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追我赶到达古寺。因为有了奔头,竟也没觉得多累。
沈墨痕单手托腮坐在外面的石凳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白芍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真诚模样。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的身影,胡乱编织她的心愿,不知里面是不是有他。
“沈施主,这已是你第二次带她来,但看她的眼神却多了留恋。”寺庙的老方丈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您说的很对,方丈,我很是苦恼。”沈墨痕是这里的常客,故而与这位老主持私交甚密。
他与白芍相对时,原来的自我警醒根本失效,他无法将她当做亲人看待,“我们的年岁相差整整一轮。”
“你的心已然告诉我,你斩不断这段情缘,”方丈见多人事,心如明镜,“即是如此,何不随缘。你和她什么障碍都没有,只要你肯放过自己。”
沈墨痕恭恭敬敬地对老方丈鞠上一躬,一边领悟着其中的深意。说白了讲,他要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单项选择题,第一选项是勇敢追求所爱,第二则是缩头等待失去。但问题是两者都利弊相当,他却想鱼与熊掌兼得。要是他能减去几岁该有多好!
下山时,白芍才感觉到气力耗尽,她以快于乌龟的五倍速度慢慢移动。沈墨痕却走得比她还要悠闲,始终与她离了半步之遥。
白芍走个几步,就转头看他一眼。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觉:沈墨痕走着走着,会突然消失不见。
看,她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的步调愈发减慢,几近停滞。
不知何时,有一对夫妻手牵着手赶超上来。白芍看着他们步履蹒跚,那是年迈者的象征。
她不知不觉将视线转移到老人彼此交握的手上,握地很紧,不会随意放松。她定睛一看,原来两只手合在一起是一个“心”。白芍的听觉中枢告诉她,那老爷爷对老奶奶说了句,慢点走老婆子。
白芍动容:这俨然是一份在老去的时光里沉淀下来的永远
她赶忙问身后的沈墨痕借来手机,要将这感人的一刻记录下来。她在盯着手机的同时,发出感叹:“我多么希望以后可以和我的他牵手到老,现在中国离婚率这么高,像前面的老爷爷老奶奶这样的夫妻,都可媲美国宝了。”
“你也可以的,你会找到。”沈墨痕对她做着保证。就算不会是他,也会有人将她收藏的吧。
白芍听了他的发言,随心而至,萌生了暗示他的想法:“可是我很贪心,沈先生。我想要那么一个人。他可以在我穷途末路时及时出现,他可以在我需要虚荣时替我掩饰,他可以在我胆小怯弱时助我成长,他可以在我生病无力时在一旁叨叨。我的梦想,关于爱情的梦想里,他是唯一的参照标准。你说我会在何时等到他?”
“可是如果你等到的人年龄比你大……”沈墨痕试探着问。白芍的话他听明白了大半,她是在说自己吗?
沈墨痕想:难道这丫头也是喜欢自己的?
爱情里最怕的就是双方之间不说清道明,直到多年后重逢时才说出当时的那份行动,足可深深遗憾一生矣。
“那样最好,他一定比我成熟,可以将一切顾虑周全,可以照顾我无微不至。”白芍觉得自己都要到不知羞耻的地步,她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讲出诸如表白的话,但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说的话沈墨痕究竟能猜透几分,万一他不懂……
沈墨痕看了白芍许久。他有些豁然开朗,若是真如他所感觉到的那样,白芍也喜欢他,那么,他是不是就能跨过年龄的鸿沟,尝试着接受呢?
沈墨痕对自己以前下的决心动摇,他不想把她当妹妹了。他决定等白芍高考结束之后……但他未作出直接回应,只是把手摊在白芍面前。
“干嘛,沈先生?”白芍迷惑不解。
“手机给我,回头帮你把照片洗出来放进相框里,我的手机像素一千三百万。”他堆着笑意对她说。
白芍有些小小的失望,她不禁嘟囔:沈墨痕还是公司老总呢,未免也太迟钝了,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他还没听懂,还是嫌我年纪太小,不配他?也不知道给个答案。她瞧着沈墨痕,却没有了刚才那样的坦率。
情况维持到白芍回校的一刻。她站在校门口观望着沈墨痕的车子转弯,直到再看不见为止。她才对着手机发信息给他:“沈先生,谢谢你替我洗照片。”
婉转过后,她又追加一条:“沈先生,关于我今天讲的参照标准你不要在意。你就当耳旁风听过就算了,我随口说说。”白芍试图采取欲擒故纵的战略。
沈墨痕听到手机震动了两次,他似乎有预感发短信者是谁。交通红灯时,他阅读起两条内容。
“我已经将你说的参照标准左耳进,右耳出了。”他没有上当,熟练地按了发送键。
白芍嘴里吐出一个语气词,他果然呆若木鸡,没有懂她那番话的含义。
“嗯……沈先生,今天都是我在说,那关于感情方面你能不能给我点经验指导啊?”她在没有面对当事人时又是另一种稍显大胆的性格。
“随遇而安。”对,沈墨痕想起了方丈的解说。
电话在这时打进白芍的手机,她来不及看短信,只能按下通话键。
那端的人没等她说礼貌用语,“喂,你好”,就抢着先和她说了几句话,简洁明了却是置人于死地的。
白芍一字一句回忆着那人的悲伤激动,好不容易将意识唤了回来:死了?父亲?
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地方,还是白日里做着噩梦,都梦到爸爸去世。不,她是个心肠歹毒的姑娘,在梦里都想着父亲死去。
“我在做噩梦,你快点叫醒我呀!”她对着那端怒吼,“快呀!”
可是对方口口声声称父亲去世是事实,不是梦境。
白芍使出全身力气把手机摔出几米开外,她再顾不得自己的事情,疯狂地跑了出去,她要去拆穿这个虚假的谎言。谁也不能诅咒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