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杯具小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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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叶安已经跪了一晚上,再加上酒席上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回来更是不可能让叶母还要体贴地关心他是不是没吃饱,他现在又饿又累,疲倦极了,给一张床让他好好睡一觉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漆黑的夜里,总能让人想起很多,一个疏于思考的人也会被黑暗的巨腕扼住喉咙,变成一个思想者,密闭窄小的空间里,叶安脸上火辣辣的,钝痛一波一波袭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纠缠着他,为什么那个顶着“姐姐”称号的女人要追出去?为什么没有找到他也没有回来?她仍在漫无目的地找他吗?还是根本忘记了这么回事,自己在外面享受夜生活?

叶安没有发现,他居然开始对除叶长瑜之外的人有所期待,即使这种期待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他自己都没有办法信任。

他很困倦,死死瞪着黑暗中某一角的双眼忍不住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可是下一秒,直挺挺的上身一个前冲就又惊醒,他很想偷懒,能够放松身体在地上坐上片刻也好,可一想到平时叶母对他的狠辣手段,万一被发现他没有认真接受她的惩罚,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他。

一个孩子,在他人的屋檐之下,只是求个温饱,却不断受到来自兄弟姐妹的冷眼,以及家中主母有意无意的区别对待,其中滋味又有几人能够明白。

不是亲生的孩子,再好也只能算隔了层纸,而他这种冷僻性子遇上叶母雷霆手段的,已经不是一张纸一堵墙的问题,大概隔了座珠穆拉玛峰也说不定。

随便来个人把他带走吧。

叶瑾言,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两个毫无关联的疑问,叶瑾言一夜未归,叶母肯定罚的是他而不是叶瑾言,虽然大家都能看出来这母女两人不对盘,但毕竟她们才是正真意义上的血亲,叶母怎么样都是要对自己的女儿更亲厚一些。

至于她宠着赵文菲,那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儿子喜欢的人,叶瑾言和别家的姑娘一比的确差了很多,恨铁不成钢,让她怎能对叶瑾言整日和颜悦色?每次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叶母心中都会开始比较,可结果往往只能是让自己更生气,承受对象自然少不了还是“叶瑾言”这个起因。

只是叶安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两个愿望有人能够帮他一并解决。

这个傻瓜是个女人,叫叶瑾言。

她挡在他的面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对他说:“站起来。”

他真的可以靠自己站起来吗?

她的声音为他开启了一扇窗,光线直射到他的脸上,只看他是否愿意迈出第一步。

当他的视野一下拔高的时候,他笑了,他从未感到高处的空气是如此新鲜。他拿出所有勇气,站在了叶家的对立面。

只是因为叶瑾言。

她凭什么相信能够一次又一次挑战叶家的底线?她已经逃离过一次,应该明白叶家是一座象牙塔,让她不必在外面辛苦打拼,受那些一个大小姐不该受的苦,只不过舒适的代价是自由,听说她回来之前在外面过的很不好,被一个小白脸骗光了所有的钱。

看来低智商是会传染的。

这都要怪她。

不过他不在乎,叶瑾言感到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摆,她转头,撞上滚圆的眼中熠熠放光的信任,他的细细的双腿还在微微发颤,也许是太久没有站立所致,也许是有些不安,但这都没有办法遮掩他似有流光溢彩一般的双眼。

叶瑾言丝毫不遮掩心中的骄傲和得意,她直视叶母说:“我要带叶安走。”

叶母的眉眼透着嘲讽,“你离开了叶家,什么都不是,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

“对,我一直明白,可是这不妨碍我离开。”

叶长宁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他这个妹妹长进了,以前发疯是指望那个小白脸能养她一辈子,现在发疯不仅是自己一个还要再拖上一个一起受苦受难。

这时一双手从环住了他的腰,来人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亲昵地在他耳旁轻声问道:“瑾言又要走吗?”

“文菲,你来了。”他握住来人的手,厚重的声线反问:“你看呢?”

赵文菲紧了紧环抱着叶长宁的双手,有些可惜地哦了一声,下巴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了,像每个陷入热恋的女人一样得患得失地说道:“只要你不离开我,永远在我身边就好,我不在乎她。”

她已经胜利了,虚情假意地把叶瑾言请回来,不过是为了让她更加彻底的离开,所以才能说不在乎,这是胜利者的姿态。

叶长宁见她露出脆弱的神色,心疼地搂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叶瑾言被他们两个吸引,目光扫过去,却发现叶长宁盯着赵文菲发丝的眼神冷静的可怕,她一直以为叶长宁对赵文菲的爱是盲目、赤裸、狂热的,却很意外为什么现在看来其反而是赵文菲陷得更深。

她心里轻轻哼了声,每个离过婚的男人在婚前都会说,我结婚之后一定不会离婚,这就是我的婚姻观,西方说法是顺境或逆境,无论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欢乐或忧愁都将不离不弃,而中国的古话则比鸟语简练的多,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这些都是真的吗?秦晚秋早就不信了。

“你真的明白带着一个孩子出去闯荡意味着什么?你明白离开叶家就代表你不会再有零用钱,我也不会再给叶安支付那些高昂的学费。”

叶瑾言点头。

叶母挑眉,又看看她身后牵着的叶安,“你不问问他的意见?也许你为他选的路不是最好的,更不是他想要的。”

叶瑾言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把握,她没有办法给叶安物质生活的保障,但至少她能给他她认为最好的。

他们都在等叶安的回答,他一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叶安扬起倔强的小脸,“我要跟着姐姐。”

子曰:小棒则受,大棒则走,不陷父于不义。叶安赞同的只有前半句,就算他们是他的亲爹亲妈,那也没有他的小命重要呀。

叶瑾言看着叶安连说了几声好,又看向叶母,仿佛在说,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叶母神色冷淡,心中怒极却不表现出来,“我不希望午饭的时候还看见你们。”

叶瑾言粲然一笑,甚至没有回答就拉着叶安“噔噔”跑上楼,收拾行李,她的笑容晃花了叶母的眼。

叶长宁走近叶母身边,皱着眉头,“妈你就这么让他们……”

叶母挥挥手,“不用再说了,让他们走。”

叶长宁一声叹息,可一双和叶瑾言像极了的眼却在笑。

一直一言不发的叶长瑜脚边落了一地烟灰,若有所思地望着叶长宁,当他们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时,他吊儿郎当地离开依靠着的门框,拍拍裤子,“我送送他们。”

叶长瑜开车送走了从拖着行李走下来的叶瑾言和叶安,出乎意料地没有人阻拦,莫非他们都默认这是诀别?

可惜故事离结束还早着。