歌,刚一开始唱,就有人在我的琴包里放了十块钱,这是我卖唱得来的第一笔钱,那个穿着并不时尚的红色风衣的中年妇女的背影我至今还有印象,那双款式落后的黑色高跟鞋也变得挺美的。

一些人开始围观,围观之后离去,又一些人围观,围观之后又离去,有的人会在琴包里放上一些零钱。我唱累了就把琴放在一边歇一会儿,我正在抽烟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问:“你是在卖唱吗?”她得到我确认的回答之后,在我琴包里让下了两块钱,那后进了地铁。我觉得这两块钱我挣得太不应该了,只要我抱着把吉他再那一坐都没有唱歌就有人给我钱,那只能证明我这两块钱挣得并不是因为歌声,而是因为抱着吉他坐在地下通道里卖唱的本身,或许很多往我琴包里放零钱的人都和她是一样的想法。

当我唱得正起劲儿的时候,一个戴红箍儿的人走过来对我说:“小伙子,你还上学呢吧?”

“昂。”

“不好好上学来这捣什么乱啊,赶紧回去吧,这儿不让卖唱。”

“噢。”我乖乖地说。

然后我收拾了琴包上的零钱,背起吉他就走了。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来卖过唱。

我听说过做音乐出名的,发财的,被别人包养的,甚至穷困潦倒的,这些我都没有经历过,我虽然穷困但是并不潦倒,我经历了做音乐把天棚做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